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倾听悲怆的倾诉》
贺魁已经点火烧虫子时,傅十七察觉这些蜻蜓咬自己时好似会留下毒素,惹得他手臂发麻。随即脱下外衣把在场唯一的人类——上官舒文给包了起来。
“你别乱动,这玩意儿有毒,咬到人可能有不测!”傅十七交代。
只是没一会儿,红虎好似察觉他们有难一般。及时的一爪将地底打穿把三人带走。
贺魁看见红虎张嘴便吐息出一股又一股热烈的焰火,直到那只蜻蜓彻底失去动静。
傅十七抱紧了被包紧的舒文,直到他闷闷出声:“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十七应声松开,揭开自己的外衣帮他把脑袋露出来。刚刚对视一瞬,舒文便伸手把十七肩膀上那只蜻蜓拔了下来。
舒文道:“谢谢你。”
傅十七收起衣服穿上,道:“没事,咱俩朋友关系好嘛!别跟我客气。”
贺魁询问红虎:“这是怎么一回事?”
红虎回答:“稍等。我需汇报门主——红纱坊坊主遇刺。”
红虎所说的话很快化作金字随水而去。
听闻坊主遇刺,三人不由得一阵后背发凉。这才刚到别人门下走了两步看了两眼,怎么就碰巧死了人呢。
贺魁回头看向二位,道:“这可真是倒霉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原因…呃,抱歉。”
舒文摇头,他道:“您还什么都没做过呢,且只是和我一起在院子观察刺客的飞镖。而坊主遇刺大概是在我们到来之前,而那红蜻蜓看着并不像本身就是妖怪的模样。更像是此前我知晓的共生之术的作为。”
傅十七道:“是啊,别那么敏感和自责嘛。先生安分守己,不像会无缘无故就杀人的人。”
舒文道:“共生之术在此意识之地中只有一位,那就是随师叔一同进来的令方华。此前她是闻人府的客人,有求堂主寻求良缘。而听某人提及她和师叔走得近,想来师叔就是她最好的人选。而她要杀红纱坊坊主应该是有办法得到师叔。那么我们进门时,那些飞镖想必就是她的。”
舒文道:“你和十七身上都有赤团龙爪花花毒的气息,而令方华好像有能驱动花毒的能力。往后你们可别莽着性子乱冲乱撞…”
贺魁问:“赤团龙爪花对妖怪有返祖的影响,对我则有一定的限制。那人呢?”
舒文道:“只是单纯的中毒。她知道我是客卿,不会动我的。”
傅十七道:“你不怕她跟你同归于尽?”
舒文解释:“此前就说过了‘就算有性命之忧。最多就是失了一魂一魄变成个需要人照顾的病人罢了。’记得吗?而且我不会就这么容易被他人伤害的。”
“万一呢?”傅十七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万一你今天说的话,在未来某天不攻自破了呢?
舒文接着说:“如果有万一,也没有关系。家里还有一个长得跟我一样而且办公效率特别高的弟弟。”
贺魁转头问:“诶?所以如今是宇文先生当家做主吗?”
舒文摇头,道:“非也,我们两兄弟有各自抱负都离开了上官府。家里现在是二叔接手。”
舒文道:“宇文早年不被父亲重视,早早成亲离家去了临川岳父家长居。现在自发有间干果铺子开着,收入缓缓有佳。去年又生了儿子。现在家里六口人过得可舒坦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岳父母还好说话热忱得跟亲生父母一样。”
红虎收复蜻蜓与红纱坊主的尸首,叫他们原地等待。而此时舒文叹了口气,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三妹有没有来家里找我…”
贺魁道:“公子家里是三兄弟姐妹吗?”
舒文摇头,道:“是四个。我和宇文是哥哥,家里还有两个妹妹。”
傅十七道:“可是从来都只有一个来找你啊,你还有个妹妹呢?”
舒文面色忧伤,道:“小妹她不方便。”
贺魁道:“我见公子多愁善感,可是自责什么?”
舒文好似抓住倾述的希望,可挡和贺魁对视还是选择了回避。他叹了口气最后摇头:“…我不想说。”
忽然一旁的傅十七踉跄了一步好似晕倒。其余两人察觉便回头关注一二时,只见傅十七抱着头痛苦呻吟。
傅十七道:“呃…头疼!嗬…嗬呃!”
舒文道:“总不可能是那几只蜻蜓吧?你不是大妖怪的子嗣吗?”
贺魁扯了扯舒文的衣摆,道:“他这会儿像返祖,不知等会儿会不会失控,我们站远些。”
傅十七听到这句话便马上回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势力如何。如果真的失控伤到了同伴,他会愧疚很久的。
他意识模糊,却还是踉跄着脚步退后至那间空出来的仓房。直到贺魁戒备着举剑时,仓房在傅十七进去之后不久便被他的妖力轰炸得细碎。
碎片飞溅,贺魁和舒文躲进石廊躲避碎片。港躲起来,一跳粗壮的藤蔓穿墙出现。随即抽回去继续进击。
贺魁扶着舒文的肩膀轻功带他跳上围楼。看清傅十七现状时,也的确吓了一跳。
傅十七面色狰狞,上身衣衫褴褛。头发散乱似乎还疯长一大截,只是末端异常的红色。同时见他上身胸前满是异相红纹,而双臂由青藤,指尖深青浅至臂肩。
相比较过去,他背上的藤蔓比之前多了许多,甚至更粗壮。
舒文反应快推开贺魁才没被他抓住。随后大声喊道:“我们分开跑!”
贺魁听到后连犹豫都没有,翻了个身躲开几片飞叶马上轻功跳走。傅十七嘴里呢喃妖语,可并没有因为贺魁的离开而被吸引。
相反盯上了跑得慢的上官舒文。他马上追过去,只是舒文专挑狭隘之地绕开他的藤蔓。每每近在咫尺却总被舒文顺路推下的物架砸中。
贺魁也没跑太远,见十七不抓自己改挑凡人之躯能力有限的公子。迅速折返,打算用武力解决傅十七——至少控制住他。
舒文很快力竭,他逃到红纱坊后院园林处。看着堪比巨人之居的园林,舒文真是暗骂十几百句。
“介不崴泥了嘛!”舒文暗骂着,马上跑向巨居园林的草丛里。想着可以避一避。
谁知道他好不容易花了不少力气跑了几十步扑进草丛里时。就因为傅十七的介入他直接从一个小小人儿变成了适宜此园林同等大小的人。
穿得齐整又漂亮的舒文马上就被傅十七看见。对方根饿狼一样扑过来,上官舒文看都没看直接滚开,随即爬起来继续逃。
“…我上官舒文…从小到大都没人敢这么追我、欺负我!你小子倒是第一个!真是便宜你了!”舒文喊道。
忽然舒文跑到后院的池林时,一直追赶的贺魁一记飞踹把傅十七踹到了一旁地上。上官舒文听见声音慢慢跑到亭子上打算观察一下。
他躲起来回头一看,谁知道那本来被贺魁击飞的傅十七竟然用藤蔓接近舒文啊!
上官舒文吓得退后,后身越过了亭子边上的美人靠。整个人马上翻了过去往水池里坠去。
“我…我怕水啊!救命啊!”
听见声音,贺魁用力一巴掌抽到傅十七脑袋上。把他给抽晕了,随后急急忙忙起身去救怕水的公子舒文。
“公子我来救你!”
贺魁刚走过去,就看见因为恐水而僵直道舒文往下沉。随即也不再思考马上下水把他捞上来…
把他拖上岸,舒文已经呛水好几口。意识有些模糊,并且无力躺在地上。
傅十七被贺魁摇醒,他看着贺魁焦急的模样。问:“你干嘛…?”
贺魁道:“…公子溺水了!我身有不吉不能接触他,你是大夫你帮他!”
傅十七忍着头疼被扶起来。缓过神便开始施救。
傅十七跪在仰躺的舒文身边,发现贺魁已经帮他清理了口鼻杂物,并把他的脑袋偏向一侧。
贺魁道:“我叫过他了…不醒,而且心跳很弱!”
傅十七马上双手交叠垂直,距舒文双乳之间垂直按压。并且一次百下,每次小心确保胸廓回弹。按压之后傅十七扶正舒文的脑袋双手撑开舒文的口腔,随后深吸一口气渡气入内。
渡气与按压胸廓五六次后,舒文吐水醒来。
贺魁见他颤抖,解下斗篷盖住舒文给他包起来。她道:“十七…之后呢?公子这样还没完全好吧…”
傅十七马上运作妖力,他道:“先保暖别让他失温…这里有厨堂,我们进去生火。”
说着他拉起舒文背着他去往最近的房间里,并把上官舒文放置灶台旁,贺魁用仙术点了一把火。她扶着上官舒文靠近火源取暖。
贺魁道:“这里竟然不受限制…”
傅十七拉过舒文,他伸手扒开舒文的眼皮检查瞳孔。他伸手拍拍舒文的脸,道:“别睡!醒醒!看到我!”
舒文虚弱道:“我…我看得见…咳咳!困…好困…”
贺魁继续加大火源,甚至永仙术帮忙将舒文身上的水渍抽出避免他着凉。
贺魁道:“我去外面扯几块布进来给舒文盖着…”
傅十七放下舒文,为其把脉。脉象恢复,还是有些虚弱。他调动内力助舒文回暖,并用疗术喂舒文检查身体上的伤。
体内的病源多为过去的身体不适,刚刚呛了水现在活过来了需要吃点热的暖暖。
傅十七道:“还好救得快…我给你煮点药,吃完休息会儿。”
贺魁回来候,便看见十七在掏药包煮药汤。而她拿着几块布继续包裹舒文,一边轻声安抚一边伸手抓住布匹用仙术传暖给他。
贺魁道:“公子,莫要相信恐惧中的水源和一切…现在好好想想眼前的温暖焰火。还有我们两个的模样…想象一下我们三个现在在一堆火面前烤兔肉还烤焦的模样…”
两刻钟过去,傅十七一手扶起苏醒的上官舒文,一手拿着药碗喂他吃药。
他意识不清,伸手推了推碗。虚弱道:“…烫嘴…”
贺魁道:“给我吹吧,我吹两口仙气就温了。”
傅十七马上把碗挪到贺魁面前,等她吹温就继续喂他喝药。
喝完药,舒文发冷缩进暖布里。傅十七将他靠到身上,请贺魁加火升温。
贺魁道:“公子恐水,仅仅落水不久便窒息。若日后独自一人面对其他危险的外出公务,说个不好听的…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把他逼到绝境后再随便扔到了水里…岂不是轻易就要了他的命。根本不需要凶器啊…”
傅十七道:“你说得对…真的是很容易就会死掉的啊。而且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会没有,甚至不能用‘很难说。’来敷衍…”
贺魁重新系上披风,随后给傅十七也披了一张红布。道:“我到外面站岗,必要时会接应红虎。你是大夫,就在这儿看好他。”
随后又从乾坤袋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她道:“从左到右都是些急救丹药,可以混吃。必要时…甘露也可以喝点补充水分。我四处走走,有吃的就送过来。”
傅十七感谢着:“谢谢你…太感谢了。”
贺魁道:“没事,救人最重要。”
入夜前,贺魁找到了一间卧房。叫傅十七把人背过来放到炕上,然后她在另一侧屋里生火暖炕。
贺魁道:“我记得北方的炕是靠热气升温,冬天的时候睡前烧好,晚上躺上去很暖和。公子这会儿不抖,四肢也开始暖起来了。”
傅十七道:“那就好…只是今日变化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
贺魁道:“十七,先前你返祖发狂。难道真的是那蜻蜓作祟?”
傅十七思索:“应该是…本来虫族的毒是很难殃及像我这样的花妖。但是红虎说坊主去世,跟共生术有关。而唯一的妖怪共生只有令方华,并且她又可以驱动赤团龙爪花毒…那么也不排除她借助蜻蜓注毒我身,然后借我为刀杀了你们。”
贺魁道:“我还是得跟你说声‘对不住’。此前公子落水时,我为了让不清醒的你憋误伤公子而踹了你一脚…后面还用了两成力气抽了你。对不起…”
傅十七道:“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感受不到多少啦。你别自责,这是应该的。毕竟都是为了不伤害别人!这也是一种‘医治’办法。”
贺魁啃着从寺庙里拿回来的祭品,道:“时隔太久…看见公子在亮堂时候还能跑能跳的,落了水就病倒了的模样。才惊觉凡人其实也很脆弱的…只是靠一身毅力与坚持才给人看起来打不死的模样。”
傅十七点头,道:“确实…”
贺魁道:“我曾经对武艺痴迷,一直都在精益求精。剑法出师后,便接到了人生中第一趟镖——阎王镖。”
贺魁看向「青刃利剑」,道:“但是很可惜,没有尽力挽留损失的我,被人草草处决…”
傅十七问:“请问,‘阎王镖’是什么?”
贺魁道:“所谓‘阎王镖’,可是两方人的敬重信任。委托人的高价聘请,请整个镖局的镖师帮忙护送此镖去往目的地,接应接镖人。而受此委托并敢接镖的镖局定然是信誉最高、自信无他的。”
贺魁用树枝捣鼓一下火炉,她道:“我从未想过自己十八岁第一次出镖便是一趟至关重要的‘阎王镖’。我父亲贺三爷对我怀抱期望,邀我同乘此行。年少的我一腔热血,期待成为家中顶梁——能够顶天立地。同时还想成为镖局的镖头和武馆把头。因此,我自然没有拒绝的可能。可惜,究竟是我太年轻了?还是四老爷(祖父)的谋略过巧呢?”
贺魁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竟然还有睁开眼还魂的时候。却看见我师父和师兄把我带到河边洗干净了四肢和脸上的血污…在我濒死时救活了我。”
傅十七道:“所以能说这是一记‘金蝉脱壳’吗?还是说意外?”
贺魁道:“都有。只是十八岁那一次碰巧没死成而已,谁知道我半空中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勾住缓冲了一下呢?但是后来我修习期间偶尔下山处理一些小事,竟然叫我重逢了那些恶徒。学艺不精和身患重伤…我被许多人打到无力反抗。他们把我绑起来扔到了师父说过的烬灭魂塔里自生自灭…”
贺魁看着火,淡淡道:“因为复生之术的缘故。我在里面一天至少经历三次死亡——饿死、失血过多、窒息。总之轮着来…直到师父察觉我忙了快一周了都没回来,才马上出动找我。得知我惨状,此后,师父便不敢让我一个人下山,偶尔闲空则同我一起下山。忙时则叫个小妖精看着我,避免再次出现意外。”
贺魁道:“后来恢复了武艺,他才放心叫我一个人外出。允许我的特立独行,并且开放了新规矩——能打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逃跑,不丢人。”
傅十七笑道:“爹也是这么教我的。”
“我爹不教我。”
听到另一个声音,二人同时转头看向炕上的舒文。
舒文坐起身,道:“我饿了。”
给舒文倒水端来点心饱腹。舒文啃着豆饼,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故事呢?”
贺魁道:“过往人生故事罢了。公子醒来可有不适?”
舒文道:“有。就是饿了。”
傅十七道:“公子,你刚刚说,你家老爷子不教你?怎么回事?”
舒文咀嚼豆饼,许久才说:“父母不尽责,疏远我和弟弟。本来就不爱我和弟弟,再加上二十年前那件事…”
他忽然沉默,攥紧了红布。随后缓缓道:“…我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此后我的家人们就不是很喜欢我。而我自己也有问题,逃走了。”
舒文说完便噎了一下,贺魁递去水杯让他喝点水缓缓。舒文解释:“其中的阴影颇大,我就不说了。”
贺魁道:“看来此事乃公子心疾之一。”
傅十七问道:“那你这么瘦可是也有这件事的原因?”
舒文回看,反问:“为什么这么问?我这么瘦是因为我经常忘记吃饭而已。另外移魂术其中术式比较复杂,其中「分身乏术」术式的反噬则是让人身体不适。其中我又特别依赖此术式,经常分身「尸狗」和「伏矢」二魄,因此久而久之失去了进食的欲望和察觉四周的敏感能力。”
傅十七道:“那你憋操控这两个了,换两个呗。”
舒文啃着豆饼,道:“唔唔…你真是嘴上说得简单…唔…”
咽下豆饼,舒文继续解释:“移魂术多数用以夺舍和控制傀儡。一般我们分身乏术都是用自身三魂七魄中的七魄,其七魄损失本身则会让身体染上相同疾病和失去这部分的感知。”
舒文举例:“譬如「伏矢」魄,关联于身体的消化与食欲。若我长期将「伏矢」抛在体外,那我便吃不好且无法自如消化。久而久之胃病就染上了,甚至难治。”
傅十七道:“那你连「尸狗」也抛在外面,岂不是睡死了,房子塌了也不知道?”
舒文点头,道:“至少我现在分身「尸狗」魄时,本体能够感知有人在我周身十步之内的动作。”
贺魁好奇:“我听说上官府族人后天白发,又称白桦妖仙,可是真的因为移魂术反噬带来的?”
舒文挠挠头,道:“什么…?因为我们白头发所以就称‘白桦妖仙’吗?什么逻辑啊这…”
舒文继续解释:“上官府自古自称是解氏后裔,其实没有错。我们和其余家族不同在于我们祖先乃是天祸子友人之一。我的祖宗有着一双菱形的眼瞳,这便是我们作为菱目子子孙的象征。也是移魂术直系传承人。”
舒文道:“移魂术的根系在于上官氏血脉中,独树一帜。上官氏族抗压移魂术带来的反噬很强,外人习移魂术容易走火入魔,最终灵台烬灭。”
“于对叶先生曾为寻妻学移魂术「分身乏术」术式,不到一个月就白了头发。想比你们是知道的。”舒文说道。
贺魁问:“为什么他会一个月就白了头发?我看公子也才一些白头发诶!”
舒文道:“这就是重点。上官府每一个族人及笄和及冠时都要经历一次三魂七魄的分离,其中三魂是不可随随便便分离。特别是天魂胎灵,它属寿元。一旦衰弱则体弱多病命短无几。奈何我们一旦白发满头时,就禁移魂术的使用。因为感知的流逝导致对于时间很无知,因而得到了“长寿”。实则是无休止的病痛折磨着我们…我母亲曾是元老,也是因为天魂胎灵衰竭,闭关不见我。后来因为我的自私而暴毙…”
“我和弟弟原本长得一模一样,大家都是靠我们额头上不同的胎记区分。只是最近几年我白头发多了,他们才知我是哥哥…不过我妹妹采何倒是不需要外在特征就能区分我们两个了。”
贺魁道:“说起来公子额头上的红纹胎记真的很特别诶,天生的吗?”
舒文摇头,道:“是天生的。宇文的胎记是一点红 ,我的是竖纹。刚好,竖纹…舒文。”
忽然室内的镜子里钻出几条触手,在傅十七和舒文的惊恐中贺魁被抓走了。
“贺魁!”
贺魁还没反应过来便出现在了「浅水无尽渊」里。此刻她身下的水纹变成得金光闪闪。
“贺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贺魁睁开眼,随即就看见面前缓缓走来的老虎。她倒在地上浑身发疼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坚持活动一下四肢。
“别…别…”
青色的虎爪落下,将那无形的压制毁去。贺魁红虎正打算用尾巴将贺魁带走时,一只红色的虎爪突破「浅水无尽渊」底下将贺魁带入水中。
贺魁坠入水中看见了一条又一条的红绳开始缠绕自己。忽然,听到一声怒吼便见深渊无边的水域被金光照彻——
原本黑暗的「浅水无尽渊」变得光明,青风白虎同样入水,张口含住贺魁把她带回水面。
吐出贺魁时,她身边走出一人。
来人身着皂色,腰上配龙纹白玉,玉上雕刻「翰林」二字。
“那这小侄就交予汝了。若红斑雪虎找上吾,可是要汝代吾承罪否?”
男人答应:“报余名号吧,想来雪虎不会找青风白虎的麻烦的。”
青白相交的巨虎嗤笑:“说得好听罢…走了。”
青白巨虎离开,男人看向倒在水面上神志不清的贺魁。随后挥手施法将她变得小小孩儿一位,随后蹲下抱起贺魁离开。
“不想回家的小孩子,可是会被叔叔抓走的。”
“喂!把她放下!那是我家的孩子!”
又是一道相似的声音,对方怒吼着抱着贺魁的陌生男人。
“你家的小孩?你的女儿不是已经死了吗?墨——翰——林。”
贺魁的姑父墨翰林出现在佛光照耀的「浅水无尽渊」中,身上毫发无损。只是此刻以他背面看向对方人时,墨翰林好似不如先前那般死气沉沉。
墨翰林道:“别跟我转移话题!把我的侄女放下!否则…”
男人抬头,随后震惊墨翰林。
对方除了衣着与自己不同外,那张模糊的脸开始慢慢和自己相似。
“墨翰林”道:“墨翰林…墨翰林,我们都叫墨翰林。你今时今日为见我,杀师门同袍,又杀家族长辈,最后还想杀妻杀戚。你如此可怖,叫你的侄女看见了,可是怎样的信仰崩塌?”
墨翰林道:“闭嘴!”
“墨翰林”道:“闭嘴?是啊,往生近十年你都在让人‘闭嘴’。你做的事情连你的‘束生’都压制不住…怎的我族后辈有你这么纨绔子弟。”
“墨翰林”把贺魁抱走,随后御水困住要追上来的墨翰林。并在对方抛掷长枪时,两指轻弹便折断了这百来柄用水凝聚的枪支。
“贺小侄女跟着你不太好,先随我回宫里休息。放心,她醒来就可以回到小伙伴们的身边了,到时候什么都会忘记。只记得自己是来找花不知吃喝玩乐的就行。”
“而你这位姑父,可需在此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比如,在心魔池海的教训先吃足再说!”
血色的触手带走了墨翰林,贺魁便以婴孩模样送回了千佛寺里。而此时,贺魁正神魂分离。
她回到了记忆里姑姑和姑父的家中。
此刻站到了姑父的书房——翰墨轩的面前。
属于姑父墨翰林的记忆,此刻犹如身边那张破碎的铜镜——分裂数片。
贺魁捡起铜镜,随后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看着镜子里的每一段回忆的映照,贺魁看见了一些在脑内残碎记忆的原型。
那些欢乐、沉闷、悲怆和绝望,竟然不止有姑父一人,还有自己的。看来此刻的意识之地已经包揽每一个存在此地的人。
贺魁捧着铜镜,走向翰墨轩。推开门,一道白光占据她的双眼。直到她睁开眼时,正是小小模样躺在翰墨轩偏室的小榻上。
忽然,有一只手撩开了隔绝偏室的纱帘。一道男声缓缓道来:“翰林,该起来咯!”
陌生男人走进偏室。他面相英俊,语气乃至动作都很温柔。贺魁看着他发愣。
而男人则是拿着温热的面巾蹲在塌边要给贺魁所附身之人擦脸。
贺魁回过神,想到了男人呼唤自己为:“翰林”。而这里是墨家翰墨轩,那么自己应该是幼年时期的姑父。而这位亲切的男人此刻正耐心的给刚睡醒的孩子哄着穿衣起床,他应该就是姑父那早逝的生父——墨业林。
“该起咯,今天爹削了橙子和桃子,快些起来吃了就去找张廉和申裴去玩水吧。”
贺魁听着便翻身起来,坐起身的小孩头发散乱眼神涣散。贺魁竟然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这会儿申时,外头不是很热了。你们三个出去玩水别跑太远,也要听张叔和申叔的话。记住,不准像上次那样自己游过对岸!上回可把你两个叔叔给吓死了…爹听到你不见了也急得要死,结果赶到河边你竟然窝在对面捡螃蟹玩…”墨业林滔滔不绝。
幼儿答应着:“知道了爹,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去…张廉和申裴都有爹陪着,就我没有。”
男人怔住,最后道歉:“对不起翰林,爹有病不能去水里玩…而且公务忙。”
贺魁听到这些承诺竟和小儿一起扭头不听。随即小时候的墨翰林赌气:“为什么就你一个忙?二叔和三叔那么闲,为什么他们不能帮你分担?哼…你不来就不来,我自己习惯了。”
父亲抱住儿子,小心道歉:“那下个月吧?下个月爹要去余杭那边干活儿,顺道休假几天。到时候带你一起,去西湖玩?我们可以坐船和采莲蓬…”
墨翰林问:“不带弟弟妹妹了?”
墨业林反问:“你想带弟弟妹妹?”
墨翰林不语,随后回答:“不想带…”
墨业林抱起儿子离开偏室,道:“等你从西湖回来告诉他们那里是怎样一副景象。等你长大了,你再带他们去就好…”
贺魁无意间低头,看见自己离地面巨高!她下意识搂紧男人的脖子。
墨业林给儿子喂水果吃,贺魁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喂水果的感觉。果盘还被精心装饰,橙子很香甜,也很美味。
虽说记忆是墨翰林,但附身其中的贺魁也不由得沉浸…
而在佛光照彻的无净地中,墨翰林正与面善的某人谈话。其中,他也透过那面镜子看到了逝去多年的父亲的模样…
“父亲和我…还有…翰墨轩。”
“往年我一直受尽羞辱,最后连我的夫人也对我恶语相向和排斥嫌弃。唯一的慰藉便是到翰墨轩里休息回忆父亲的存在…”
“我很贪恋父亲还在世时的日子。至少那时还有人愿意无条件相信我和照顾我…至少父亲是毫无疑问的爱戴我。以至于当我成为父亲时,我也想尽一切宠爱我唯一的孩子…”
“可是翰墨轩里的那张小榻…始终没有一个孩子能够在父亲的陪伴中躺够十岁…”
第十五章《倾听悲怆的倾诉》完
【作者有话要说】
W-W:日常发布…(啪嗒啪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