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桂花的香气顺着风飘过来

　　我站在馥院里那棵老桂树下，指尖还沾着刚落的花瓣，金黄的，小小的，连香气都跟着从指缝里飘出来，缠着人不肯走。

　　“哥哥！陪我玩呀！”

　　清脆的声音突然撞进耳朵里，带着点稚气。

　　我回头时，妹妹已经提着裙摆朝我跑过来，发髻上还别着朵刚摘的桂花，

　　跑起来时，那朵小花就跟着一颠一颠的，连风里的香气都好像更甜了些。

　　她的手很暖，攥住我手腕时，力道不大，却带着亲昵“我们去捉迷藏好不好呀？”

　　我没有挣扎。明明喉咙里像堵着什么，连“好”字都没法说出口，可身体却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

　　她拉着我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混着桂花香，

　　很甜

　　跑着跑着，她的手慢慢松了，笑声也停了，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她，突然就安静下来。

　　我看着她的侧脸，还是熟悉的样子，可她的眼睛却越来越暗，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似的。

　　我想问她，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那年秋天……，话堵在喉咙口，像浸了水的棉花，重得我怎么都张不开嘴。

　　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院子尽头那间漆黑的屋子走过去，那屋子的门是关着的，窗户上蒙着厚厚的灰，连光都透不进去，远远看过去，像一张张开的嘴，要把她吞进去。

　　“阿月！”

　　我想叫住她，声音还没出口，后颈突然传来一股力道，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紧紧扣住我的胳膊，让我连挣扎都动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到那扇门前，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里面的黑暗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卷着她的衣角。

　　她没有回头，连最后一个眼神都没给我，就那样走进了那片漆黑里。

　　“砰——”

　　房门重重关上，像一块石头砸在心上。

　　刚才还萦绕在鼻尖的桂花香，突然就散了，只剩下一股说不出的冷意，顺着我的脊椎往上爬。

　　我猛地挣脱身后的禁锢，踉跄着冲到门前，双手拍在冰冷的门板上，掌心传来的痛感让我清醒了几分，可喉咙里的声音却像被撕裂了似的：“不要！别进去！别离开我！不要！”

　　“不要——！”

　　喊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猛地炸开，床边的管家被这声喊吓了一跳，他连忙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大少爷，您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程阳眨了眨眼，视线慢慢从模糊变清晰，

　　熟悉的卧室天花板

　　原来是梦啊

　　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手心很疼，好似刚拍过门板。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我怎么了？”

　　“您昨天在兰院门口晕过去了，医生来看过，说您是急火攻心，气血翻涌，得好好休息，不能再受刺激了。”

　　管家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又怕碰着他不舒服，动作放得极轻。

　　程阳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

　　那颗老桂花树，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是啊，还是老样子

　　可人却变了

　　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