缘至(十五)
王默望着他眼睫下的阴影,指尖无意识蹭过他扣在自己腕上的指节——那指节冷白修长,骨相凌厉,却偏生裹着软和的温度。她本是淡漠惯了的,此刻唇瓣却不自觉弯了弯,连自己都没察觉那笑意是怎么漫开的。
那笑很轻,像净水湖面上浮着的星子,没什么浓烈的情绪,却是意外地温柔,软得让水清漓扣着她手腕的力道都松了半分。
王默的眼尾微微弯起,长睫垂落时扫过眼下的暖光,连向来淡得像水的眸色里,都晕开了点细碎的软:“你这人,倒真是奇怪的让我很好奇。”
这话落进空气里时,连水流的轻响都慢了半拍。水清漓的瞳孔骤然缩了缩——他见过无数人的笑,或谄媚或客套,却从没人笑得这样淡,偏生像根细针,轻轻扎进他冷硬的骨血里。他忽然抬手,指腹擦过她弯起的唇角,动作快得像怕惊扰什么:“你笑了。”
王默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僵住,笑意却没散,反而又深了点:“很奇怪?”
“不。”水清漓的声音低得像在自语,指尖还停在她唇角,那点软温的触感顺着指腹往上爬,连他眼底的偏执都裹了层暖,“很好看。”
他这话直白得近乎莽撞,王默的耳尖又热了起来,却没躲开,反而轻轻挣了挣被他扣着的手腕——没挣开,他反而握得更紧了些,指尖顺着她腕骨往下,轻轻勾住了她的指尖。
城堡水晶的光晕恰好漫过两人交握的手,把指节间的缝隙都填得暖融融的。王默忽然反手,轻轻回握住他的指尖——那动作很轻,却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王默的笑彻底漫开,眼尾的软意缠上灵钻的光,连水晶花窗都像是亮了几分。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心动”这东西,像净水湖底的暖,冷了许多年,终于被人捞了上来。
“殿下……”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
人未到,声先至。
墨弑在空中凝聚身形,轻轻落在宫殿上。
黑袍将她裹得严密,她戴上了一张白色面具,神秘而诡异。
“罗丽公主已回了花蕾城堡,她却将这个人类留下……”
墨弑看向水清漓,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可要我将他送回人类世界?”
王默指尖猛地一僵,他是人类,不能留下……刚漫开的笑意像被骤冷的水流裹住,瞬间敛了回去——她垂眸时,长睫又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只剩惯常的淡漠。
水清漓扣着她指尖的力道骤然收紧,指节泛出冷白的薄色。他没看墨弑,只是垂眸看王默。
墨弑落在水晶地面上的脚步很轻,面具下的视线却黏在王默脸上:“殿下,我们现在还需顾及仙境的规矩,人类不得踏足仙境。”她的声音很轻,隐隐带着对仙境制约的不满,却又不得不提醒默公主。
如果是上古时,殿下何须顾及这么多,一个人类而已,想留便留了。
墨弑眼神有一瞬晦暗,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殿下,曼多拉的人正在净水森林边缘徘徊……”
王默抬眸,目光越过水清漓的肩看向墨弑,眼底没什么波澜,只轻轻挣了挣被握住的手:“我,送你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