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弹珠里的脸
电话里的尖叫像针一样扎进耳朵,林默猛地抄起地上的电话线插头,狠狠插进插座旁边的缝隙里。
“滋啦——”
火星溅起的瞬间,诡异的音乐戛然而止。听筒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像是被捏住了喉咙,随后彻底陷入死寂。
门外的敲门声也停了。
林默喘着粗气,手心被插头硌出几道红印。他盯着电话,听筒还歪在桌上,线绳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像条死掉的蛇。
桌上的工作证突然“啪”地裂开更大的缝。
黑色已经爬到照片正中央,把他的脸劈成两半。裂缝里露出的不再是模糊的黑影,而是半张烧焦的皮肤,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是活的。
“必须找到碎纸机。”林默咬着牙,抓起手电筒冲向门口。
规则八说要销毁工作证,哪怕短信是陷阱,1704房间里真有碎纸机的可能性也不能赌。他拧开门锁的瞬间,特意用手电筒照着脚下——走廊的地面上,散落着几颗玻璃弹珠,其中一颗红色的,正对着监控室的门,珠子里的焦痕像只睁着的眼睛。
林默跨过弹珠,脚步顿在1704房间门口。
门比监控画面里开得更大了,红色的光从里面涌出来,在地上铺成一道诡异的红毯。门缝里没有手,也没有碎纸机,只有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比消防栓洞口的味道更冲。
“碎纸机在床底下哦。”童声从门内传来,带着回音,像是很多个孩子在同时说话。
林默握紧手电筒,光柱扫进门内。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墙壁上贴着的红色墙纸在发光,上面印着无数个笑脸图案,每个笑脸的眼睛都是两个黑洞。房间尽头有张铁架床,床板歪斜着,底下果然露出个银色的东西——像是碎纸机的边角。
他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的瞬间,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低头一看,是条红色的连衣裙,裙摆死死缠着他的脚腕,布料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林默吓得猛地后退,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床底——
没有碎纸机。
只有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袋口露出半截保安制服的袖子。
“嘻嘻。”
童声在头顶响起。
林默猛地抬头,看见天花板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玻璃弹珠,每个珠子里都嵌着一张烧焦的脸,正对着他微笑。而房间中央的吊灯上,挂着个铁丝扎成的人形架子,套着和监控室里一样的保安制服,胸前别着的工作证,背景是纯黑的。
是上一任保安!
他的工作证没被销毁。
林默的心脏像被攥住了,转身就往门外跑。脚踝上的连衣裙突然收紧,拖着他往房间里拽。他摔倒在地,手电筒滚到一边,红光在墙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像无数只手在抓他。
“规则是骗你的呀。”童声在耳边越来越近,“从来没有碎纸机……”
林默挣扎着去够手电筒,指尖刚碰到金属外壳,就看见光柱里飘过来一颗红色弹珠。珠子停在他眼前,里面的焦痕渐渐清晰——那不是印子,是半张人脸,眼睛和嘴都扭曲着,像在无声地尖叫。
是工作证照片里的那张脸!
“每个新来的都想找碎纸机。”童声变成了沙哑的男声,和电话里那个“负责人”的声音一模一样,“可碎纸机,就是用来碎人的呀……”
连衣裙突然松开了。
林默连滚带爬地冲出1704房间,反手带上门的瞬间,听到里面传来碎纸机启动的“咔嚓”声,还有什么东西被绞碎的闷响。
他靠在走廊墙壁上,浑身抖得像筛糠。手电筒掉在了门外,红光透过门缝照进房间,映出墙上笑脸墙纸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像在跳舞。
口袋里的工作证突然凉了下去。
林默掏出来一看,黑色的背景正在消退,裂缝里的焦皮也不见了,照片恢复了原样,只是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和弹珠里一样的恐惧。
墙上的挂钟指向四点四十分。
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他捡起手电筒,踉跄着跑回监控室,锁上门的瞬间,突然发现桌上多了个东西——正是那个红色的急救箱,里面的碘伏和纱布摆得整整齐齐,像从未被碰过。
林默的目光落在碘伏瓶上。
规则三说,误食笑脸饼干要用碘伏漱口,还要两小时不碰反光物体。可他没误食过饼干,为什么急救箱会自己回来?
他突然想起消防栓洞口里的那双眼睛,想起1704房间里的铁丝架子,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脑海:或许规则里的“误食”,不是指真的吃下去……
监控屏幕突然集体亮起。
所有画面都切换到了17层走廊,红光下,消防栓的箱门敞开着,洞口里的“嗡嗡”声透过屏幕传出来。而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门口,那条红色连衣裙正自己往门里飘,裙摆拖在地上,留下的水渍像串血脚印。
林默的视线被右上角的屏幕吸引——画面里,1704房间的门缓缓关上了,门缝里最后闪过的,是那颗红色弹珠,珠子里的半张脸,正对着镜头眨了眨眼。
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了两口,冰凉的液体没让他舒服多少,反而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像是有玻璃碴在刮。林默冲到急救箱旁,拧开碘伏瓶就往嘴里倒。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他却像是没感觉到,漱了几口又吐出来,看着洗手池里的棕色液体,胃里的翻涌才稍微平息。
规则三说,接下来两小时不能碰反光物体。
林默猛地转身,背对着监控屏幕。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误食”了什么,只能照做。
门外的走廊里,又传来拖拽重物的声音,比之前更近,像是就在监控室门口徘徊。林默蜷缩在墙角,握紧手电筒,听着那声音来来回回,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离五点越来越近。
他想起规则七:凌晨五点后,若看到穿红裙的女人,要关掉对应监控,且不能看通风口。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的连衣裙为什么会出现在卫生间?为什么1704房间里会有她的东西?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打转,林默却不敢深想。他只知道,五点之后的危险,可能比前几个小时加起来还要可怕。
拖拽声突然停在门口。
林默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
“咚。”
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门外。
紧接着,是熟悉的童声,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哥哥,送你的礼物哦……五点的时候打开,会有惊喜呢……”
声音渐渐远去,走廊里又恢复了寂静。
林默死死盯着门板,手心的冷汗浸湿了手电筒。门外的“礼物”是什么?他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猜测。
墙上的挂钟,时针慢慢向五点靠近。
最后几分钟,监控室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林默蜷缩在墙角,背对着屏幕和通风口,等待着凌晨五点的到来,等待着那个未知的“惊喜”。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六点,但他知道,从踏入这栋大厦开始,他就已经成了某个诡异游戏里的棋子,而游戏的规则,从来都不是给棋子活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