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乔然坐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前，看着沈鱼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杯壁的温度早已冷却，凝成水珠顺着瓷白的杯身滑落，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圆斑，像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她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沈鱼的话在耳边回荡，乔然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自嘲的苦涩。玻璃倒影里，她看到自己扭曲的表情，想起去年冬天在异国他乡的深夜，沈鱼发来的分手短信：“我们就像两条交叉线，过了交点只会越走越远。”

当时她在实验室通宵做数据，握着手机的手冻得发麻，却固执地认为沈鱼只是在闹脾气。直到半年后回国，看到沈鱼朋友圈里那张银杏叶的照片，配文是“光与影的交点”，她才真正意识到，有些失去是不可逆的。

乔然掏出手机，翻出沈鱼的朋友圈。最新的动态是昨天发的：一张静物写生，画着切开的猕猴桃和半杯蜂蜜水，光线从斜上方打下来，果肉的纤维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放大照片，发现画架边缘有个模糊的倒影，是个长发女人的侧脸——林砚。

嫉妒像藤蔓般缠住心脏，乔然猛地关掉手机，指甲在钢化膜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邻座的情侣好奇地看过来，她扯出个僵硬的笑，起身时差点碰倒椅子。走出咖啡馆，秋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她裹紧风衣，鬼使神差地朝着沈鱼离开的方向走去。

画廊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乔然躲在梧桐树荫里，看着林砚在展厅里来回走动。她穿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长发随意挽起，手里握着支激光笔，正和客户讲解着什么。乔然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戴着枚细细的银戒，款式很眼熟——是去年沈鱼生日时，沈鱼自己设计的款式。

“原来你把戒指给了别人。”乔然轻声呢喃，指尖抚过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那枚戒指的设计图纸还在她的硬盘里，当时沈鱼说：“我不喜欢太复杂的戒指，这样简简单单的我就很喜欢。”

展厅的门忽然开了，沈鱼抱着束向日葵走进去。林砚转身看到她，脸上绽开的笑容比向日葵还要灿烂。沈鱼说了句什么，林砚便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刺痛了乔然的眼睛。

乔然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她们快速连拍。镜头里，沈鱼把向日葵递给林砚时，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掌心，林砚耳尖泛红的模样，让乔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牵沈鱼手时，她也是这样害羞又笨拙。

“你们凭什么这么幸福？”乔然咬着牙，把照片保存进加密相册。她转身走进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包烟，却在点燃时被呛得咳嗽起来。尼古丁的辛辣混着泪水，让她想起那年平安夜，沈鱼也是这样一边咳嗽一边说：“乔然，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手机突然震动，是导师发来的消息：“乔然，明天的学术会议需要你做开场演讲，准备得怎么样了？”

乔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删掉相册里的照片，对着便利店的镜子补了补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事业有成的归国学者。走出便利店时，她摸出张名片，在背面写下一行小字：“林砚小姐，有些事或许你该知道。”

夜色渐浓时，乔然站在画廊后巷的阴影里，看着沈鱼和林砚并肩走出来。她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两条终于找到彼此的平行线。乔然等到她们走远，才快步上前，把名片塞进画廊的门缝里。

回到家，乔然打开电脑，新建了个文档。她写下标题：《光与影的博弈——论沈鱼的情感转移机制》，然后开始罗列沈鱼的行为模式、林砚的性格特征，以及她们之间的互动规律。写到最后，她在结论部分重重敲下一行字：“旧爱与新欢的角力，胜负未定。”

窗外的月光洒在键盘上，乔然点燃一支烟，看着烟雾在月光里袅袅升腾。她知道，有些故事，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而她和沈鱼之间的纠葛，才刚刚掀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