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约
林砚蜷缩在沙发里,看着窗外如注的暴雨,手中的马克杯早已凉透。玄关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扶着墙才勉强站稳。猫眼外,苏晓晓的脸被雨水打得模糊,发梢滴着水,却固执地举着伞,像个倔强的哨兵。
“砚姐!”门刚打开条缝,苏晓晓就挤了进来,伞骨在门框上撞出脆响,“我听说沈鱼姐的事了,你没事吧?”
林砚别过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苏晓晓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累就该休息!我年假还没休,明天就带你去三亚,看海、晒太阳,把那些糟心事都忘了!”
林砚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更紧。苏晓晓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混着雨水的凉意,让她想起沈鱼昨夜在雨里说的“我等你回来”。
“晓晓,别这样。”林砚轻声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晓晓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雨水顺着伞尖在地板上汇成小溪:“砚姐,你知道吗?我调去分画廊的那天,沈鱼姐跟我说,喜欢是想靠近,但尊重是不纠缠。”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现在换我来告诉你,有些人不值得你为她心碎。”
林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去年平安夜,苏晓晓躲在储物间哭着说“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就能像你一样优秀”。她叹了口气,从衣柜里拿出件干外套:“先把湿衣服换了吧。”
苏晓晓接过衣服时,指尖轻轻擦过林砚的手背。林砚下意识地缩手,却看到她手腕内侧有道新鲜的抓痕,形状像枚银杏叶。
“这是……”林砚皱眉。
苏晓晓慌忙用衣袖遮住:“昨天搬画框时不小心划到的。”她突然抓住林砚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砚姐,你摸摸,这里跳得好快,从听说你出事开始就没停过。”
林砚触电般缩回手,看着苏晓晓湿润的眼睛,突然想起乔然说的“沈鱼的眼泪是最廉价的珍珠”。她深吸一口气,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张机票:“明天下午三点的航班,去云南。”
苏晓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我需要散心,但不是去三亚。”林砚把机票塞进她手里,“去束河古镇,那里有位老画家,或许能帮我找到新的灵感。”
苏晓晓低头看着机票,嘴角扬起的弧度渐渐凝固:“砚姐,你还是在等她,对吗?”
林砚没回答,转身走向画室。画布上的《银杏夜话》还未干透,颜料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她突然拿起调色刀,狠狠划向画布,刀痕在银杏叶上蜿蜒,像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砚姐!”苏晓晓冲进来,抓住她流血的手,“你疯了吗?这是你筹备半年的作品啊!”
林砚看着指尖的血珠滴在画布上,突然笑了:“碎了的东西,补好了也会有裂痕。”她抽出被握住的手,从抽屉里拿出创可贴,“明天十点,机场见。”
苏晓晓离开后,林砚站在画室中央,看着满地狼藉。手机突然震动,是乔然发来的消息:“沈鱼在我家,她喝醉了,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林砚删掉消息,打开沈鱼的朋友圈。最新动态停留在昨夜三点:“有些人像光,抓住了才发现是镜中月。”配图是她在威尼斯的旧照,背景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是乔然。
林砚把手机扔进装满冷水的玻璃缸,看着屏幕在水中泛起涟漪。她走到窗前,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天际线处露出一线曙光。远处的梧桐树上,有片银杏叶倔强地挂在枝头,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第二天清晨,林砚拖着行李箱出门时,发现苏晓晓蹲在楼道里,手里捧着束沾着露水的向日葵。看到她出来,苏晓晓立刻站起身,眼睛肿得像核桃:“砚姐,我……”
“把花扔了。”林砚从她身边走过,行李箱滑轮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有些东西,该放下了。”
苏晓晓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她低头看着向日葵,突然狠狠把花摔在地上,用高跟鞋碾过花盘。汁液溅在墙上,像幅抽象的血色画。
机场安检口,林砚把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时,突然看到苏晓晓在远处冲她挥手。她低头看着机票,目的地栏写着“丽江”,却突然想起沈鱼说过:“丽江的雪山,像极了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画的《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