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
周六的阳光比预报里更暖些，透过射箭馆的落地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林砚站在门口的登记处，指尖攥着包带轻轻收紧——沈鱼已经到了，正站在靶道旁和教练说着什么，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头发松松地扎成低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比上次见面时多了几分随性。
“这里！”沈鱼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挥了挥手，笑容在阳光下亮得有些晃眼。
林砚快步走过去，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两把反曲弓，看到自己过来，把其中一把稍轻的递过来：“教练说这个尺寸适合新手，我帮你调过拉力了，试试？”
弓身是磨砂的质感，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林砚学着沈鱼的样子握住把手，指尖刚碰到弓弦，就被那股紧实的张力惊得缩了缩手。
“别怕，”沈鱼站到她身侧，声音带着笑意，“先教你姿势，站好，双脚与肩同宽，重心放稳……对，就这样。”
她的气息离得很近，林砚能闻到她卫衣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上次的皂角香不同，这次带着点清新的薄荷味，混着阳光的气息，让人莫名安心。
沈鱼伸手帮她调整手臂角度，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肘，微凉的触感让林砚的胳膊下意识绷紧了。
“放松点，”沈鱼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往下按了按，“肩膀别耸着，发力要用背部，不是用胳膊硬拽。”
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力量，林砚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僵住了，只能僵硬地跟着她的指引调整姿势，眼睛盯着远处的靶心，却什么也看不清，耳边全是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很好，”沈鱼退开半步，看着她的姿势点头，“现在试试拉弓，慢慢拉，感受一下力度……”
林砚深吸一口气，手指勾住弓弦，缓缓向后拉。弓弦勒得指节有些发麻，手臂也开始微微颤抖，刚拉到一半，手一松，箭“嗖”地飞了出去，远远偏到了靶道旁边的墙上，连靶纸边都没擦到。
“……”林砚的脸颊瞬间发烫，尴尬地想把弓放下。
“没事没事，”沈鱼连忙摆手，眼里的笑意藏不住，“第一次都这样，我刚开始还射到过隔壁靶道的挡板呢。”
她走到林砚面前，拿起一支新的箭，示范着搭在弦上：“你看，箭尾要卡紧，拉到脸颊旁边就行，别太用力，不然容易脱靶……”
阳光落在她低头示范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说话时嘴唇动的弧度清晰可见。林砚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里的尴尬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原来沈鱼认真教她射箭的样子，和讲数学题时一样有吸引力。
“再来一次？”沈鱼抬眼看向她，眼里闪着鼓励的光。
林砚点点头，重新拿起弓。这次沈鱼没再站远，就站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随时准备提醒她：“手肘抬高一点……对，背部再发力……稳住，瞄准……放！”
随着沈鱼的指令，林砚松开手指，箭稳稳地飞了出去，虽然还是没中靶心，却总算落在了靶纸上，离最外圈的十环不远。
“中了！”林砚惊喜地睁大眼睛，转头看向沈鱼。
“厉害吧？”沈鱼比她还兴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你有天赋吧，第二箭就上靶了。”
她的手掌带着温度，拍在肩上的力度很轻，却让林砚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两人对视着笑起来，刚才的拘谨仿佛被这一箭射散了，空气里弥漫着轻松的暖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砚渐渐找到了感觉，虽然大多时候还是脱靶，但偶尔也能射中七八环。沈鱼在旁边时不时指导两句，更多时候是站在一旁看着她，手里拿着瓶水，等她休息时就递过来。
“渴了吧？”沈鱼拧开瓶盖递给她，自己也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我第一次练完，胳膊酸了三天，你这体力可以啊。”
“可能是平时在画廊搬画练出来的。”林砚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才发现自己确实出了不少汗，额发都有些湿了。
沈鱼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擦擦汗。”
林砚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顿了一下，像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谢、谢谢。”林砚低着头擦汗，耳朵尖悄悄红了。
“不客气。”沈鱼的声音也低了些，转身去整理旁边的箭，耳朵也泛起淡淡的粉色。
靶道旁的教练看着这幕，忍不住笑着打趣：“小沈带朋友来练啊？这默契可以啊。”
沈鱼抬头笑了笑，没说话，林砚却觉得脸颊更烫了，假装看靶纸，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沈鱼的方向。她正弯腰捡落在地上的箭，马尾辫垂在背后，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卫衣的帽子滑到肩上，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
休息够了，沈鱼拿起自己的弓，站到相邻的靶道：“我给你示范几箭。”
她的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拉弓时背部线条流畅，眼神专注地盯着靶心，松开手的瞬间，箭稳稳地射中十环。一连几箭都是如此，靶心的位置很快聚起一小片密集的箭簇。
林砚站在旁边看着，心里的佩服忍不住往外冒。原来沈鱼说自己“练过”不是吹牛，认真射箭的她，身上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气场，和平时温和的样子截然不同，却同样吸引人。
“哇，你好厉害。”林砚由衷地感叹。
沈鱼放下弓，转过身冲她挑眉笑：“那当然，也不看是谁教的……哦不对，你才是学生。”
林砚被她逗笑，刚才那点微妙的尴尬彻底烟消云散：“是是是，沈老师厉害。”
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已经快到中午。射箭馆外的阳光正好，沈鱼提议去附近的公园走走，晒晒太阳。
“我知道公园里有棵很大的银杏树，这个季节应该快黄了。”沈鱼说，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马尾辫在背后一甩一甩的。
林砚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被阳光拉长的影子，忽然觉得，今天的时间好像过得格外快。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带着点酸痛的胳膊，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弓弦的触感，和沈鱼指尖的温度。
原来和沈鱼在一起的时光，无论是听她讲数学题，还是看她射箭，都这么让人觉得……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