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西北逢十七旧友》
半夜,鳞糜看着火又提及了一件往事。
鳞糜道:“说起来,我过去有一件很大的糗事…”
墨先生问:“哦?”
鳞糜道:“我年轻时挡过一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的一击。虽然挡下了他的长枪,奈何他的一拳还是吃了…”
鳞糜捂着脸,他道:“那小子力气出奇的大,一拳把我打进宫殿里…最后也是他的拳头打爆了天尊的玉宫才知他一直找的人已经逃走了。”
墨先生道:“这么厉害?”
鳞糜道:“那孩子和天尊的徒弟是同根生的混元天子,千万年间诞生在宇宙星辰里。因为天尊炼纯分开了他们,而被恶童记恨…”
鳞糜道:“如今投胎了。这是我第一位师父告诉我的故事,当时遇到他…那小子一拳把我打飞我到现在都记得!特别是贺魁,她以前也打过我!”
贺魁忽然坐起身,她道:“谁让你吵我!”
鳞糜道:“气死我了…打的是脸就算了,而且打的都是同一个位置…痛死我了。”
墨先生道:“这么厉害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呢?”
鳞糜道:“那孩子也叫贺魁,之所以要闹到天上也是为了救出唯一的好朋友——南衡。”
鳞糜道:“南衡过去是天尊收留的座下童子,不过很多年前因为翰林之祖一事跟着离开了。如今…大概在某处吧。”
贺魁道:“跟我同名?有点意思。”
她起身过来坐下也跟着问:“师兄你继续说呀。”
鳞糜道:“哈…那小子最后被菩萨收了。堕入七世轮回。”
七世轮回对于一个少年而言是一个驯化的过程。若他服从命运,顺从劝导,那么他的宽容将会使他得到更多无私。
但是那个贺魁却说:“一念南柯的私欲,跟那些只会说风凉话的秃驴一样!”
他反抗命运的不公,也只想为自己和朋友谋出一条活命的路。
但是他到死都没想过,自己一直想要反抗的命运,那种不公竟然是那么沉重的惩罚…
“七世轮回,可不是早早死掉就可以下一次活命。而是在我等查阅认可了你才可以轮回,否则,轻轻粉身碎骨,重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见南衡。”
鳞糜笑道:“那孩子还很坚强,他说,他活不活无所谓,只想把欠南衡的那条命还给他。”
鳞糜抬头看向夜空,他道:“我过去也有好朋友,可惜我已经和他分道扬镳了。我们的隔阂已经严重到势不两立…”
“鳞糜。过去的美好让其停留记忆便足够了。我可以继续和你有交流,但是朋友就不必了…你为了那两个小子费心费力…到头来还是背刺你。而我…!如果你非要坚持…恕我不能接受你的请求!”
“不用下次,此后我们势不两立。你若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定杀你一回!不论厌倦!”
鳞糜道:“那家伙很凶,因此我也不敢去招惹他。就好像路过都会踹我一脚…”
贺魁再次掏出羽毛,她道:“是胤春堂吧?很奇怪,这支羽毛离开我和师兄都会变得不再暖和。反而我拿着的时候就非常热!”
鳞糜道:“那家伙总是无事献殷勤,你可别经常拿着。”
贺魁道:“都习惯它这么暖和了 ,一时间扔掉我肯定不愿意。”
墨先生道:“那就拿着,不过姑娘可不要和男儿一样晚睡,早点休息身体好。”
贺魁道:“好好…”
赶走贺魁,墨先生问鳞糜:“其实,在你那么多好朋友之中,我是否也是其中之一呢?”
鳞糜看着墨先生,犹如看到了某个人。
那人着装简单,但是头上有一对深色的角,身后的尾巴也时不时动一下。而那个人便是早就殒命的翰林之祖。
鳞糜道:“有时候,灵魂像也不能说你就是这个人…但是,总有一天灵魂会比肉体更快接触到对方。而我…我也很遗憾当年那么多人死掉了…”
“翰林之祖死于截杀、师承情死于水灾、药仙君前氏死于替命、师父死于民愤…”
还记得处暑吗?
师父走的那日就是处暑。
他死了,处暑才有。
师父为什么死掉了?
“因为他赢了…所以被杀了。”
鳞糜忘不了那日小小的自己消耗自己的火光去追逐慢慢散去的火星。
因为两道火光强烈,蒸发了天上的积雨云。
“太阳还会东升,但师父不会再醒。”
深夜,鳞糜一个人回忆过去。
那时候还小,师父很包容自己。也因为一心好奇而学会了锻造。
只是没想过,那把最完美的兵刃,竟是天帝用于杀死师父的利器…
“你疯了!你这样冲过去会被他的火烧死的你知道吗?!”
那是某人对自己的责骂,但是那时候鳞糜还小,只是沉默。
那把剑最终回到他手上。他拿着这把剑以徐长卿之名杀了解千,斩断了通天桥,劈出了一道盛景——苦海天涯。
鳞糜道:“所以在经历了那一次事情后,我就十分在意那个孩子给我的影响。”
墨先生问:“其实我很好奇,你过去那么厉害,为什么最终都是以消失而冷名?”
鳞糜道:“大概是因为太招摇了吧。在我走上独立的道路起,我就发现了一个人是有多么自在。”
鳞糜道:“虽然很寂寞,但是不需要在意别人的心情的感觉真的挺好的。那段时间我很高兴,不仅有着威名,还有桀骜不驯的性格…”
鳞糜看着火,他道:“因此,我就经常想起来那个孩子。一股浑身使不完的劲儿,甚至鼻孔看人。呵呵…”
墨先生道:“所以,你现在有小伙伴了,高兴了吗?”
鳞糜道:“还好吧。就是太吵了…”
墨先生道:“你过于现实的时候,总会有几个想象丰富的人来和你做朋友。不必觉得寂寞了,至少这一路体验一下有人陪伴的感觉。”
鳞糜道:“不要拿哄小孩的心理哄我啊!”
墨先生笑道:“没办法,我生前就是一位父亲。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看着孩子出生,我也…遗憾没有见见我的孩子。”
墨先生起身,他道:“早点睡觉吧。你虽然也当过父亲,但你未必比我会照顾人。”
鳞糜追问:“为什么?”
墨先生道:“我的女儿虽然夭折,但此前我也有养我那格外依赖我的妻。”
鳞糜道:“你这么一提小孩子…其实关于我自己的孩子…呃,我过去比较担心他们会不会和我一样有鸟的特征,后来发现没有才安心下来。”
墨先生道:“贺魁有个小朋友也是一只小鸟,据说已经产子了。”
鳞糜道:“这个我知道,那孩子十几岁就没了爹娘。出门闯荡四年朋友死光了…贺魁机缘巧合下救了她,安慰好了那个姑娘才让其想开了继续生活。不过那孩子好像嫁给了浙江的小海将军。”
墨先生道:“原来嫁给将军的姑娘是贺魁的朋友啊…哎?嫁给了海不屈???”
鳞糜道:“怎么了?”
墨先生好似如释重负般,他道:“我一直以为她嫁给了风流的海残夜…原来是海不屈…”
鳞糜问:“海不屈…有什么特别的?我听说他虽然仗打得挺好,奈何家室管得可不好啊。”
墨先生道:“其实各有难处吧。有些人觉得没用,有些则觉得情有可原。年轻人不可光看一面而决定了表词,否则谣言如潮水会把人淹死的。”
墨先生道:“我听说海不屈对妻子是暗生情愫,由于童时不幸让他显得十分笨拙。奈何母亲海银辞管得太严,甚至精神打压自己的儿子,做到了把那对年轻夫妇逼到死为止。因此海不屈是心有而力不足。”
鳞糜惊讶:“你还知道这么多啊?”
墨先生道:“我师弟以前是官员,在这方面知道的比较多。不过过去江氏、海氏和花氏都是很好的联盟。奈何如今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海氏…”
鳞糜道:“哦,我知道。三百年前花氏大将军——花颜战死后,由于家中无后才慢慢落幕。如今旁系血亲都只是干点小商…”
墨先生点头,他道:“的确如此。花氏出名就在于内部男女平等,祖上有位替父从军的巾帼将军,因而让后世重视男女的身份必须平衡对待。”
墨先生道:“花颜年纪轻轻二十七就走了,不敌反叛大军之余就是不敌帝皇疑心了。花家的荣誉就慢慢变成野花,只有盛开的时候被人夸赞几句,等它凋谢后便无人问津。”
墨先生整理了一下,他道:“我年纪大,要休息了。你也别内耗自己,休息会儿吧。”
墨先生化形为马潜藏在墨馗的意识里休息,而墨馗则是侧躺休息。
鳞糜拿着烧火棍撩了几下剩余星点火苗的篝火。最后施法术灭了火才靠着树干躺下睡觉。
“让人怀念啊…”
一夜无事,鳞糜也睡得比较好。直至清晨时,他醒来才发现怀里多了一条小蛇。
鳞糜看着吐着信子的蛇,虽然有些迷迷糊糊。但还是马上想起来了他之前答应过的事情。
鳞糜坐起身,他道:“放心…让你回他身边。”
他拿着蛇靠近墨馗,他喊醒了墨馗并让墨先生出来一下。
灵魂交换,体型不一。墨先生问:“什么事…”
鳞糜把盘在手臂上的蛇指给他看,他道:“你之前衣服上的那条小蛇不是在闻人府里就被斩了吗?我这次带了条更好的。让它代替先前那条吧。”
墨先生道:“也行…”
看着小蛇慢慢幻化为他衣服上的刺绣,鳞糜也满意点头。
墨先生道:“新花纹,意味着什么?”
鳞糜道:“新花纹、新意象、新生活!太新了,你应该也很爱干净吧?”
墨先生双手交叉抱胸,他道:“自然。”
鳞糜道:“那就对了。我跟你说啊,能遇到一个契合自己的小家伙可不简单。我就不一样,百鸟皆可为宠~”
墨先生调侃:“不还是因为你——“长得像家禽”的?”
鳞糜仿佛裂开,他僵硬着笑容。说道:“我只是长得雄壮…不是跟雄鸡一样…!”
墨先生道:“但是巧了,我属鸡。”
鳞糜问道:“哎?那你家夫人属什么?”
贺魁起身,问令方华:“喂,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令方华道:“好像在说属相?”
贺魁道:“师兄莫不是想给我姑父算命?”
鳞糜道:“哎哟哟,你家夫人属鼠啊!”
墨先生道:“怎么了?看相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用处。”
令方华好奇地问贺魁:“你姑母…就是墨先生的夫人,跟他差多少?”
墨先生还在纠正鳞糜的说辞:“闵琳和我只差三岁…我不认为属相相克我们就不合适。”
鳞糜道:“可是你和你的夫人一直都有吵架吧?甚至头几年都挺激烈的?”
贺枢星不敢继续听,跑到了令方华身边。而贺榉真的充当八卦一样听了,同时他也翻出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瓜子在磕。
贺枢星道:“大人的事真的好复杂…”
鳞糜道:“其实,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墨先生道:“哦?你虽然也曾是人父,但你又怎么懂现在的人心?”
贺榉道:“就是啊鳞师傅,时代变了什么都会变的嘛。”
鳞糜道:“这哪里不一样了?很多姑娘都挺依赖人的吧?只有极少数人不会…”
墨先生马上严肃起来,他道:“我家夫人除了有对各别事情有阴影外,她不会特别依赖我。而且,有姑娘肯依赖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墨先生双手叉腰,他道:“过去和现在不一样。过去依赖男人是因为女人不被看好,但如今有前人开辟道路,后者越来越多行走此路走向自我。”
“所以,以客观而论:女子只是把不如男子的一面变成男子不如女子之内而已。因而有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平衡。”墨先生说道。
鳞糜道:“哦?打个比方。”
墨先生刚想说话,就被贺魁打断了。
贺魁道:“你们两个不要再说废话了。现在应该跨过甘肃去陕西才对。”
贺枢星道:“没错,先去见了方阿姨的丈夫才好啊。你们两位怎么总是吵架…”
鳞糜道:“还不是这个①食古不化的家伙…”
【①食古不化:比喻只会照搬前者内容,无法吸收精华所在和运用。】
墨先生道:“我食古不化?你只看到前者的不平衡,却不知道不平衡在哪里,反而认为是没错的。但在我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贺魁道:“好了…都别吵了。赶快收拾一下吧,我们早点到陕西也可以继续吵架的…”
墨先生化形为马匹,拒绝了接下来的对话。
贺魁牵着爱马带头走进陕西,令方华与贺枢星牵着手一起有说有笑,而贺榉则是和鳞糜说着笑话。
唯独贺魁,她沉默不语。
忽然身旁的马儿蹭了一下贺魁,她也不再分神而是伸手抚摸马儿的鬃毛。
贺魁对墨馗说道:“怎么了?想吃苹果了?”
墨馗与她共感通灵,他说道:“我发现墨先生有些虚弱,不知是不是之前他和闻人重瞳打了一架留下的伤口没有及时保养的缘故。”
贺魁道:“我记得姑父很早之前就有病在身了,如果说此前他的创伤开始复发,那是得重视起来了。”
墨馗挨了一下她,问:“他现在很是贪睡…怎么办?”
贺魁道:“先到城里再说。”
几人进城,首先便是遇到了故人。
贺魁惊了一下,随后便问:“傅…傅先生?”
对方听见声音回头看来,发现是贺魁时马上指了一下自己。
贺魁点头,继续问:“傅十七先生,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傅十七此时背着个笈囊走过来,他行礼后再回答:“贺先生好,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十七来陕西也只是来赴约父亲的旧友而已。”
贺魁问:“旧友?于先生怎么不亲自来?”
傅十七难堪叹了口气,他道:“年前,父亲就下落不明了。那时闻人府的上官舒文先生告诉父亲,需要他亲自去海府与妹妹平岁谈论某事。但是在回家路上便失踪了…”
傅十七眼神失落,他双手拉扯肩膀上的肩带。继续说:“那时我在家等了七天左右…只拿到使者送来的信。看了才知道父亲已经失踪了…现在没有了父亲的消息。海府那边虽然稳定,但是我依旧担心父亲的安危…”
贺魁思索着,问:“海府?平岁是你的妹妹?”
傅十七点头:“是啊,平岁是我的二妹妹。”
贺魁道:“那算巧了,我和平岁算是朋友。之前可没听她说你是他的哥哥呢…”
傅十七苦笑回答:“因为我和平岁有些不愉快的过往。她不喜欢我说海不屈的不好,另外就是我过于自由的生活方式,她也很不喜欢。”
贺魁点头,她继续问:“那你可是要去见谁?我们到这里是为了实现某位朋友的寻夫愿望。”
傅十七道:“我是去找方先生的,你们呢?”
身后的令方华听到方姓,马上跑出来问:“是不是方参华!”
傅十七被吓了一跳,随后点头表示没错。
贺魁道:“那我们可否同行?”
傅十七笑着回答:“当然,我刚好知道路在哪儿。一起吧。”
路上,贺魁问及傅十七陕西此行是所为何事?
傅十七回答:“是为了我的师弟——当归才去的。此前他的老师已经拜访过方先生,但是因为当归不在,方先生很难同意把当归的妹妹送去闻人府和当归生活。”
傅十七道:“原本当归是和我同行的,但是路上遇到了我的朋友,我便让他先跟着过去自己后续赶上。恰好,就遇到了你。”
贺魁问:“当归竟是你的师弟?还有,你既然去过闻人府了,那么重…小堂主她人还好吗?”
傅十七点头:“很好。先生随身的其他人是…伙伴?”
贺魁点头,回答:“是啊。介绍一下——”她的右手五指并拢由鳞糜开始为第一位,结束到年纪最小的贺枢星,说道:“分别是我的师兄鳞糜、此行还愿的小友令方华、同族兄弟贺榉、小徒弟贺枢星。”
傅十七皱了一下眉头,呢喃:“令方华…?这不是舒文提过的人吗?”
令方华出声答应:“是的,我和闻人府的堂主有过几次来往,也见过舒文公子。”
傅十七点点头,继续说:“上个月舒文到杭州找我时就提及过你,说你好久没有回闻人府了。”
令方华挠挠头,尴尬道:“比较健忘…而且遇到了一些事情。加上遇到老熟人了,就索性跟上了。”
贺魁双手抱胸,她道:“谁跟你是老熟人了?我们不熟。也不知道怎么和你成为熟悉的人?”
傅十七笑着问:“可是有什么过节吗?”
贺魁有些苦恼:“肯定的,但我就是不知道我惹了这个人什么?我明明…明明就是想去看看平岁而已,怎么忽然就没有了记忆呢!”
傅十七惊了一下,问:“什么?”
令方华出言打断:“我和贺魁第一次见面可不是在杭州吧?”
贺魁反驳:“不…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很熟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心底你就是…不对。”
鳞糜在后面看着令方华,他发现令方华的后颈有不对的地方。他问:“你和闻人府是做什么勾结呀?”
令方华笑着回答:“寻夫呀。我什么都做了,就是想找到我的丈夫而已。”
傅十七看着跟在身后的贺榉还有贺枢星,便问:“两位小朋友现在多大了?怎么想跟着贺先生出游呢!”
贺榉回答:“快十九了,我只是单纯想跟着同族闯荡江湖而已…另外,我想拜师卜庄庄主。”
贺魁好奇:“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话的。”
贺榉傲娇着否认贺魁的话,他道:“你…你管不着!”
贺枢星说道:“我之前是孤儿,跟了一段时间卜庄庄主,但是卜庄早没了…我后来重新跟着师父。”
傅十七思索:“你们竟然想学医吗?巧了嘛,我的养父便是卜庄亲传弟子之一,我刚好也学医。如果你们有意愿可以去杭州找我呀~”
贺魁问:“但是于景天不是下落不明了吗?只有你一个人,会很麻烦吧?”
傅十七一想到自己还有两个兄弟姐妹要照顾,他还是说着:“没关系,家里还有师兄师姐,他们要是真心学艺我们还是会教的啦。”
傅十七转头问贺榉:“为何想要学医呢?”
贺榉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家里就是开药铺的,我爹死了之后就由守寡的大姐回家经营了。我也想分担一些家务而已…”
傅十七笑着拍拍贺榉的肩膀,说道:“那你挺有家庭责任感嘛~是个好男儿呢。”
贺魁有些想笑:“好男儿独自在外家书不留一封呢。”
午间,傅十七的好友亲驾马车来接人。而墨馗也变换为人形,同乘马车。
只是他坐在车内总会被拉车的马匹投来奇怪的眼神。
墨馗把脑袋缩回车内,随后挨着贺魁坐着。
傅十七回忆:“过去先生到浙江破案时就觉得先生不凡,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贺枢星问:“哎?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傅十七笑着回答:“哈~贺先生是仙人亦是堂主的师父这件事在闻人府广为流传。另外能让千里光和千年见安分的鳞糜先生想必也是不凡的大人物~”
傅十七看向墨馗,他道:“而这位墨馗小马大抵也才几岁大吧?体内还有一位大先生呢。”
他再看向贺枢星和贺榉,说道:“一位是遗孤女,一位是寻父男。我说的没错吧~”
贺榉靠着鳞糜,小声问:“这玩意儿什么来头啊?怎么一张口就把人马甲全卸干净了…”
鳞糜反问:“你不是要拜师吗?他可是卜庄徒弟的后人之一,你怕什么?”
傅十七看向令方华,他道:“只是这位夫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表达了。不似活人不似死人,就好像墨馗体内的大先生一样。”
贺魁好奇:“傅先生一眼清明,怎么就对令方华欲言又止呢?”
傅十七右手搭在下巴,左手拖住右手肘。他道:“虽然我都说了,可就是觉得夫人有点…不一样。另外,贺先生可以叫我十七的,想来我年纪还比你小呢。”
贺魁道:“你多少岁啊?”
傅十七回答:“准备二十五啦。”
贺魁已经二十九了,她点点头认可他的提议。
贺魁也和傅十七坦白自己的年纪,也告诉他可以直呼自己贺魁,甚至是花魁也可以。
傅十七继续说:“不知道先生知不知道上官府?那个八大家族之首。”
贺魁思索:“虽然此前我未曾提及过,但也是知道的。大概是小时候吧…家中老人就让我了解。其中关于八个家族所传秘术与传承我都知道一些,怎么了?”
傅十七郑重其事对所有人说:“如今上官府派前任文书掌部总司的宗司上官舒文去拉和闻人府,想要在外交上让彼此关系缓和。毕竟二十一年前的苏眉死案…几乎是整个北方大家族之中的重案。”
傅十七好奇:“上官府,到底还要拉拢什么啊?”
令方华问:“你认识舒文大人,想必是做客过?你这么说,不怕堂主和舒文大人怪罪吗?”
傅十七耸耸肩,他道:“这事儿舒文都说可以外传了,而且人尽皆知呀。”
鳞糜问:“苏眉是谁?那么厉害吗?死了都被整个北方忌惮?”
傅十七点头:“是啊,很厉害的一个人。不过我没见过,就不知道了。”
令方华虽然双眼被蒙,但是眼罩下的双瞳死死盯着傅十七。心中也开始泛起不安…
他为什么什么都知道?甚至一眼就看穿了所有人的用意和身份?还有那两个孩子…怎么回事?遗孤女?寻父男?那是什么意思?
他总是看我,是在觉得我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吗?还是说,他知道我是闻人重瞳的人?他是来阻止我的?但是上官舒文那个小子说过…会放过我的…
不对,不对…!为什么上官舒文说那种事情可以随便传?堂主不忌惮他的吗?他可是上官府的人啊…他可是狡诈无情的人啊!
忽然,令方华感觉自己被单一拉出思维。她猛然回神,四周皆为空虚,而对面只有傅十七
令方华质问:“你是什么人?我从未见过你也不曾听闻人重瞳提及过你…还有,你肆意散播这些不允许外传的消息…堂主可是——”
傅十七伸手制止了她,他道:“我是一位医者。之所以不怕闻人堂主怪罪,也是因为她亲口承认了舒文的话——可以外传。另外,你们的堂主都要忌惮我三分,你又有什么必要对我龇牙咧嘴?”
令方华有些慌:“你绝对不只有医者这一说…”
傅十七点头,他道:“脑袋转得挺快,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傅十七走过去,令方华拔刀阻止傅十七靠近自己。但是傅十七伸手便让她动弹不得,并伸出手指挪开令方华的刀。
“你的眼睛明明没有瞎,何必蒙起来?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还是不敢被人看见?”傅十七说着,揭开了那张面罩。令方华猛的一震——她在镜前看见了自己的脸。
还是她身为人时的模样。傅十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道:“你明明是个活人,最后丧命在山崖之间。”
“而闻人重瞳对你使用的共生术法,让你和蜻蜓共生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你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你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程度。”
看似和人一样的双眼,实则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瞳孔里是更多的眼睛。
“密密麻麻的眼睛上千只藏匿在你的身上。此外,一身的红结晶让你觉得很累赘吧?你觉得你还会变回人吗?不会的,你不会得偿所愿也不会变回人。”
令方华看着自己的模样开始恐惧,直到场景变换在一间药庐里。她也在那一瞬间解控,随后走向镜子。
伸手去检查时发现镜子里有另外一个人,是长着一只角的人。他身后还有在藤蔓与一朵朵巨大的红花生长着…
“小夫人,你是看到了我的脸?我的面具?还是——我的真面目。”
第二章《西北逢十七旧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