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司

金库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里面堆积如山的“财富”与外面污浊血腥的世界重新隔绝。但某种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不再是物理上的门，而是力量的天平。

林曜站在昏暗的地下通道里，身后跟着莫尔、格伦、比尔和安德森。这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莫尔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贪婪，格伦是恍惚与敬畏，比尔和安德森则更多是臣服与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但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绑在了一条前所未有的船上，船长的名字叫“资本”。

回到地面，清冷的晨光刺破云层，洒在破败的街道上。皮卡安静地停在银行侧门，像一头蛰伏的钢铁野兽。

“格伦，”林曜开口，声音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回营地。把戴尔，还有那个懂机修的黑人——T-Dog，是吗？——带来。另外，统计名单，重点是任何有技术背景的人：电工、医生、工程师，哪怕只是会修水管。”

“明白，老板。”格伦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驾驶座。皮卡的引擎再次咆哮起来，载着他驶向城外那个刚刚被资本“收购”的营地。

林曜转向剩下的人，目光扫过他们沾染血污和灰尘的脸。

“莫尔，安德森，清点我们现有的人手和武器。比尔，你的人并入安德森的小队。以这栋银行大楼为核心，向外清理出至少两个街区的安全区域。所有具备防御价值的建筑，标记出来。遇到其他幸存者团体，评估威胁，可以接触，但优先确保控制权。”

他的指令清晰、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如同在布置一场商业并购后的资产整合。

“控制权？”安德森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脸上那道疤痕微微抽动。

“要么雇佣，要么收购，要么排除。”林曜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我们的‘流动资金’和‘固定资产’已经足够支撑一个初步的‘市场’。我们需要劳动力，需要专业技能，也需要……客户。”

客户？在末日里？比尔和安德森面面相觑，无法理解，但不敢多问。莫尔却似乎品出点味道，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懂了，老板！听话的给糖吃，不听话的……嘿嘿。”

“去做事。”林曜挥了挥手。

三人领命而去，带着一种混杂着迷茫和亢奋的情绪，开始执行命令。银行大楼周围很快响起了零星的枪声、行尸倒地的闷响，以及粗暴的呵斥声。资本的触手，开始以最原始的方式，清理和圈定自己的“地盘”。

林曜独自走上银行大楼的顶层，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他正在构筑的“王国”雏形。破损的窗户灌进带着凉意的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系统。

资产总额：$ 58，347，100。

现金：$12，500，000。

债券及各类金融凭证估值：$45，847，100。

五千八百万。这只是他收取了主金库不到三分之一“残余价值”资产的结果。庞大的数字带来的是近乎无穷的“购买力”。系统界面里，原本灰色的【基础设施】、【人力管理】、【科技研发】等选项，此刻都泛起了淡淡的、代表可激活的光芒。

他点开【基础设施】。

【电力恢复（小型区域）：需消耗$ 50，000， 提供基础技术人员及必要工具。可恢复目标建筑基本照明及低功耗设备供电。】

【水源净化（小型据点）：需消耗$ 30，000， 提供滤材及安装服务。】

【防御工事加固（初级）：需消耗$ 100，000， 提供设计图纸及基础建材，需配合人力施工。】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电力恢复】和【水源净化】，目标锁定这栋银行大楼。十万美金瞬间扣除。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楼下传来一阵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源嗡鸣声，以及隐约的水流循环声。系统所谓的“提供”，似乎是某种规则层面的直接干预，或者……召唤？

他走到窗边，看到大楼侧面，一个原本干涸的雨水收集装置似乎被清理并连接上了新的管道。而大楼内部，一些应急灯闪烁了几下，竟然稳定地亮起了昏黄的光芒！

电力！干净的水！

在这片文明崩塌的废土上，这两样东西，比黄金更耀眼。

几小时后，格伦带着人回来了。不止戴尔和T-Dog，还有肖恩，以及一个戴着破旧眼镜、看起来怯生生的年轻男人。

肖恩的脸色比上次更加阴沉，眼神深处压抑着风暴。他看到了大楼里亮起的灯光，听到了隐约的水泵声，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戴尔和T-Dog则是一脸震惊，四处张望，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更是紧张地推了推镜框，不敢抬头。

“老板，”格伦汇报，“戴尔和T-Dog带来了。这位是……他自称以前是社区医院的实习医生，叫丹尼尔。肖恩警长……他坚持要一起来。”

林曜的目光掠过众人，最后停在肖恩身上。“肖恩警长，欢迎视察‘新营地’。”

肖恩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他死死盯着林曜：“你到底想干什么？用这些……这些戏法，笼络人心？控制所有人？”

“控制？”林曜微微歪头，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词，“不，我只是在提供一个‘平台’，一个……交易的环境。肖恩警长，你维护秩序，而我，提供秩序运行所需的‘能量’。”

他不再看肖恩，转向戴尔和T-Dog：“戴尔先生，我需要你负责初步的物资管理和分配，建立台账。T-Dog，你和格伦一起，负责车辆维护和外出搜寻特定物资，重点是燃油、金属材料、以及任何还能使用的电子元件。”

他又看向那个年轻的医生丹尼尔：“丹尼尔医生，这里会设立一个临时医疗点，由你负责。需要什么药品和设备，列出清单给格伦。”

戴尔叹了口气，眼神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T-Dog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用力拍了拍胸口：“交给我吧，老板！”丹尼尔则慌乱地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尽力。”

安排完这些，林曜才重新看向肖恩，抛出了真正的目的：“肖恩警长，你的领导能力和对这片区域的了解，是宝贵的资产。我需要你负责整个外围警戒体系的构建和人员调度。武装护卫队由莫尔直接指挥，但整体的防御规划和应急反应，由你统筹。”

这是明升暗降，也是分化整合。给了肖恩看似更高的职责，却剥离了他对武装力量的直接控制，并将他纳入自己设定的管理体系内。

肖恩的脸瞬间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你让我给你当看门狗？！”

“是安全主管。”林曜纠正道，语气依旧平淡，“薪酬优厚，配给从优。或者，你可以选择带着你那三十亿的‘个人资产’，离开我的‘平台’，自谋生路。”

他特意强调了“个人资产”和“我的平台”。

肖恩浑身一震，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他环顾四周，戴尔避开了他的目光，T-Dog和格伦明显站在林曜一边，那个小医生更是缩着脖子。营地里的其他人，在见识了这里的电力和净水后，还会跟他走吗？他那张三十亿的债券，在外面能换到一盏亮着的灯，一口干净的水吗？

绝望和屈辱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他死死盯着林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破碎的声音：

“……好。”

这一刻，肖恩·威尔士，曾经的副警长，营地领袖，正式在资本的力量面前，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成为了这家新兴“公司”的安保部门负责人。

林曜微微颔首，仿佛这只是完成了一笔寻常的人事任命。

“那么，开始工作吧。”

他转身，走向银行大楼深处，那里有刚刚恢复供电的办公室，他需要规划下一步的“业务拓展”——也许是时候，用多余的电力、净水或者医疗资源，去和更远处的幸存者据点，“谈点生意”了。

资本的网络，开始以这座银行大楼为枢纽，向着亚特兰大的废墟，悄然张开。而肖恩站在原地，看着林曜离去的背影，眼中最后一点光亮熄灭了，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孕育着风暴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