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画室里的吻带着松节油的清苦和阳光的暖意，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层层温柔的涟漪。沈鱼的手环着林砚的腰，脸颊贴在她的颈窝，呼吸间都是让人安心的气息，直到窗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两人才有些慌乱地分开。

沈鱼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林砚，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林砚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又软又痒，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沈鱼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手机铃声是轻快的钢琴曲，在安静的画室里显得格外突兀。沈鱼愣了一下，从帆布包里掏出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名字时，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苍白。

“怎么了？”林砚注意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沈鱼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仿佛那不是一个来电，而是某种难以挣脱的枷锁。铃声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画室里才重新恢复安静，却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

“谁啊？”林砚又问了一句，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没什么……”沈鱼的声音有些干涩，她快速按灭屏幕，把手机塞回包里，勉强笑了笑，“可能是骚扰电话。”

她的反应太过刻意，林砚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沈鱼不想说，她也不好追问，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转过身假装整理画具：“时间不早了，要不要留在这里吃晚饭？”

“不了……”沈鱼摇摇头，眼神有些飘忽，“我晚上还有点事，得回学校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仓促，像是在逃离什么。林砚看着她拿起帆布包快步走向门口的背影，心里那点不安像藤蔓一样疯长。刚才那个来电，显然不是什么骚扰电话，沈鱼的反应骗不了人。

“我送你下去吧。”林砚追了上去。

“不用了！”沈鱼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点慌乱，“我自己可以，你忙吧，画还没改完呢。”她说着，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林砚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门，心里空落落的。画室里的松节油味似乎突然变得刺鼻，刚才那个温柔的吻，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沈鱼一路快步走到楼下，直到骑上电动车，才敢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未接来电——“乔然”。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很久了。乔然是她的前女友，分手快一年了，当初因为对方出国深造而和平分开，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她会突然联系自己。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乔然发来的微信：“小鱼，我回国了，有空见一面吗？想跟你聊聊。”

沈鱼看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落下。她和乔然的过去像一部褪色的电影，有过甜蜜，也有过争吵，最终在现实面前分道扬镳。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心脏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没什么好聊的，祝你安好。”

发送之后，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发动电动车，却没有回学校，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骑行。晚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带着秋日的凉意，却吹不散心里的烦躁。

她想起林砚刚才担忧的眼神，想起自己仓促逃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懊恼。她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段过去像一块不愿示人的伤疤，她怕林砚知道后会介意，怕好不容易靠近的距离，会因为这个名字再次拉远。

骑行到画廊附近的梧桐树下时，沈鱼停了下来。她抬头看向林砚家的方向，窗户里亮着温暖的灯光，像一双温柔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给林砚发了条消息：“对不起，刚才……有点事没处理好，让你担心了。”

林砚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没事，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看着那条消息，沈鱼的眼眶微微发热。她知道林砚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却没有追问，只是给了她最温柔的包容。

“嗯，”沈鱼回复道，“等我处理好，就去找你。”

她不知道乔然的出现会带来什么，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因为过去的阴霾，影响到现在拥有的温暖。

骑电动车往学校走的时候，沈鱼的眼神坚定了许多。有些过去，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不为别的，只为了能毫无保留地站在林砚面前，告诉她，自己的未来里，只想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而此刻的林砚，正站在画室的窗前，看着沈鱼离开的方向，手里捏着那支沈鱼碰过的画笔，心里的不安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久久未散。她不知道那个来电是谁，却隐隐觉得，那或许是她们之间，必须要跨过的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