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
“废墟资本”的名号，如同病毒般在亚特兰大的幸存者之间隐秘传播。不是因为仁慈或正义，而是因为那栋亮着灯、流出净水的银行大楼，以及它背后那套冷酷高效的“交易”规则。贡献点制度像一条无形的鞭子，驱赶着据点里的一百多人维持着一种扭曲的秩序与效率。
顶层办公室，林曜面前悬浮着系统的全息界面，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
【资产总额：$ 61, 205, 300】
【据点稳定度：72%(缓慢上升)】
【生产力指数：45(低，受限于技术人口)】
【威胁评估：外部低，内部…潜在不稳定因素增加。】
潜在不稳定。他的目光扫过界面一角，那里标记着几个名字：肖恩（忠诚度：危险），赫尔曼（动机：高度投机，需监控），以及几个因违反规则被重罚、心怀怨恨的普通成员。
资本可以购买劳动力，可以构建秩序，却难以完全泯灭人心深处的反抗与怀疑。他需要更快的扩张，用实实在在的利益和无法抗拒的生存压力，将所有人牢牢绑死在这架战车上。
“老板，”格伦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急促，“‘锤头’那边又联系了，这次他要换大量弹药和一批消炎药，愿意用二十个人来换，其中……包括几个他以前的骨干，据说是因为不服管束。”
又一批“不良资产”被抛售。林曜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告诉他，可以。但价格要上浮百分之二十。他的人在路上必须自己负责安全，我们只在中立区接收。”
“明白。”
放下通讯器，林曜看向站在一旁的赫尔曼。这位前副教授换上了一套相对干净的工作服，眼镜后的眼神闪烁着计算的光芒。
“赫尔曼博士，能源小组的进展？”
“林先生，现有的柴油发电机效率太低，且燃料储备有限。我建议启动‘风力补充供电计划’。”赫尔曼打开他的宝贝笔记本，上面是复杂的气流分析和简易涡轮机设计图，“楼顶架设三到五组垂直轴风力发电机，配合现有系统，能在有风时节省至少百分之三十的柴油消耗，并提高电力冗余。所需材料不难搜寻，主要是轻质合金、轴承和永磁体，我可以带人去附近的机械加工厂废墟寻找。”
【基础设施任务：建造风力发电组。预估成本：$ 15, 000 (材料及人力)。完成后预计提升据点生产力 10点，降低能源依赖风险。是否批准？】
“批准。”林曜划拨了贡献点和对应的系统资金。“T-Dog和他的小组配合你。一周内，我要看到初步效果。”
“绝不会让您失望。”赫尔曼微微躬身，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享受这种将知识转化为实际权力和资源的过程。
赫尔曼离开后，林曜的注意力回到了地图上。北方工业区依旧沉默，无线电静默。这很不正常。要么那里已经死寂，要么……有人在刻意隐藏。
“格伦，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北边工业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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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再次笼罩银行大楼。地下金库区域的走廊里，肖恩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手里摩挲着那枚来自CDC机房的、滚烫的芯片残片，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幽蓝色的数据流在无声尖啸。
白天，他目睹了又一批从锤头那里换来的幸存者，像牲口一样被检查、编号、分配工作。其中一个试图反抗的年轻男人，被莫尔当众打断了胳膊，惨叫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而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麾下的护卫队员，只是麻木地看着。
林曜的那套说辞在他脑中反复播放，像毒液一样腐蚀着他仅存的信念。“……更直接，更高效，更诚实……” 去他妈的诚实！
他需要力量。不是枪和人多，而是能对抗那种无形“资本”力量的东西。这枚芯片，还有林曜似乎极度重视的CDC数据，可能就是关键。
他必须冒险。
深吸一口气，肖恩沿着阴影，悄无声息地摸向服务器机房。他知道那里夜间只有两个守卫，而且警惕性不高。
机房里，服务器运行的低沉嗡鸣如同催眠曲。两个守卫靠在门口的椅子上，抱着枪打盹。肖恩如同鬼魅般潜入，目标明确——那几台核心服务器。他想试试，这枚残片，是否能读取到什么。
他找到主服务器一个备用的、未被物理损坏的USB接口，颤抖着，将芯片残片小心翼翼地靠近。
就在接触的前一刻——
“肖恩主管，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林曜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同惊雷炸响！
肖恩浑身一僵，猛地转身，手已经按在了枪套上。林曜就站在机房门口，身后跟着两名眼神冰冷的护卫队员，那两名打盹的守卫早已被无声控制。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应该在顶层办公室！
林曜的目光扫过肖恩手中那枚还没来得及插进去的芯片残片，眼神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看来，肖恩主管对‘创世纪’项目，也很感兴趣。”
肖恩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暴露了！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曜缓缓走近，无视了肖恩按在枪套上的手，目光落在那枚残片上。“好奇心，是推动进步的源泉，但也往往是……毁灭的开端。”
他伸出手。
肖恩死死攥着残片，指节发白，巨大的恐惧和屈辱让他几乎失控。拔枪？然后呢？死在这里？
林曜的手停在半空，并没有强行夺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欣赏一只陷入绝境的困兽。
“你知道吗，肖恩，”林曜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平静，“资本的本质，不仅仅是积累，更是……预见和风险管控。我预见了很多事情，包括你的……不满，包括赫尔曼的野心，甚至包括CDC里那未尽的‘可能性’。”
他指了指肖恩手中的残片，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所依仗的，所恐惧的，所觊觎的，在我这里，或许早已经被‘估值’。”
“把它给我，”林曜的语气不容置疑，“然后，回到你的岗位上去。你的‘价值’，目前还体现在维持秩序上，我不希望它过早地……归零。”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穿肖恩的防线。他感觉自己所有的挣扎和秘密，在林曜面前都无所遁形。那种被完全看穿、被纳入冰冷计算的感觉，比死亡更令人绝望。
他颤抖着，最终，那紧握的手一点点松开，将那枚滚烫的、承载着他微弱希望的芯片残片，放入了林曜摊开的掌心。
林曜握住残片，看也没看，直接收了起来。他拍了拍肖恩僵硬的肩膀，如同安抚一个不听话的员工。
“记住，肖恩。在这里，忠诚，是性价比最高的投资。”
说完，他转身，带着护卫队员离开了机房，留下肖恩一个人，在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声中，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缓缓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入掌心。
他输了，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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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车队再次出发，目标北方工业区。依旧是格伦驾驶头车，林曜在侧，肖恩和莫尔压阵。只是这一次，肖恩坐在越野车里，脸色灰败，眼神空洞，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
工业区比想象中更破败，锈蚀的管道如同巨蟒缠绕着废弃的厂房，空气中弥漫着化工品泄漏的刺鼻气味。街道上看不到行尸，也看不到活人，死寂得可怕。
“老板，不对劲。”格伦放缓车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太干净了。”
林曜微微皱眉，系统界面里，【风险评估】开始闪烁，提示着中度威胁，但无法精确定位。
车队沿着主干道深入，直到在一个大型化工厂的锈蚀大门前，他们看到了“欢迎”的迹象——
大门上用红色的、似乎是血液的颜料，涂画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符号：∞（无穷大）。符号下方，是用同样颜料写就的一行歪斜大字：
“神之领域，凡人禁入。交易？与神交易，需献上汝等之灵魂！”
一股寒意瞬间掠过所有人的脊背。
“操！什么鬼画符！”莫尔骂咧咧地举起枪。
格伦脸色发白：“老板，这符号……和CDC那些……”
林曜抬手，制止了他们。他盯着那个∞符号，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外的东西——一丝极淡的、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兴趣。
与神交易？
献上灵魂？
他轻轻敲了敲车窗，看着那猩红的标语，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奇异的弧度。
“看来，我们找到竞争对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