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烤面包

晨露还凝在草叶上时，林暖暖已背着藤编背包站在客栈门口，腰间的星辰之剑随着动作轻晃，剑穗上的陨铁碎片映着初阳，像缀了颗碎钻。她脚边的竹筐里装着刚买的麦饼和腌肉，还有一小袋特意为钟离留的杏仁糖——上次在溪风镇茶馆尝到的那种，她记着他当时没舍得多吃。

“钟离快点！”她冲客栈二楼窗口挥手，发间的桃木蔷薇簪随着动作轻颤，“王大叔说东边雾凇岭新出了冰晶狐，皮毛能做过冬的围脖，内丹还能增强魂技呢！”

窗口的身影应声而动。钟离背着长枪下楼，玄色衣袍沾着些微晨露，显然是刚检查过装备。他目光扫过林暖暖筐里的杏仁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雾凇岭地势陡峭，且常有冰雾，小姐需紧随我身后。”

两人沿着镇外的石板路往东走，越靠近雾凇岭，空气越发清冽。道旁的草木渐渐染上白霜，阳光穿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金影，倒让这寒意里添了几分暖意。

“你看那棵树！”林暖暖突然停在株老松前，树干上缠着圈冰晶，凝结成狐狸的形状，尖耳长尾栩栩如生，“是不是像冰晶狐？”

钟离伸手碰了碰冰晶，指尖的岩元素让冰面泛起层涟漪：“是昨夜的霜气凝成的，这附近确有狐踪。”他从背包里取出张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几处红点，“王大叔说的巢穴在岭北的冰洞，需穿过这片松林。”

刚走进松林，就听见一阵细碎的响动。林暖暖握紧剑柄，却见三只巴掌大的雪松鼠从树洞里窜出，抱着松果瞪圆了黑亮的眼睛。她刚想笑，松鼠们突然吱吱叫着逃窜，头顶的树枝“咔嚓”作响，团白影带着寒风扑了下来。

“小心！”钟离长枪横握，枪杆精准地撞在白影腰侧。那竟是只半大的冰晶狐，银白的皮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碴，被撞得翻落在地，却立刻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好漂亮啊……”林暖暖看着它蓬松的尾巴，像团雪绒球，“要不我们别杀它了？”

冰晶狐似是听懂了，突然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竟叼起颗松果往林暖暖脚边送。钟离的枪尖微微下垂：“这狐崽尚未成年，巢穴应在附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声悠长的狐嗥。冰晶狐立刻竖起耳朵，转身往松林深处窜去。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狐崽通常不会离巢穴太远，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成年冰晶狐的踪迹。

追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眼前突然开阔起来。片结着薄冰的湖面出现在松林尽头，对岸的悬崖下有个黑黢黢的洞口，几只冰晶狐正蹲在洞口张望，其中最大的那只皮毛泛着淡蓝光泽，显然是族群的首领。

“找到了。”钟离压低声音，枪尖指向那只蓝毛狐，“它的内丹最精纯，小姐待我引开其他狐狸，再寻机取内丹。”

林暖暖刚点头，就见蓝毛狐突然仰头嗥叫。湖面的薄冰“咔嚓”裂开，数道冰刺从水底窜出，直扑两人而来。钟离的岩元素护盾瞬间展开，冰刺撞在盾上碎成齑粉，却有更多的冰晶狐从洞口涌出，像片移动的雪浪。

“召唤钟离！”林暖暖周身亮起金光，分身持枪挡在左侧，与本体形成夹击之势。她握紧星辰之剑，剑身上的陨铁碎片突然发烫，竟在冰面上划出串火星——这是她新悟的招式，能将星辰之力与火元素结合，专克冰系妖兽。

“小姐的进步很快。”本体钟离的声音带着赞许，枪尖挑起只扑来的狐狸，顺势甩向分身。分身默契地横枪一挡，狐狸被震得晕了过去，却也为蓝毛狐争取了时间。它纵身跃上悬崖，爪尖在岩壁上划出数道冰痕，冰痕竟化作冰箭，密集地射向林暖暖。

“小心！”钟离的护盾立刻移到她身前，冰箭撞在盾上噼啪作响。林暖暖却趁机绕到蓝毛狐身后，星辰之剑带着火星刺向它的后腿。蓝毛狐吃痛嘶吼，转身用尾巴扫向她，尾尖的冰晶如利刃般划来。

就在这时，钟离的长枪如蛟龙出海，精准地缠住蓝毛狐的尾巴。他手腕一翻，枪杆带着岩元素的重量往下压，蓝毛狐被拽得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冰面上。林暖暖趁机一剑刺向它的颈侧，却在剑尖即将触到皮毛时停住——她看见蓝毛狐的腹部鼓鼓的，乳头处还沾着奶渍。

“它怀孕了！”林暖暖惊呼着收回剑。

蓝毛狐趁机挣脱枪杆，却没有逃跑，反而挡在洞口前，喉咙里发出哀戚的呜咽。林暖暖这才发现，洞口里蜷缩着几只刚出生的狐崽，眼睛还没睁开，像团团粉色的绒球。

“算了钟离，”她突然放下剑，声音软了下来，“我们走吧，换个地方找内丹。”

钟离看着她发间颤动的桃木簪，又看了看蓝毛狐护崽的模样，缓缓收回长枪：“听小姐的。”

两人转身离开时，蓝毛狐突然叼来块晶莹的石头，放在林暖暖脚边。那石头通体剔透，里面仿佛冻着朵雪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这是……冰魄石？”钟离捡起石头，眼中闪过惊讶，“能增强冰系魂技，比内丹还稀有。”

林暖暖捧着冰魄石，看着蓝毛狐琥珀色的眼睛，突然笑了：“看来善良真的有回报呢。”

离开湖面后，两人往岭西走。那里的树木渐渐稀疏，露出灰褐色的岩石，风里带着股硫磺味。钟离的脚步突然顿住，指着前方的山谷：“那里有异动。”

山谷里弥漫着白色的雾气，隐约能看见片红色的花海。走近了才发现，那竟是片生长在冰原上的血珊瑚，花瓣边缘泛着冰晶，在雾中像跳动的火焰。而花海中央，躺着个穿红衣的女子，青丝散落在雪地上，竟与血珊瑚融为一体。

“她还活着吗？”林暖暖刚想上前，就被钟离拉住。他的脸色异常凝重，指尖的岩元素在空气中划动，竟画出道无形的屏障，“是幻术，这珊瑚会迷惑心智。”

林暖暖这才发现，那些血珊瑚的根须竟缠着些白骨，而那红衣女子的脸，竟与她穿越前的模样有七分相似。她心头一震，想起在迷宫里见到的母亲幻象，握剑的手微微收紧。

“别被它骗了。”钟离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枪尖横扫，岩元素如潮水般涌向花海。血珊瑚被岩柱压得粉碎，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下面的黑色沼泽，沼泽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好险。”林暖暖拍了拍胸口，冰魄石在手心微微发烫，“这比冰晶狐厉害多了。”

钟离突然指向沼泽中央：“那里有东西。”

沼泽里的气泡突然炸开，露出块黑色的鳞片，边缘泛着金属光泽。钟离用长枪将鳞片挑上来，鳞片上的纹路竟与骨甲龙的逆鳞有些相似。

“是深渊魔物的鳞片，”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雾凇岭并不简单。”

话音刚落，大地突然震动起来。沼泽中央裂开道缝隙，股黑色的雾气喷涌而出，里面隐约传来嘶吼声。钟离立刻将林暖暖护在身后，长枪上的岩纹全部亮起：“小姐退后，准备战斗。”

雾气中渐渐浮现出个巨大的身影，长着鳄鱼的头，蛇的身体，鳞片上流淌着暗紫色的光。它的前爪拍向地面，沼泽里立刻伸出无数黑色的藤蔓，缠向两人的脚踝。

“天动万象！”钟离的长枪刺入地面，巨大的岩柱拔地而起，将藤蔓全部碾碎。他转身对林暖暖喊道，“用冰魄石！它怕冰系力量！”

林暖暖立刻将冰魄石握在手心，星辰之剑与石头产生共鸣，剑身上凝结出层白霜。她想起蓝毛狐的冰箭，剑尖斜挑，竟画出道冰棱，精准地刺入魔物的眼睛。

魔物痛得狂躁起来，黑色的雾气如潮水般涌向林暖暖。钟离的分身立刻挡在她身前，却被雾气腐蚀得渐渐透明。本体钟离见状，枪尖凝聚起所有的岩元素，化作道金色的光箭，直刺魔物的心脏。

“噗嗤”一声，光箭穿透魔物的身体，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雪地上，竟冒起阵阵白烟。魔物的身体渐渐僵硬，化作块黑色的石头，沉入沼泽之中。

林暖暖瘫坐在雪地上，看着分身消失的地方，眼眶有些发红：“刚才好险。”

钟离走到她身边坐下，递给她块杏仁糖：“小姐做得很好，那冰棱刺得很准。”他看着沼泽里泛起的涟漪，声音低沉下来，“深渊魔物出现在这里，恐怕溪风镇附近还有更大的阴谋。”

林暖暖剥开糖纸，杏仁的甜香在舌尖漫开。她看着远处冰原上重新凝结的冰晶，突然握紧手中的冰魄石：“不管有什么阴谋，我们都能对付的，对吧？”

钟离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里映着雪光，也映着他的身影。他点了点头，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雪花，指尖的温度透过桃木簪传过来，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对，”他说，“我们一起。”

夕阳西斜时，两人往回走。林暖暖把冰魄石放进背包，又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深渊魔物的鳞片收起来。钟离背着她捡的冰魄石和沿途采的草药，长枪在肩上轻轻晃动，玄色的衣袍被夕阳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路过那片松林时，三只雪松鼠又窜了出来，这次竟抱着几颗红果，放在两人脚边。林暖暖笑着拿起颗红果，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像把所有的疲惫都冲走了。

她抬头看向钟离，见他正望着远处的溪风镇，炊烟在暮色中袅袅升起，像条温柔的丝带。她突然觉得，不管前方有多少深渊魔物，多少未知的阴谋，只要身边有他，有这颗跳动着的、被温暖填满的心，就没什么好怕的。

“快点走啦，”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轻快得像林间的风，“回去晚了，烤面包的香气就散了。”

钟离低头看她，眼里的沉郁被笑意取代，像冰雪初融的湖面。他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长枪的影子在雪地上拖得很长，正好与她的影子并肩而行，一路向着有炊烟的方向，慢慢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