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黑雾翻腾
离开雾凇岭的第三日，两人踏入一片荒芜的戈壁。风卷着沙砾掠过耳畔，磨得玄色衣袍沙沙作响，林暖暖发间的桃木簪沾了层细沙，倒像是给蔷薇镀了层金粉。她攥着冰麟兽赠予的蓝色晶体，掌心的暖意透过布料漫开，勉强抵挡住戈壁的干冷。
“还有多久到黑石城？”林暖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水壶里的水已见了底。视野里除了起伏的沙丘，便是刺目的阳光，连只飞鸟都看不见。
钟离从行囊里取出块羊皮，上面用朱砂画着条蜿蜒的线，终点处标着个黑色的城郭。他指尖划过其中一段凹陷：“过了前面的风蚀谷，再走半日便能看见城墙。”他顿了顿，解下自己的水囊递过去，“省着点喝，谷里可能有水脉。”
风蚀谷的入口藏在两座赭红色的山岩之间，谷内的风比戈壁更烈，吹得人站立不稳。两侧的岩壁被风雕琢成奇形怪状的模样，有的像昂首的兽，有的像垂首的人，在阴影里透着几分诡异。
“小心脚下。”钟离扶着林暖暖跨过一道裂缝，裂缝里黑黢黢的，隐约能听见水流声。他用长枪探了探，枪尖触到湿润的泥土，“果然有水。”
顺着水流声往谷深处走，岩壁渐渐变得湿润，甚至能看见几丛倔强的骆驼刺，顶着细碎的黄花在风中摇晃。林暖暖正想弯腰摘一朵，脚下的岩石突然松动，整个人往侧面的陡坡滑去。
“暖暖！”钟离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手腕，臂力带动下将人拉回平路，自己却因惯性往前踉跄了两步，肩头撞上凸起的岩块，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没事吧？”林暖暖慌忙去扶他，指尖触到他后背的衣料，竟沾了些微湿意。她猛地掀开他的衣袍，只见肩胛骨处渗出血迹，伤口边缘还沾着沙砾。
“小伤。”钟离想把衣袍拉回来，却被林暖暖按住。她从行囊里翻出伤药，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伤口，指尖的颤抖泄露了心底的慌张。
“都怪我不小心。”她的声音闷闷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路总是这样，他永远把最安稳的路让给她，把最锋利的枪尖对准危险，自己却藏起所有的伤痛。
钟离低头看着她发顶的细沙，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怪你。”他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水面，“保护小姐，本就是分内之事。”
处理好伤口，两人继续前行。转过一道弯后，眼前突然出现片小小的绿洲——汪碧潭嵌在谷中央，周围围着圈芦苇，几只水鸟正悠闲地浮在水面上。
“太好了！”林暖暖跑到潭边，掬起一捧水洗脸，清凉的触感驱散了大半疲惫。她回头时，看见钟离正站在潭边的岩石上，望着水面出神，侧脸在水光的映照下，竟显出几分落寞。
“在想什么？”她走过去，递给他块刚从行囊里找出的麦饼。
钟离接过麦饼，却没有吃，只是望着水面倒映的两人身影：“小姐有没有想过，等解决了深渊领主，要去哪里？”
林暖暖咬着麦饼，含糊不清地说：“当然是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种满蔷薇，再养只像冰晶狐那样的宠物。”她顿了顿，侧头看他，“你呢？”
钟离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或许会回到璃月，那里有我守护了千年的契约。”
林暖暖的心突然像被沙砾硌了下，有些发疼。她一直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并肩走下去，却忘了他本就来自另一个世界，有着她无法参与的过往。
“那……璃月远吗？”她小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星辰之剑。
“隔着时空的距离。”钟离的声音很轻，“或许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林暖暖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映着潭水的波光，也映着她的影子，像藏着片永远不会干涸的海。她突然笑了，伸手将那块蓝色晶体塞进他手里：“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找个比璃月更美的地方。”
钟离握着尚有余温的晶体，看着她眼里的光比潭水还亮，突然觉得那些沉甸甸的过往，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离开风蚀谷时，夕阳正将戈壁染成金红色。远远地，已能看见黑石城的轮廓——那是座用黑色岩石砌成的城郭，城墙高耸入云，上面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像条沉睡的黑色巨蟒。
“城门好像关着。”林暖暖眯起眼睛，看见城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两尊石刻的狮像，嘴巴大张着，像是在无声地咆哮。
钟离的目光落在狮像的眼睛上，那里镶嵌着暗红色的晶石，与深渊魔物的鳞片散发着相似的气息：“小心，城里可能有埋伏。”
两人靠近城门时，那两尊狮像突然动了。石质的爪子从底座里抽出，眼睛里的晶石亮起红光，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嘶吼。
“是傀儡术！”林暖暖握紧星辰之剑，剑身上的冰魄石与蓝色晶体产生共鸣，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它们怕冰系力量！”
钟离的长枪带着岩元素横扫，枪尖撞在狮像的前爪上，石屑飞溅。他对林暖暖喊道：“攻击眼睛！那里是能量核心！”
林暖暖纵身跃起，星辰之剑带着蓝光刺向左侧狮像的眼睛。晶石被剑尖击碎的瞬间，狮像的动作突然停滞，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化作堆碎石。右侧的狮像见状，张开巨口喷出黑色的雾气，雾气落在地上，竟化作数只小魔物，尖啸着扑来。
“召唤钟离！”林暖暖的分身立刻挡在她身前，与本体形成夹击之势。她将蓝色晶体的力量注入剑中，剑光如瀑布般洒下，所到之处，小魔物纷纷化为黑烟。
钟离趁机绕到右侧狮像身后，长枪直刺它的后颈。那里的岩石相对薄弱，枪尖刺入的瞬间，狮像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却再也无法动弹，最终也化作堆碎石。
城门在狮像倒下的瞬间缓缓开启，露出里面幽深的街道。街道两旁的房屋歪斜着，门窗洞开，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里面好像没人。”林暖暖握紧钟离的手，掌心的汗濡湿了他的指尖。
钟离的目光扫过街道尽头的高塔，塔尖萦绕着黑色的雾气，显然是深渊领主的巢穴。他握紧她的手，声音沉稳如磐石：“别怕，有我在。”
两人并肩走进黑石城，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风穿过歪斜的门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林暖暖突然看见街角的墙根下，蜷缩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件褪色的红袄，像朵开在废墟里的花。
“那里有个孩子！”她刚想跑过去，却被钟离拉住。他指了指那孩子的脚——那双脚是透明的，正慢慢融入地面。
“又是幻象。”钟离的声音带着寒意，长枪在手中一转，枪尖直指那孩子，“深渊领主在试探我们。”
幻象突然扭曲起来，红袄孩子的脸变成了狰狞的魔物模样，尖啸着扑来。林暖暖不再犹豫，星辰之剑带着蓝光迎上去，剑光闪过，幻象如泡沫般破灭。
街道尽头的高塔突然传来声巨响，黑色的雾气如潮水般涌出，笼罩了半个城池。钟离将林暖暖护在身后，岩元素护盾瞬间展开：“它要出来了。”
雾气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渐渐凝聚——羊头人身，背生双翼，手中握着柄骨杖，杖顶的骷髅头闪烁着红光。正是深渊领主。
“终于等来送死的了。”深渊领主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千年前没能斩尽的守护者后裔，今天正好一并清算！”
钟离的长枪猛地刺入地面，岩元素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将黑雾逼退三尺：“你的死期到了。”
林暖暖站在他身侧，星辰之剑与蓝色晶体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像道不灭的光带。她看着钟离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无论眼前的敌人有多强大，只要他们并肩而立，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黑雾翻腾，大战一触即发。而黑石城的残阳，正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把即将出鞘的剑，带着守护的决心，刺破这无尽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