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预言之下
晚几日,分舵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女子推门的瞬间,烛火似乎都为之一滞——浅紫色长发如揉碎的紫绒缎,随意搭在肩头,发尾卷着柔缓的弧度,在光线下泛着宝石般的莹润光泽;眼眸却是澄澈的浅色,像盛着整片星空,宁静又夺目,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惊叹这绝无仅有的容貌。
可谁也没想到,这般标致模样的人,开口却是带着毒舌的调侃,语气轻佻又带着探究:
“哟,千年前的小阁主?第一次穿越很紧张吧?果然比前几次的小阁主讨喜。”
清珞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曦羽轻咳一声:
“星临,别乱说。”
经介绍,清珞才知晓,星临本是手链中的灵体之一,专攻预言与推演,尤其是二进制的0和1,对她来说就是最优美的语言。只是从前她满心扑在研究上,沉默寡言,对外界的事不闻不问,直到后来……
说到此处,星临的话音骤然顿住,目光扫过清珞腕间的银链,神色掠过一丝不自然,却转瞬掩去,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岔开话题:
“当初小阁主准备离开的时候,千树还说,怕她俩闹的太厉害——”
她瞥了眼曦羽和烬羽,见二人面色微沉,立刻转了话头:
“咳,不过是些陈年分歧罢了,这次来长沙,一是感应到源玉波动,过来看看情况;二是收到新月饭店的拍卖会邀请函,正好给长青阁宝库添些库存,没想到还能遇上正主儿。”
说罢,她冲清珞眨了眨眼,浅色眼眸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清珞下意识将她的眼睛与曦羽的白眸对比——曦羽的眼眸较西王母时期已清明了些,但瞳仁那里依旧不分明,只有一层浅灰勾勒瞳仁的轮廓,透着几分涣散;而星临的眼睛清亮灵动,像藏着流动的星河,截然不同。
拍卖会不是那么快开始的,在分舵的这几天,清珞也见识到星临这位长青阁代理主事人平日究竟有多忙了,尤其在叫醒服务上,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
据守夜的烬羽说,早上鸡还没叫她就醒了,具体做了什么她没看,只知道等鸡快打鸣的时候,星临会抓一只鸡从清珞窗棂缝里扔进去。想清静,就得先抓住这只扯着嗓子打鸣的“闹钟”;
抓住了,当天午饭便是这只鸡炖成的乱炖,能让清珞啃着肉泄愤;
抓不住,便要顶着大太阳训练,而那只公鸡会在树荫下悠然自得,叼着百灵贴心准备的菜叶、草莓,甚至有专属软窝,连羽毛都被梳理得油光水滑,泛着润泽的光。
更气人的是,这公鸡仿佛生了灵智,总能在清珞望过来时,昂首挺胸叫上一声,叼着苹果块摇头晃脑的炫耀,那嚣张模样简直把清珞气红了眼。原本抗拒的训练,竟因这只鸡变得格外刻苦,可她偏偏一次都没抓住过……
据星临所说,这是她们总结下来最有效的阁主叫醒方式,至今从无败绩。
“哪里会有败绩啊……”
清珞烦躁地扒拉着头发,发间还缠着两根鸡毛——方才抓鸡时,又被它扑棱着翅膀蹭了一身。她对着铜镜挑出鸡毛,不满地嘟囔:
“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分明是那鸡在故意让着我吧!”
空荡的房间里,少女一个人对着镜子自说自话,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大概有些猜测。〉
长青阁分舵的源玉气息格外浓重,千树已能短时间凝成虚影与人交谈,但她似乎并不喜欢将自己展露在人前,哪怕周围只有清珞一人,她的声音也只是在清珞脑海中响起:
〈从她们应对你的熟练程度来看,对她们而言,这并非你第一次从过去跳转至未来。只是未来的你,似乎做了些扰乱她们判断的事,让她们不敢轻易断定,现在的你是不是初次穿越。〉
“我能做什么事,让她们连这点都不敢确定啊?”
清珞扯下皮筋,黑发垂落肩头,随手端过一旁的温水,准备洗掉头上的鸡粪味。
〈不知道。〉
千树的声音带着几分坦然:
〈我和你共享视角,很多事,得等我们多穿越几次,才能拼凑出完整的答案。〉
“行吧……”
清珞打了个哈欠,指尖触到温热的水面,忽然想起星临之前看银链的眼神——那一闪而过的复杂,到底藏着什么?
……
……
这天深夜,本该陷入熟睡的清珞,不知怎么回事,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耳边模糊的交谈声让她只觉得吵闹。
等清珞的意识稍微清醒些的时候,屏息倾听了一会儿,只觉得声音耳熟,不知是训练的原因还是经常接触源玉灵髓的原因,清珞的耳力明显有了提高,只一会儿,不仅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甚至连交谈内容都听的清清楚楚——
星临:“第一阶段完成了吗?”
千树:“还没,我们才刚从西王母时期过来,来之前只定下了几个人员,长青阁还没建起来呢。”
星临:“所以这回真是第一次?”
千树:“原来你也不确定啊,那你之前那么笃定的调侃是怎么回事?”
星临:“兵不厌诈,你教的。”
她们在……交换情报吗?
清珞瞬间清醒了大半,努力稳住呼吸,刻意让呼吸伪装成平稳延长的熟睡状态,竖起耳朵仔细听。
床边的两人停顿了一会儿,还是星临先开口: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第一阶段?”
千树:“不急,温水煮青蛙,你不知道吗?”
星临:“你傻了还是我傻了?青蛙对环境的感知能力格外敏感,有自己的耐受红线——不管之前温水泡了多久,只要温度一碰线,它立马就会跳出锅,你这只青蛙……能煮透吗?”
千树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我当然知道,但……还有一种方式可以煮透,那就是压上锅盖,让青蛙跳不出锅里,不就好了?”
星临:“……我好像明白了,摘不下的手链……就是锅盖的一部分,对吧?”
千树:“不止哦~另外……我们现在还有件事要解决。”
星临:“什么?”
交谈声戛然而止,房间里一片寂静,耳边除了清珞自己的心跳声,就是从窗楞缝隙中渗进来的细弱风声,就在清珞疑惑她们怎么突然不聊的时候,全身突然打了个冷战,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摸上她的太阳穴,耳边是千树如往常一般温软含笑的声音:
“亲爱的,装睡……可不是好孩子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