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响起的电话铃
工作证烫得像块烙铁,林默把它扔在桌上,看着黑色从边缘一点点吞噬白色背景。照片里自己的脸还在笑,嘴角咧得越来越大,眼白上甚至爬起了细密的红血丝。
他在监控室里翻箱倒柜。
抽屉里只有几本泛黄的值班记录,纸页上的字迹潦草模糊,翻到最后几页,墨水晕成了黑团,像是有人用鲜血涂抹过。墙角的急救箱空了,之前散落的碘伏和纱布不见踪影,只剩一个生锈的镊子卡在箱底。
没有碎纸机。
林默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规则八明明白白写着要用碎纸机销毁,可这里根本没有。是规则骗了他?还是上一任保安把碎纸机藏起来了?他突然想起那个穿保安制服的铁丝架子,猛地看向椅子——制服还瘫在那里,可胸前的黑色工作证不见了。
“啪嗒。”
桌上的工作证突然翻了个面。
林默后退一步,看见背面用红色的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写的:“它在通风口里看着你哦。”
他猛地抬头看向监控屏幕上方的通风口。格栅还是老样子,可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灰尘上有个小小的手印,五指张开,像是刚按上去的。
后背的冷汗瞬间冻成冰。
刚才巡逻回来时,他明明检查过通风口,那时还没有手印。
“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又是未知号码的短信:「碎纸机在1704房间的床底下。」
林默的瞳孔骤缩。
1704房间!规则四明令禁止靠近的地方,无论里面传来什么声音都不能回头!这条短信是想让他去死?
他攥紧手机,指节泛白。屏幕上的时间跳动着,三点五十分。离四点十五分的电话铃,还有二十五分钟。
桌上的工作证还在变黑,照片里的红血丝已经蔓延到了瞳孔,看着像只充血的鬼眼。林默盯着那行“通风口看着你”的字,突然抓起手电筒往通风口照去。
光柱穿过格栅的缝隙,照亮了里面漆黑的空间。隐约能看到几条生锈的管道,还有一团团纠结的灰尘。没有眼睛,没有手印的主人,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咔啦。”
工作证突然裂开一道缝。
林默吓得后退半步,眼睁睁看着裂缝越来越大,像是有只手要从里面钻出来。他突然想起规则三里的话——若不慎误食笑脸饼干,要用碘伏漱口,两小时内不能看反光物体。
反光物体……
他猛地看向监控屏幕。屏幕漆黑一片,可玻璃镜面般的表面,正映出他身后的景象——通风口的格栅,正在缓缓向外凸。
林默猛地回头。
格栅纹丝不动。
再看屏幕,映出的格栅已经完全凸了出来,一缕暗红色的头发垂在外面,和凌晨两点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不敢再看屏幕,抓起桌上的工作证就往门口冲。不管1704房间里有什么,他必须找到碎纸机——哪怕那是个陷阱,也好过被这张裂开的卡片困住。
“咚!”
手刚碰到门把,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走廊里。紧接着,是重物拖拽的声音,比凌晨两点时更近,仿佛就在监控室门口。
林默的脚步僵住了。
门外的东西,是刚才追他的那个焦脸怪物?还是1704房间里的“东西”?
拖拽声停在了门口。
林默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带着浓烈的焦糊味,从门缝里钻进来。他背靠着门,手死死攥着工作证,卡片边缘的裂缝已经能看到里面黑色的东西在蠕动。
“咔哒。”
门锁突然自己转动了半圈。
林默吓得心脏骤停,用尽全身力气按住门把。外面的东西在撬锁!他能感觉到门把在手里震动,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和他较劲。
就在这时,桌上的老式电话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不是铃声,是线路接通前的杂音。
林默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四点十分。离规则六规定的四点十五分,还有五分钟。
电话为什么会提前有动静?
电流声越来越响,听筒里隐约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像是很多人在同时低语,听不清内容,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林默想起规则六:铃声超过三十秒不停止,要拔电话线,开窗喊三遍“这里没有多余的人”。
可现在还没到四点十五分,电话也没响铃。
“呜……”
低语声突然变成了哭声,是个女人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像是在火里挣扎。林默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条挂在卫生间的红色连衣裙,后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门外的撬锁声停了。
呼吸声也消失了。
只有电话里的哭声,和工作证裂缝里传来的“沙沙”声,在监控室里交织。
四点十四分。
电话的电流声戛然而止。
监控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林默按住门把的手微微发酸,他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刚才的拖拽声和呼吸声只是幻觉。
四点十五分。
“铃铃铃——”
尖锐的电话铃声突然炸响,刺破了短暂的平静。
林默的神经瞬间绷紧,盯着电话听筒。铃声急促而响亮,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像是在催命。他数着秒数,1、2、3……规则说铃声只会持续三十秒,不能接。
二十秒时,铃声突然变了调。
不再是尖锐的“铃铃”声,而是变成了一段诡异的音乐,像是用生锈的铁片刮出来的,旋律扭曲而熟悉——是五年前很火的一首儿童歌曲。
林默的瞳孔骤缩。他小时候听过这首歌,歌词讲的是孩子们在游乐园里玩耍的故事。可此刻被这电话一唱,每个音符都透着阴森,像是无数个孩子在耳边哼唱。
三十秒到了。
音乐没有停。
林默的心脏沉了下去。规则六:若铃声超过三十秒仍未停止,立即拔掉电话线。
他冲过去,手指刚碰到电话线插头,听筒里突然传出一个清晰的童声:“哥哥,你看见我的弹珠了吗?红色的那颗,上面有烧焦的印子……”
是1704房间里传来的那个笑声!
林默的手一抖,插头掉在了地上。他猛地抬头看向监控屏幕——右上角的屏幕亮着,画面里是1704房间的门口,门缝里透出红色的光,一只小小的手正从里面伸出来,手里攥着一颗玻璃弹珠,珠子上果然有块烧焦的痕迹。
电话里的童声继续说:“它说,只要你把工作证从门缝塞进来,它就把碎纸机给你哦……”
林默的目光落在桌上裂开的工作证上。黑色已经蔓延到了照片边缘,裂缝里的黑色东西蠕动得更厉害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纸而出。
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和凌晨两点时的节奏一模一样。
“哥哥,开门呀,我把碎纸机带来了哦。”童声从门外传来,和电话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只要塞进来就好,我不进去……”
林默背对着门,看着监控屏幕里那只攥着弹珠的小手,又看了看桌上不断变黑的工作证,还有那部依旧在播放诡异音乐的电话。
拔电话线?开窗喊话?还是相信门外的“碎纸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工作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已经能看到里面露出的半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电话音乐突然拔高,像是有无数个孩子在尖叫。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
林默抓起桌上的红色手电筒,死死盯着门口,手指在电话线插头和门把之间犹豫。他不知道自己选的是生路,还是更快的死路。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在倒计时。距离六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可林默觉得,自己可能撑不过接下来的一分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