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至（十四）

王默顺着他的正对着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有一颗灵钻正随着水流轻晃，光晕漫过拱门时，恰好裹住两人相离半尺的身影。她忽然想起刚才在桥上，他突然闪现到自己身后时，衣料擦过手臂的触感——凉的，却带着点清透的暖意，像净水湖深处的水。

“你体内的力量……”她犹豫着开口，话没说完，就被水清漓转过来的目光打断。他的瞳孔很暗，此刻却凝着她的脸，像要把她眼底的神色都拆解开：“你能感觉到？”

王默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却撞上冰凉的水晶柱。水清漓的脚步跟着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到只够让光漏进来的缝隙，他的气息混着水汽落在她额角：“默…”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声音比之前低了些，“我可以这样唤你吗？”

“我们曾经相识，对吗？”

虽是疑问，但水清漓心中已有答案。

即使不了解默公主是个怎样的人，他却不能说不了解自己。他啊，可是个冷漠到极致的人，如今却对眼前这个第一次见的女孩，有着强烈的好感……

这怎么能不让他怀疑……

王默的睫毛颤了颤，刚要开口，却见他忽然抬手，指腹擦过她被水晶柱硌红的后颈。那触感很轻，像羽毛扫过，却让她的心跳瞬间乱得不成章法。“这里凉。”他的语气依旧淡，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把她往暖光里带了半步。

水晶花窗的光恰好落在他垂着的眼睫上，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王默看着那片阴影，忽然忘了要回答的话，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水流漫过城缝的轻响缠在一起，像此刻绕在两人之间、说不清的暖。

王默指尖蜷了蜷，被他带向暖光的动作牵得脚步微顿——这么多年了，她少有情绪波动，就连罗丽都很少见她失态，此刻耳尖的热意却像要烧穿皮肤。

“你很熟悉，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发颤，视线落在他垂落的蓝发上，那发丝沾了点水汽，在光里泛着冷调的蓝，偏生扫过她手腕时，是软的。

水清漓的指尖还停在她后颈没收回，指腹贴着那点硌红的温度，喉结微滚。他惯常是懒得探究任何人和事的，此刻却像被什么绊住，目光黏在她长睫的阴影里：“你不记得。”不是疑问，是肯定。

王默抬眸，撞进他眼底的暗——那暗里裹着她看不懂的偏执，像要把她钉在这暖光里。她本不该解释什么，心跳却又漏了一拍：“从前的事，我忘了很多。”

话音刚落，水清漓忽然俯身，距离近得让她能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他的气息好似裹着流水般的凉意，却偏生烫了她的耳：“那便重新认识一下。”

他的指尖顺着后颈滑到她手腕，轻轻扣住——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偏执。王默的手腕很凉，被他掌心的温度裹住时，竟泛起细密的热。她看着他冷白的指尖，忽然想起刚才那片水晶花瓣，也是这样，冷的，却偏生能烫人。

“水清漓，你难道就不怕我是个坏人？”默公主试探着。

水清漓的拇指摩挲过她腕间的骨，动作慢得像在描摹什么：“不怕。”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近乎蛮横的笃定，“我信的，从来只有自己的感觉。”

王默的呼吸滞了滞。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敢无视她的权威，却又把偏执裹在温柔里，硬塞进她淡漠的世界里。水晶花窗的光晃了晃，她看见他眼睫的阴影落在自己手背上，那片阴影里，好像藏了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