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信安
沈鱼带来的纸袋不大,用牛皮纸包着,系着简单的麻绳结。林砚接过时,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是给你的,”沈鱼的耳朵有点红,“开展礼物,晚上回家再看。”
“还搞神秘?”林砚晃了晃纸袋,轻飘飘的,猜不出里面是什么,“现在不能看吗?”
“不行,”沈鱼故意板起脸,眼底却藏着笑意,“得等你忙完一天,安安静静地看才有感觉。”
林砚拗不过她,只好把纸袋小心地放在前台的柜子里,想着等画展结束再拆。
开展仪式很顺利,来的观众比预想中多。林砚穿梭在人群里,解答着大家的疑问,介绍着画作背后的故事,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抬眼,总能在人群中看到沈鱼的身影。
她没有打扰林砚工作,只是安静地站在画前,看得格外认真。有时会对着某幅画的线条出神,有时会拿出手机对着画作拍两张,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像是在记录什么。
林砚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原来有人这样认真地看她参与的展览,是这种感觉。
中场休息时,林砚终于抽出空,走到沈鱼身边。她正站在一幅描绘城市夜景的画前,眉头微蹙,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看懂了吗?”林砚笑着问。
沈鱼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看懂了一点点。你看这里的灯光,是不是像函数图像里的极值点?最亮的地方就是最高点。”
林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可以这么理解。艺术家说,这里藏着他对城市孤独的理解。”
“孤独?”沈鱼歪了歪头,“可我看着觉得很热闹,像很多星星落在地上。”
林砚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沈鱼的解读比艺术家的初衷更动人。
下午五点,画展第一天的开放时间结束。送走最后一批观众,林砚累得靠在墙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沈鱼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温水:“辛苦了,大策展人。”
“你也累了吧,站了一天。”林砚接过水,看着她额角的薄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累,”沈鱼笑了笑,“看画很有意思,尤其是听你讲的时候。”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晚上还有晚自习,得先走了。”
“我送你。”林砚立刻站直身体。
“不用,你赶紧休息,”沈鱼按住她的肩膀,力气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那个礼物……记得回家看。”
林砚点点头,看着沈鱼拎着帆布包离开的背影,心里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林砚踢掉鞋子,第一件事就是从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袋。她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解开麻绳,打开纸袋。
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兔子玩偶,绒毛是浅浅的灰色,耳朵长长的,眼睛是用黑色纽扣缝的,看起来有点呆,却莫名的可爱。
林砚把兔子玩偶拿出来,指尖捏着它的耳朵,忽然觉得这兔子的神态有点眼熟——尤其是那微微歪头的样子,像极了沈鱼思考问题时的表情。
她笑了笑,正想把玩偶放在沙发上,却发现纸袋底部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
信纸是浅米色的,边缘带着细碎的花纹。林砚展开,上面是沈鱼的字迹,和她讲题时一样,笔画清晰利落,却又带着点柔和的弧度,很好看。
“林砚:
展信安。
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觉得鲜花会凋谢,书你可能不喜欢,最后选了这个兔子玩偶。老板说这个兔子的手感很好,累的时候可以捏捏它,就当……就当我在给你加油吧。
今天去看画展,很开心。以前总觉得艺术离我很远,那些画在我眼里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颜色。但听你讲的时候,突然好像看懂了一点点——原来那些色彩里藏着这么多情绪,和我们解数学题时的心情很像,有困惑,有顿悟,还有完成时的成就感。
认识你之后,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我开始觉得云不只是云,还是你说的‘融化的橘子糖’;开始觉得光不只是光,还是你眼里那些跳动的光斑;甚至开始觉得,生活里那些乱糟糟的琐事,也因为有个人可以分享,变得有意思起来。
明天的画展也要顺利啊。
沈鱼”
字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温度,轻轻落在林砚的心上。
她捧着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眶渐渐有些发热。原来沈鱼是这么想的,原来那些她以为只有自己在意的瞬间,对方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砚把信纸小心地折好,放进抽屉里,然后拿起那个兔子玩偶,抱在怀里。玩偶的绒毛很软,像沈鱼拥抱时的温度。
她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嘴角忍不住一直上扬。
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是这么温暖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