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
时机很快到来。柳氏为了显示“慈爱”，也为了让王掌柜“验货”，特意安排了一场小宴，让月舒出来见礼。
月邻作为“兄长”，自然也在席。阿随则以护卫身份，低眉顺眼地站在他身后，毫不起眼。
宴上，王掌柜腆着肚子，一双浑浊的眼睛不住地在低眉顺眼的月舒身上打量，显然对这个“新娘”颇为满意。
柳氏志得意满，假意关怀着月舒的身体。
月邻看准时机，端起茶杯，借着袖口的遮掩，指尖那缕精心伪装过的“晦暗”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飘向王掌柜。
那王掌柜正乐呵呵地端起酒杯，忽然觉得后颈一凉，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尾椎骨窜起，仿佛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酒杯差点没拿稳。他狐疑地左右看看，并没发现异常，只当是自己昨夜没睡好。
然而，当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月舒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竟恍惚看到月舒低头瞬间，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诡异的、非人的弧度，眼底也闪过一丝血红！
他猛地眨眼，再看时，月舒还是那副怯懦样子。
可那股萦绕不去的阴冷感越来越重，他甚至仿佛闻到了淡淡的腐烂气味。他越看月舒，越觉得她脸色青白不像活人，周身都笼罩着一层不详的黑气。
“咳，王掌柜？王掌柜？”柳氏见他神色不对，连唤了几声。
王掌柜猛地回神，额头已冒出冷汗。他是个极其迷信的人，此刻心里已经敲起了震天响的鼓。这月家小姐，怕不是个招邪的体质！
怪不得月夫人这么痛快就把这么个“美人”许给他，还收了那么高的彩礼，原来是个烫手山芋！娶回去岂不是要家宅不宁，克死他不成？
“月、月夫人……”王掌柜脸色发白，勉强笑道，“这、这门亲事，王某仔细想了想，觉得……觉得还是高攀不上月家小姐，实在是……不敢耽误小姐终身啊！”
柳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王掌柜，你这是何意？聘礼都收了，岂能出尔反尔？”
“聘礼！聘礼你速速给我退回就好！”王掌柜像是生怕被什么缠上一样，慌忙站起身，连连摆手，“告辞，告辞！”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回头都不敢。
柳氏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向下方的月舒和月邻，却见月邻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二娘，您没事吧？王掌柜他……是不是突发恶疾了？”
而他身后的阿随，低垂着头，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耸动。
月舒则依旧低着头，仿佛对这场变故一无所知，只是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与月邻模拟出的气息同源却更加精纯的混沌之力，缓缓隐去。
方才王掌柜看到的诡异幻象，可不全是月邻的功劳。她心中冷笑，柳氏想卖了她，也得看看……她身上带着的“东西”，答不答应。
宴席不欢而散。
回到小院，月舒向月邻和阿随郑重道谢。
月邻摆了摆手：“各取所需而已。”他总觉得，刚才王掌柜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他模拟的那点气息，效果这么好？
阿随则意味深长地看了月舒一眼，淡淡道：“小姑娘，有些力量，借用无妨，但需谨记，玩火者，终有自焚之险。”
月舒身体猛地一僵，抬头对上阿随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蓝眼睛，脸色微变，随即迅速低下头，声音依旧细弱：“阿随护卫的话……我记下了。”
等她离开后，月邻若有所思：“阿随，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借用了什么力量？”
阿随依旧笑容不改，他朝着月邻眨巴眨巴左眼，故弄玄虚道。
“月公子想知道？”
月邻：“你要是敢再说一句你猜，我就把你的伞拆了。”
阿随眉眼一跳，‘吓’得不轻，拍了拍胸口。
“诶呦喂，我说就是了，月少爷干嘛那么大火气？”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少爷可知，混沌？”
月邻挑眉，他不止一次接触到过这个名词，从原主的记忆可知，祂是这个世界‘无序’和‘黑暗’的一面，与代表‘秩序’和‘纯洁’的星辰之力相对抗，形成了这个世界微妙的平衡。
于是，他点点头，表示他知道这个名词。
阿随继续解释道：“你那位好妹妹，身上就带了点那东西。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副作用，但时间一长嘛……”
月邻眸光一沉，阿随没有把话说完，但他能猜到后果。
凡有所求，必有代价。月舒身为凡人，身无修仙之姿，只能寻求混沌之力，长此以往，侵蚀心智，后果不堪设想。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不忍眼睁睁地看到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走向毁灭。
月邻叹了口气：“所以，你刚刚是在敲打她？”
阿随摆了摆手，语气毫不在意：“反正该说的话都说了，她听不听是她的事。”他指了指自己，笑嘻嘻地，“毕竟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这人一向尊重他人命运~”
月邻盯着他，目光柔和一瞬，内心十分无奈。
这人明明也算是干了件好事，怎么张嘴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明明这样看来，他也不单纯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
阿随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柔和，有些毛骨悚然。
他在这位少爷身边的这段时间，他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带着嫌弃就是带着无语，这么温柔的眼神还真不多见。
“额，月少爷？你没事吧？”
月邻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好得很，妖力训练，继续。”
他说罢，径直朝着小院中央空旷的地带走去。
阿随精准捕捉到他眼中‘嫌弃’的神色，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跟了上去。
“欸，来了，等等我啊，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