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的温度

西餐的味道其实很不错，七分熟的牛排带着恰到好处的焦香，意面的酱汁浓郁得裹住了每一根面条。但林砚没怎么尝出滋味，注意力总在旁边的人身上。沈鱼坐在身侧，偶尔翻动餐具的声音，或是低头喝水时喉结微动的弧度，都像羽毛似的，轻轻撩在她心尖上。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商场新开的店铺说到最近上映的电影。沈鱼说起自己上周看的一部科幻片，吐槽里面的设定，手舞足蹈的样子比讲数学题时生动多了。林砚就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两句，目光落在她因为说话而微微扬起的下巴上，觉得连阳光落在那里的角度都变得顺眼起来。

结账时沈鱼笑着把林砚的手按下去：“说好带你吃饭，哪有让学生请客的道理？”林砚拗不过她，只好作罢，心里却悄悄记下，下次一定要补回来。

出了西餐厅，午后的阳光柔和了些，透过商场的玻璃穹顶洒下来，在地板上织出明亮的网。沈鱼提议逛逛，林砚自然没意见。她们沿着扶梯一层一层往下走，“前面有家书店，去坐坐？”沈鱼指了指不远处的连锁书店，里面摆着几张供人休息的桌椅。

她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沈鱼从包里掏出一瓶水，拧开递给林砚，自己则拿出手机翻了翻，然后开始给她讲补习班的趣事。

“我们班有个男生，上次月考数学考了全班倒数第二，家长急得天天给我发消息，结果我昨天去上课，发现他把我的板书偷偷画成了漫画，把函数图像画成了打怪兽的武器，还别说，挺有天赋的。”沈鱼说着，拿出手机翻出偷偷拍的照片给林砚看。照片里的黑板上，果然有个简笔画小人举着正弦曲线当长矛，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打倒数学怪”。

林砚看得笑出了声：“他好像更适合学美术。”

“谁说不是呢，”沈鱼收回手机，喝了口茶，“不过这孩子挺有意思的，上次我随口说喜欢吃学校门口的糖糕，第二天他就拎了一大袋来，说是他奶奶做的，让我尝尝。”

她讲得眉飞色舞，阳光落在她编得整齐的麻花辫上，泛着柔和的光泽。林砚托着下巴听着，觉得沈鱼身上有种很奇妙的魔力，明明是些琐碎的日常，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得鲜活又有趣。原来线下的沈鱼是这样闪闪发光。

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下午三点多，窗外的阳光开始往西倾斜，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沈鱼看了眼时间，忽然提议：“附近的商场，据说有几家不错的服装店，要不要去逛逛？我想看看有没有适合的衣服。”

林砚心里一动，莫名想起自己身上这件特意买的白衬衫，点头道：“好啊。”

从书店出来，沈鱼说离得不远，骑车过去更方便。她们走到商场外，林砚跟着沈鱼走到了她停电动车的地方。

“我来骑吧。”林砚几乎是脱口而出。

沈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刚好，我不太会载人。”

“嗯，交给我。”林砚说着，已经接过了车把。她其实不太好意思载她，但不知怎的，就是想载着沈鱼。

跨上车的瞬间，林砚深吸了口气，她听到身后传来沈鱼轻巧的上车声，紧接着，有两只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抓好了。”沈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点笑意，距离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林砚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沈鱼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腰侧，隔着薄薄的白衬衫，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那温度不算高，却像带着某种灼人的力量，顺着布料蔓延开来，烫得她血液都仿佛加速了流动。她甚至能闻到沈鱼身上那股干净的皂角香，比在咖啡馆时更清晰，混着一点阳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她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自己稍微一动，就会打乱这微妙的平衡。车把被她握得紧紧的，指节都有些发白。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路，却什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背后那声轻笑，感受着腰上那轻轻的触碰。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夏末最后的温热，掀起她衬衫的衣角。沈鱼的麻花辫偶尔会随着车身的晃动，轻轻扫过她的后背，带来一阵极轻的痒意。

“前面路口左转。”沈鱼的声音又响起，气息拂过她的颈侧，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嗯。”林砚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飘。她小心翼翼地转动车把，尽量让车身保持平稳，心里却乱得像团被风吹皱的纸。

原来被人从背后抱住腰，是这种感觉。

不算长的一段路，林砚却觉得像骑了很久。直到看到那家商场，她才慢慢减速，停在门口的停车区时，手心已经沁出了薄汗。

沈鱼从后座下来，松开手时，林砚觉得腰侧像是空了一块，有点不习惯。

“你骑得很稳嘛。”沈鱼笑着说，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指尖不经意划过林砚的脸颊，微凉的触感让她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沈鱼带着笑意的眼睛。这一次，沈鱼没有立刻移开视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才转身往商场里走：“走吧，去看看衣服。”

林砚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被沈鱼碰过的腰侧，心跳依旧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