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里的眼睛
通风口的格栅锈得不成样子,谢承泽用匕首边缘敲了两下,金属发出沉闷的响声,边缘簌簌掉着铁锈渣。他抬头看了眼高度,大约在天花板下方一米处,离地面有近三米,得踩着解剖台才能够到。
“我先上去看看。”谢承泽说着,利落地踏上旁边的解剖台。台面因为常年浸泡消毒水,滑得厉害,他却站得稳如磐石,指尖扣住格栅的缝隙,稍一用力就将整个铁网扯了下来。
铁锈味混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江砚仰头望去,通风管内部漆黑一片,像条幽深的蛇洞,只能隐约看到管道壁上凝结的水珠,在晃动的灯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
“里面有东西。”江砚的怀表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刺痛,而是一种持续的、细密的灼热感,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表盘内侧轻轻扎着。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一串模糊的画面——狭窄的管道,滴落的液体,还有一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
谢承泽已经半个身子探进了通风管,闻言动作一顿,回头看他:“能确定是什么吗?”
“不确定,”江砚摇头,指尖捏着怀表链,金属的凉意让他稍微定神,“但感觉……不止一个。”
林薇在旁边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江砚身后缩了缩:“那……那我们还进去吗?外面的东西快撞开门了。”
停尸间的门板确实在剧烈晃动,铁锁与门框碰撞的“哐当”声越来越密集,缝隙里已经开始渗进暗红色的粘液,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散发着刺鼻的酸味。
谢承泽没再犹豫,翻身钻进了通风管,只留下一句:“跟上,保持安静。”
江砚深吸一口气,踩着解剖台的边缘爬上去。台面的血渍沾在白大褂下摆上,黏腻的触感让人很不舒服。他正要钻进通风口,手腕突然被林薇抓住了。
“江砚哥,”女生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我……我怕黑。”
江砚回头看了眼她惨白的脸,又瞥了眼不断渗液的门板,怀表的灼热感提醒着他门外的危险远胜未知的管道。“抓紧我。”他丢下三个字,率先钻进了通风管。
管道内部比想象中更狭窄,只能匍匐前进。冰凉的铁皮贴着脸颊,上面布满了尖锐的毛刺,稍不注意就会被划破皮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某种动物粪便的腥气,江砚爬了没几米,就感觉膝盖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伸手一摸,是块干涸的骨头渣。
“往前爬,别碰两边的管壁。”谢承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管道里特有的嗡鸣。江砚借着从入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见他匍匐的背影几乎与管道融为一体,动作轻巧得像只猫,作战服的布料蹭过铁皮,只发出极轻的声响。
林薇跟在江砚身后,压抑的啜泣声在管道里格外清晰。江砚回头瞪了她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女生才慌忙捂住嘴,眼里的泪水却还在往下掉,滴在铁皮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就在这时,江砚的怀表突然剧烈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他猛地停住动作,几乎是本能地侧过身——一道黑影从他刚才所处的位置飞掠而过,撞在前方的管壁上,发出“咚”的闷响。
是只老鼠,却比普通老鼠大了近一倍,眼睛是浑浊的红色,嘴角沾着暗红色的粘液,锋利的爪子在铁皮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它被撞得晕头转向,晃了晃脑袋,红眼睛精准地锁定了江砚。
“别动。”谢承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手里的匕首泛着寒光,“它们对声音敏感。”
江砚屏住呼吸,看着那只巨型老鼠弓起身子,发出“嘶嘶”的威胁声。林薇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叫出声来,江砚反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捏了一下,示意她忍住。
老鼠的注意力被林薇的颤抖吸引了,调转方向,朝着她猛扑过去。
“小心!”江砚低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但更快的是谢承泽的匕首。寒光一闪,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老鼠的脑袋,红黑色的血液喷溅在管壁上,发出刺鼻的腥味。老鼠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谢承泽拔出匕首,甩了甩上面的血渍,眼神扫过管道深处:“不止一只,刚才那下动静引来了更多。”
江砚这才发现,前方的黑暗里,亮起了数十双红色的小灯,正缓缓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伴随着细碎的、令人牙酸的抓挠声。
“加快速度。”谢承泽转身继续往前爬,“前面有岔口,左拐。”
江砚拽着林薇跟上去,膝盖在铁皮上磕得生疼,却顾不上管。身后的抓挠声越来越近,偶尔有老鼠从黑暗中窜出来,都被谢承泽用匕首利落解决。他的动作快得惊人,仿佛能预判老鼠的轨迹,每一次挥刀都精准致命,作战服的袖口被划破了好几处,却不见他有丝毫停顿。
江砚注意到,谢承泽锁骨处的倒三角烫痕红得更厉害了,像块正在燃烧的烙铁。而自己的锁骨处,同样的位置也在隐隐作痛,像是某种呼应。
爬过一个直角弯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线。谢承泽停在岔口处,回头低声道:“左边通向东翼走廊,右边是实验室。任务目标是‘病毒母体’,大概率在实验室。”
江砚的怀表又开始传递画面——这次是实验室的场景,里面摆满了培养皿,中央的台子上放着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漂浮着一团灰白色的东西,像团凝固的雾,不断有黑色的丝线在里面游走。
“右边。”江砚立刻做出判断,“母体在实验室。”
谢承泽没有犹豫,直接拐进了右边的管道。江砚和林薇紧随其后,身后的老鼠群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拦了,抓挠声渐渐远去。
管道尽头是块松动的格栅,谢承泽用匕首撬开,率先跳了下去。江砚探头看了眼,下面是间实验室,和解剖室一样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但更浓重,还夹杂着一股甜腻的腐烂味。
实验室里摆满了铁架台,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培养皿,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有些在微微蠕动,像活着的生物。墙壁上贴着泛黄的实验记录,字迹潦草,大部分已经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病毒株”“变异”“宿主”等字眼。
江砚和林薇相继跳下来,落地时差点踩到地上的一根试管。试管里的绿色液体洒出来,落在地板上,瞬间腐蚀出一个小洞。
“小心脚下。”谢承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已经打开了手边的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房间的一角,也照亮了中央台子上的那个玻璃罐——正是江砚在怀表画面里看到的东西。
玻璃罐大约有半人高,里面盛满了淡黄色的液体,一团灰白色的物质悬浮在中央,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管状纹路,偶尔有黑色的丝线从里面伸出来,触碰到罐壁后又迅速缩回去。
“这就是……病毒母体?”林薇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铁架台。
“哐当”一声,铁架台上的几个培养皿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碎裂开来。里面的液体混合在一起,冒出刺鼻的白烟。
几乎是同时,玻璃罐里的灰白色物质突然剧烈蠕动起来,黑色的丝线疯狂生长,像无数条小蛇一样撞击着罐壁,发出“砰砰”的响声。
江砚的怀表骤然爆发出灼热的温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烫,他甚至闻到了金属被烧焦的味道。表盘内侧浮现出一行猩红的数字,不再是倒计时,而是三个正在快速减少的数字:
【3】
【2】
【1】
“不好!”谢承泽脸色一变,猛地扑过来将江砚和林薇往旁边一推,“快躲开!”
他们刚刚离开原地,玻璃罐就“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淡黄色的液体混合着灰白色的物质喷涌而出,落在地上的瞬间,那些灰白色物质像活过来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所过之处,地板被腐蚀出冒着白烟的沟壑,铁架台接触到的地方,瞬间生出一层灰黑色的锈迹。
而那些黑色的丝线,在空中扭曲着,像在寻找宿主的毒蛇,其中几条,直直地朝着离得最近的林薇缠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