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

林砚最近忙着画展的后续收尾和新展的筹备，每天都泡在画廊里，连喘口气的时间都少得可怜。沈鱼也进入了期末月，补课班的课程排得满满当当，偶尔发消息，也大多是“刚下课”“在刷题”“睡了”之类的简短交流。

两人默契地没有约见面，却又在各自的忙碌里，悄悄给对方留着位置。林砚会在午休时点开沈鱼的朋友圈，看看她深夜发的“与考题搏斗”的吐槽；沈鱼也会在刷题的间隙，给林砚发一张窗外的晚霞，说“今天的云像你画过的速写”。

周五下午，画廊里来了个新同事，叫苏晓晓，刚从美术学院毕业，脸上还带着未脱的学生气，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是甜美。她被安排和林砚负责同一个展区，一来就自来熟地凑到林砚身边，一口一个“砚姐”叫着，问东问西。

“砚姐，你看我这个展签的字体选得怎么样？会不会太活泼了？”

“砚姐，你以前是在哪个画廊工作呀？我听张姐说你特别厉害！”

“砚姐，晚上有空吗？我知道附近有家超好吃的麻辣烫，一起去呀？”

苏晓晓的热情像夏日的阳光，直白又热烈。林砚不太习惯这样的亲近，却也耐着性子一一回应，只是大多时候都以“晚上要加班”婉拒了邀约。她心里总觉得，这样过于热络的距离，让她有些不自在。

下午三点多，画廊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林砚正低头核对新展的艺术家资料，苏晓晓又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杯刚买的奶茶：“砚姐，喝奶茶吗？我请你，这家的芋圆特别糯。”

“谢谢，不用了，我不太喝甜的。”林砚抬头笑了笑，正要继续低头看资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画廊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沈鱼。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站在门口的玻璃幕墙旁，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身上，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却掩不住她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沈鱼？”

沈鱼听到声音，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很快扬起一个笑意，快步走了进来：“没打扰你工作吧？我下午没课，想着你可能在忙，就过来看看。”

“不打扰，正好有点空。”林砚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正要往前走，身边的苏晓晓却抢先一步，笑着看向沈鱼：“砚姐，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嗯，”林砚介绍道，“这是沈鱼。沈鱼，这是我们画廊的新同事，苏晓晓。”

“你好呀，我是苏晓晓。”苏晓晓笑得很甜，主动朝沈鱼伸出手，“经常听砚姐提起你呢。”

林砚愣了一下，她什么时候经常提起沈鱼了？

沈鱼的目光在苏晓晓伸出的手上顿了顿，随即也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笑容礼貌却疏离：“你好，我是沈鱼。”

“沈鱼是做什么工作的呀？看着好年轻。”苏晓晓没察觉到那丝疏离，依旧热情地搭话，身体微微倾向林砚这边，语气熟稔得像认识了很久，“经常来画廊找砚姐吗？”

沈鱼的目光扫过苏晓晓搭在林砚办公桌边缘的手，又落在两人之间近得几乎要碰到的距离上，眼底的光淡了些，语气却依旧平静：“我还是学生，过来看看朋友。”

“学生呀？哪个学校的？学什么的？”苏晓晓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对沈鱼充满了好奇。

林砚觉得有些尴尬，正想开口打断，沈鱼却先一步笑了笑，看向林砚：“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你要是忙，我就先回去了。”

“不忙不忙，”林砚连忙说，“我正好想休息一下，我们去旁边的咖啡馆坐坐？”

“好啊。”沈鱼的目光重新落回林砚脸上，那抹疏离终于散去，染上了点熟悉的柔和。

“砚姐，那我先自己弄展签啦？”苏晓晓看着她们，笑容依旧甜美，却不知怎的，让林砚觉得有点刺眼。

“嗯，有事叫我。”林砚点点头，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和沈鱼一起往外走。

经过苏晓晓身边时，林砚隐约听到她小声说了句“沈鱼这个名字真好听”，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

走出画廊，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带着点暖意。林砚侧头看了看身边的沈鱼，她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才……晓晓她就是比较热情，你别介意。”林砚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沈鱼抬起头，笑了笑：“没事，挺好的，看起来很活泼。”

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可林砚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