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时宜的电话

从公园出来时，夕阳已经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沈鱼要去地铁站，林砚则在附近的公交站等车，两人在路口道别。

“下周六画展，我一定到。”沈鱼站在斑马线对面，朝她挥了挥手，黑色的身影在晚霞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等你。”林砚也挥了挥手，看着她转身走进地铁站的入口，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心里像被晚霞浸过一样，暖融融的。

公交车来得很慢，林砚靠在站牌旁，拿出手机，点开那张偷拍下的照片。沈鱼站在银杏树下，仰头望着枝叶，阳光在她脸上跳跃，连空气里仿佛都飘着金色的粉末。她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上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妈妈”两个字，让林砚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喂，妈。”

“砚砚啊，下班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温和。

“嗯，在等车回家。”林砚的声音有些平淡，她大概能猜到母亲打电话来的目的。

果然，母亲顿了顿，语气变得热络起来：“跟你说个事，你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男孩，人很不错的，在国企上班，家里条件也好，长得也精神……”

林砚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妈，我不想见。”她直接打断了母亲的话，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抵触。

“你这孩子，怎么又这样？”母亲的语气立刻沉了下来，“我跟你说，这个真的不一样，人家小伙子……”

“妈，我说了不想见。”林砚的声音提高了些，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我的事我自己有数，你别总操心这些了。”

“我不操心谁操心？”母亲的声音也带上了火气，“你都多大了？身边连个正经对象都没有，我能不急吗？你在画廊那工作，接触的不是老头子就是些不务正业的艺术家，能有什么合适的？这个小伙子是王阿姨的侄子，知根知底的，你就去见一面怎么了？就当认识个朋友也行啊！”

“我说了不去！”林砚的语气强硬起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她知道母亲是为她好，可这种“好”让她觉得窒息。尤其是在刚刚和沈鱼分开，心里还满是柔软的情绪时，这样的话题显得格外刺耳。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母亲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点委屈，“妈还能害你吗？就见一面，好不好？下周末，你抽点时间……”

“下周末我有事。”林砚直接拒绝，脑海里闪过下周六画展开展的日子，沈鱼说会来的。

“什么事比你的终身大事还重要？”

“我的工作！”林砚的声音有些发颤，“画廊有个很重要的展开展，我必须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母亲的声音带着点疲惫：“行吧行吧，我不管你了。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别总让我担心。”

“知道了。”林砚的声音缓和了些，心里却依旧堵得慌。

“那你早点回家，注意安全。”母亲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林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靠在站牌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心里乱糟糟的。

她不是反感相亲本身，只是反感这种被安排的感觉，反感母亲总把“年纪”“条件”挂在嘴边，仿佛她的人生必须按照某种既定的轨道运行。尤其是在遇到沈鱼之后，这种反感变得更加强烈。

她想起沈鱼笑起来的样子，想起她讲题时认真的神情，想起她射箭时专注的侧脸……那些鲜活的、带着光的瞬间，让她觉得，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因为对方的工作、条件，而是因为那个人本身。

公交车终于来了，林砚低着头走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的街景缓缓后退，路灯次第亮起，晕开一圈圈暖黄的光，却驱不散她心里的烦躁。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沈鱼的聊天框，看着那个向日葵头像，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不能告诉沈鱼，她妈妈给她介绍了对象吧？

犹豫了很久，她只是发了条简单的消息：“到学校了吗？”

没过多久，沈鱼回复了：“刚到，准备买个泡面吃。有点饿了，你呢？”

“在公交车上，快到了。”

“今天玩得很开心，”沈鱼发来一个笑脸，“下次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看到这句话，林砚心里的烦躁像是被温柔的手抚平了些，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好啊。”她回复。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带着笑意的脸。林砚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心里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对沈鱼的感觉算不算喜欢，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按照别人设定的轨迹走。

至少现在，她只想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向那个像太阳一样，能给她带来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