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雨龙吟》上卷第一章《逐日·清冷抚月明》
那日篝火,贺魁似乎与姑父有了分歧。他似乎知道了部分事情的真相,与其隐瞒的事实越来越接近了…
贺魁道:“不是这样的…姑丈…”
墨先生道:“三年前我就回过广东了…那时你姑姑只是病重,如今我是知结果为何的。至于为何…必然是忽然的心痛。”
“你表弟贺封,如今也有十一了吧。若他某天醒来,面对的是母亲离世。他大抵只能投靠二舅舅贺天瓷了。那么闵琳的遗嘱必定有那么一句——“若墨家走投无路,请务必让贺封找二舅舅贺天瓷寻求庇护。生母贺闵琳就此托孤。”
贺魁看向姑父。对方却一直盯着篝火看。她问:“您为何熟知?”
墨先生道:“因为这是我和她的决定,过去走亲戚我们总是和三位舅舅以及小姑姑聊起这件事。天瓷总是觉得我们是多虑…但事实来看已经定局。”
墨先生道:“我很信任天瓷的原因很简单,在他叫贺天瓷之前,我就和他有很深的合作,例如他和我合作做玉石生意,他关心姐姐把股份全款交给我,而我也得他信任继续做,可惜…我死的太早了。”
贺魁道:“原来如此…不过他不叫贺天瓷…为什么?”
墨先生道:“哥哥贺天赐死后,岳父便给他更名天瓷。寓意“天青瓷器”,但是在我看来那就是个替代天赐的花瓶。你叔叔以前叫贺庭,是你姑姑抓周时抓的字。”
墨先生道:“而且,阿庭跟闵琳长得很像。那个侧脸十分相似,他们就像亲姐弟一样。很多时候都是他这位妻弟帮我这个姐夫解决后事,闵琳生子的照顾也是他来的最勤…至于为什么…不一定是因为病重的身体。”
墨先生道:“上次回去,我看见自己的坟时…觉得我很自私。”
贺魁道:“事情到底为什么…还需要我们深探细究。另外…我在山神山休养那段时间里,得知了道恒百运真君算天机时算到江西墨氏直系血脉将要绝后…”
墨先生道:“血脉一词我觉得不重要,我只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我的一生究竟是被雨龙控制,还是被恩赐…为何会有这么大变故?”
贺魁道:“…祀雨山有两处,桂林那边只是衍生,端州那边…差不多了。”
墨先生道:“雨龙洞窟,里面是重要的信息…我必须要去看看。”
贺魁道:“姑父,如今抵达甘肃府…总得走完这一程。等到方华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属于她的秘密也会慢慢因此抽丝剥茧。”
贺魁道:“我原以为你会移情别恋,没想到你却一如既往地想着姑姑。在我的记忆里…你们除了争吵就是无限的冷漠对待彼此。不像你口中说的那样温暖。”
.墨先生笑了笑,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东西。“这是我上次回广东时…雨墨转交给我的,说是你姑姑要给你。”墨先生边说边展开包着东西的手帕。
那是一个质地纯红的宝石做的剑穗。
墨先生道:“那是因为你四岁之时就被雨墨送去山上…因而没有看到我们和好而已。我的确是个不会为人考虑的无心男人,但是因为你姑姑…我也改了。”
“若没有她,我可能到现在做生意都是四处碰壁吧。”
贺魁接过剑穗,并没有绑到剑首上。而是把它挂在了衣襟上,让它垂下来挡住心脏处。
贺魁道:“我后来听说…你的女儿早夭了…?之前你说是胎死腹中,结果是…”
墨先生点头,他道:“我回去后了解了全貌,是我当年做梦以为早夭了。结果只是因为闵琳的弟弟过来闹事把她吓到早产…”
墨先生扶额:“一想到孩子早夭我就难受了。当年瑞秋快三岁时就莫名其妙生病…怎么治都不行。后来第四年年初…闵琳见她哭着说不要吃药,可大夫说不吃就撑不到春天…”
贺魁有些惋惜:“最后还是没撑过。”
墨先生描述当时的情形:“我端着药,闵琳抱走孩子说不吃了。她们两个各自哭着说不吃药…后来每日吃点参汤才勉强让孩子撑到了上元节。吃过元宵,那孩子犯困似的要我抱着,她被我哄了会儿就“睡着”了。”
墨先生垂眸:“那时他们收拾孩子的东西,我只管抱着在院子里走走继续哄…直到把她放入月前准备好的棺椁里三日后下葬了。”
贺魁问:“…那表弟贺封呢?”
墨先生马上换了语气:“他是意料之外的产物。”
他的语气忽然变化,没有了刚刚的忧伤。
贺魁:“呃…”
墨先生轻轻笑着:“开玩笑,我没有不喜欢儿子。只是贺封和瑞秋不一样,瑞秋是恩爱之时所生,贺封则是我死前留的。不一样。”
贺魁也跟着笑:“这个我当然知道。”
墨先生叹了口气:“但是如今记忆回到脑袋里,我只感觉好像要炸了。而现在只有一个地方迫使我想要赶往…”
贺魁问:“是哪里?”
墨先生答:“陕西。”
贺魁道:“很快的,不出三天我们就到了。”
墨先生道:“嗯…睡会儿吧!今晚聊困了,睡够了才有力气继续走。”
贺魁道:“行吧…”
墨先生重新靠着树干,而贺魁则是铺了张布才躺下休息。
直到夜半,听到贺魁说梦话。
“嗯…姑姑?拍拍。”
墨先生看着这个孩子睡着,直到夜半自己也闭眼睡去。在无形中好像听到了什么…
“你还在觉得我是装模作样是吗?没有典当存票你要我怎么拿钱出来?!我跟你写信你一封没有回我,回来一次就以为我拿钱享受不帮你管家…三番五次都是这样!”
“你以为只有你是养尊处优是吗?你以为你一张冷脸很帅是吗?你以为——你把我当做联姻对象而选择利用我,我就不知道了是吗!墨□□!你根本就不顾家!也不顾及你妻子的感受!反而出去花天酒地!”
“你不是我的“非你不可”你知道吗?!”
墨先生一睁眼,就是落在一处虚无之中。期间他翻了个身,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条由水幻化而成的龙张口把他吃入口中。
沉溺水中,最后听到耳旁的声音。
“你在我家做的事情我会跟你算账,以至于你妹妹的事情——若闵琳今晚跟我再提一次你做了什么…那你可没有那么快出去了。”
“并且,你出来之后我会盯着你,若敢再去找我麻烦…我不保证你下次有人可以捞你出来。”
墨先生最终选择放任溺死在水里。直到天明时,令方华发现他叫不醒,贺魁收拾好过来查看时,直接抽了自己姑丈三巴掌把他抽醒了。
啪——啪——啪——
贺魁喊道:“姑丈!醒醒!”
墨先生道:“醒了…我知道睡死了没醒过来…”
响亮的巴掌声。墨先生也自疼痛中醒来,他坐起身摸了摸脸,感觉又烫又疼…
贺魁道:“只是快到陕西而已,你就开始嗜睡了…”
墨先生无奈反驳:“嗜睡不是这么用的…!还有…好痛。”
令方华问:“这是怎么回事?”
贺魁道:“靠近真相会让人沉眠。因此姑丈若无法抵御这些,那么就要用记忆最深刻的疼痛。”
令方华道:“啊?那抽巴掌…”
墨先生起身拍拍衣裳,他道:“二十八年前跟爱妻吵架,她气到扯着我衣襟拉到她眼前扇了我几巴掌…脸都扇肿扇红了…”
令方华笑出声,而那两个孩子看了眼这个大人,又觉得不意外。
墨先生道:“后来就算是和好了,有时候气到她的时候…她也会打我,不过力道倒是不大。”
贺枢星问:“所以,听上去你们很恩爱咯?”
墨先生道:“此事不可仅我一人作定夺。但是如今抛开家庭…我的的确确觉得应该走新的路。”
贺魁心中所想:“不对劲,他最近总是一副忧郁样子。移情别恋的确不可能,加上令方华不是个省油的灯…还需多多观察。”
贺榉戳了戳贺魁的手臂,他道:“我们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
贺魁道:“上路再说。”
贺枢星道:“本来就是,主要是不能让两位大人知道~”
约莫走到隅中,他们在陕西界门前停下。墨先生口称持有特殊通书,只身一人去往门卫那边商议。
令方华好奇,便跟着墨先生一起去了。
贺魁看着两位长辈离开,她问:“是什么秘密?”
贺枢星道:“嘿嘿~是这样的,令阿姨想收我为女儿,加上她现在慕恋墨先生…师父,您觉得——”
贺魁道:“如果你的意思是,令方华若追求得到我姑丈,那么带上你一起组合为家庭?”
贺榉道:“没错,就这个意思。”
贺魁道:“不是我狠心或者无情,依我对我姑丈的了解——他虽不是对女人执着的情种,但绝对是为了我姑姑而成为情种的人。”
贺魁道:“我不知姑丈家族有多厉害,但据我了解,也算是个有背景的主。例如京师顺天府十分有名的墨语阳江先生就是姑丈的叔公。”
贺榉深思:“墨语阳江先生?是那位一路上到宰相之位的才子是吗?”
贺魁道:“对。我师父也十分认可墨语阳江这位老先生,虽然他早生华发并仅不到古稀就走了…但其人名注定流芳百世。”
贺魁道:“况且姑丈已经死去,此刻也只是复生的陌生肉体。若他真爱那令方华,那么他过去为了妻子所做的高调事情可都功亏一篑。”
贺榉道:“例如?”
贺魁道:“墨贺两家时隔百年之有再次成为亲戚,但是彼时姑丈因是孤儿之身,聘礼齐全但是奈何在礼上只有一对。”
【聘礼:在古代,男方交于女方的聘礼是根据家境给的。越有钱给的越多。若男方是孤儿,那么礼数中的各种礼品都只需要一对。若父母健在需要重新多添置意思是两双。而姑娘的嫁妆是姑娘自己的东西,丈夫是不能动的,有些有钱人家的姑娘的礼金多到一整条街。最后送的就是棺材。】
贺魁道:“据说很多人不看好姑丈,但是姑姑不以为然。后来姑丈也说了…他们和解了。意味着姑姑让姑丈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贺榉道:“所以说,你姑丈其实是个…孤儿?”
贺枢星不解:“孤儿怎么你了?”
贺榉道:“好吧,我只是听说…墨家很神秘,基本上代代都只有儿子没有女儿…”
贺魁道:“这个我也很好奇…”
贺魁道:“不过我可以断定,姑丈不会喜欢令方华。尽管你们可能觉得他过于死板不会续弦。但是对于姑丈来说,他已经习惯一个人孤单,不需要有人陪。”
贺榉道:“确实死板。”
贺魁道:“枢星,我认为你已是及笄之女。早就不需这些情怀。虽然你也是飞灾横祸才为孤儿…但师父认为你一人适应了,就无需渴望这些虚无。若沉溺在虚无之中时就会忘记拔刀。”
贺枢星道:“…可是师父,没有人可以做得这么好…”
“你们几个小孩子聊什么呢?”墨先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贺魁道:“没什么,只是刚好提及了年轻人该做的事情。”
墨先生问:“哦?年轻人该做的事情?例如?”
贺魁道:“长大了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不需要继续像小孩子一样了。”
墨先生点头:“确实。长大了的确可以自己做决定了,但是有些决定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决定。例如人生大事这些就不可以随便。”
贺榉问:“好吧,老人家聊这些我不喜欢。”
贺魁道:“这可不是老头才讲的。”
墨先生道:“够了,既然已经到了甘肃府,那么就是直达陕西?”
贺魁道:“没错,去陕西找方先生,也就是令方华的夫君。”
墨先生道:“那么令姑娘,你还记得你丈夫是陕西哪里人吗?”
令方华道:“好像是…延州的…?”
贺魁翻出国中疆域图,道:“陕西延州…有点远。不过经过甘肃府各种地方也可以歇歇脚。”
贺魁看向墨先生,她问:“姑丈,你应该去过吧?”
墨先生道:“去过,甘肃府的桃子好吃,咸阳的辣椒也很好吃。奈何家里只有我吃辣。”
【小知识:江西虽然属于南方,但是吃辣成度跟四川、重庆、湖南等省一样热情。另外辣椒祛湿气,一般南方回南天很湿,每家每户都会吃点辣椒祛湿气。】
墨先生道:“现在去甘肃,应该也能吃好喝好。毕竟那边羊肉也很好吃。”
贺魁道:“虽然如此…但是这里的卷宗在发光?”
令方华看到展开的卷宗里的印章——「百万卷宗府」。她问:“百年卷宗府?你们还和那地方有联系?”
贺魁道:“嗯…就连国中的图纸都是那边的宗司给我的。因为三年前在他们那边闹了点事情…最后还是我徒弟给钱了事。”
贺魁道:“嗯…这下面夹了一页纸?”
贺枢星帮忙抽出来,她道:“哦?有点像张贴在公栏的①坊单啊?”
【①坊单:意为现代的“广告传单”等物品。“坊”,在古代是店铺等意思,“单”就是纸张。因此便是宣传某店某屋的单子。】
「西安府红人映心坊,供各位来客赏看舞伎演出。另外美酒畅饮、美食尽食、美女尽看。映心坊也供占卜各势运气,亦可求子求名求一切。」
贺魁道:“卷宗府那边用地灵传音术告诉我,那地方比较玄乎。虽然里面的红人确实不是坏人,但是总有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说当年自己做水利使的时候,就被人邀请进去坐了坐。但…就因为累了趴在桌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仙境…后面还是朋友喊醒才发生是梦中梦。”
墨先生道:“这不就和②青楼一样吗?都是花钱办事的地方。钱多就更有资格进去坐下喝酒。”
【②青楼:青楼其实是古代的高档地方,和现代高消费商店是一个意思。青楼内部奢华,美酒都是名地各域,美女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据说有位古代名人光是坐下喝了一杯就倾家荡产了。】
贺榉问:“说的轻松,你去过?”
墨先生道:“自然。”
贺魁道:“有机会就去看看吧。”
墨先生道:“不过…我看万司空留下的卷宗里还有一个我熟悉的东西。”
他拿来水壶滴了几滴,卷宗的左侧字页显露另外的内容:「请墨大人亲自来试试,可以见到特殊之人。」
墨先生道:“百万卷宗府里的人,除了接任位置的万司空是普通人,其他人可不是吃闲饭的。上官府的东西只要和文有关,都沾点仙家法术。”
贺魁道:“三年前被他们那边的宗卒伤了后,我便留下了重疾…师父花了好些时间才让我恢复个七成。”
令方华道:“百年卷宗府三年前的事情?我只记得当时是有个宗卒刺杀了闻人堂主的客人…”
贺魁道:“被刺杀的就是我…哎。”
贺榉道:“有点逊色哈。”
贺魁道:“那件事情比较突然,还是不提了。既然通了路,继续走。”
卷宗府与他们重新联系,还是三年前墨先生回到广东时候闹了一段时间。那时卷宗府宗司万司空得知消息赶来看望贺闵琳夫人,在看他们隐晦地表达后,他也亲自回到卷宗府把要交付并且对师兄有用的东西使用地灵之术交给了贺魁。
但是过程比较坎坷,因为贺魁的不记事,让卷宗府花了点时间。后来还是由鳞糜代收放在了皮革袋里备注好等贺魁哪时找到好让她理解。
走向天水,花了约四天。期间墨馗马也驮了两个孩子几天,只到累脱了也就是刚好走到天水的时候,看见了比他们还早到的鳞糜。
鳞糜招呼他们休息,并请他们去放松了一下。
贺魁道:“我记得北方的沐浴文化比较…”
鳞糜道:“就知道你们南方人怕羞,人家大娘的民宿里都有自己的浴房。自己洗去。”
墨馗马洗干净时,墨先生才能去沐浴更衣。把穿了几天的衣裳换下来时,他都觉得自己干净不少。
贺榉道:“我是没发现,您还这么爱干净?肤色白白净净的。”
墨先生道:“可能是接近死因了吧,愈发好记性了。”
贺榉道:“哦?”
鳞糜走过来,他道:“有什么事先出去。这里热死了!”
推着两人出去的鳞糜也没忘问墨先生接下来的事情。最后得知——墨先生大概知道怎么出事。
墨先生坐在软垫上,贺魁马上就把沏好的茶给他。
鳞糜道:“所以,你是知道了蹊跷之处?”
墨先生点头,他道:“我记得当时是因为京师的一些事情,我就和开伍的镖队先走在前面。后面回来听说雨墨他们遇到了危险,便想着先回家叫人帮忙。但是我记得…我那时候已经到了广东,不知道为什么就死了。”
墨先生道:“在那之后,山神山天天下雨。后面麟厄导霄真君亲自过来劝我放宽心,我也是那时候知道心情会印象你们山神山的天气。”
鳞糜道:“其实,上次回山的时候,师父道恒百运真君也难得回到了山里。把他翻阅仙家的卷轴结果交给我,他说,雨龙的后裔确切是墨家,但是近代出现问题是其实源自于你,其祖宗——翰林之祖死后转世应该变成了你。”
墨先生问:“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鳞糜道:“死后剩下的魂魄,本该一半轮回一半魂飞魄散。若不想轮回,便由引灵仙尊「南宫氏」亲自送回家族灵堂享受后代的香火供奉。”
鳞糜道:“道恒百运是觉得你自所以会是雨龙龙尊转世,大概是看到雨龙生前的绝笔。如果想要验证,也不是很难。但也是需要你走到最后。”
墨先生道:“那也是多此一举。”
贺榉道:“雨龙龙尊?为何不是龙王?”
鳞糜道:“龙尊与龙王的区别并不大。雨龙龙尊是在天上布雨的王,龙尊只是凡人赠予的名号,雨龙本名“翰林之祖”,又名“翰林氏”。其爱妻乃是巳蛇药神闵氏的女儿——彩云仙子。”
鳞糜喝了口茶,他道:“据说彩云仙子是嫘祖的弟子,会织布和绣花。织的布是天上的晚霞、绣的花是天下百花、撒的甘露是净人间瘟疫的灵泉。总之是一位心地善良又怜悯人间的万能娘娘!”
贺枢星问:“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更多记叙?反而你们仙家就有?”
鳞糜道:“这个嘛…说起来有点残忍。”
贺枢星问:“是什么啊?”
鳞糜道:“因为一次瘟疫,天下大乱。药神下凡救人,结果不知道哪里来的邪魔外道说把他炼化成丹药后吃下去定然长生不老!但是谁曾想…药神最后在炼丹炉里自爆最终化为乌有。而身为药神之女的闵氏也是因此被抓了起来,后来,她逃走了恶人之手。在回雨龙龙宫的路上被凡间大神一箭射杀,至此陨落。”
鳞糜道:“因为彩云仙子的陨落,雨龙翰林氏在得知妻儿陨落后,在去禀告天帝之时,被人拦截。而翰林氏的子嗣两子最后也死于凡人之手,因为孩儿的血肉混着井水,饮用后离奇消灾。”
鳞糜语气无奈:“翰林氏逃杀路上坐落祀雨山,在那里隐世埋名休养生息,但也是在那之后没有了音讯。快五十年了吧,江西墨氏的雨龙庙里的雨龙忽然吐水,给长子一个名牌。但是据我所知,雨龙是在奄奄一息时含恨让天下降雨,淹了整个人间。而后来的则是雨师师承舟的玉佩成精,玉龙鸠占鹊巢了雨龙的名号代替了他。”
鳞糜道:“不过现在提及彩云仙子和翰林氏的故事,大概只有卷宗府记载最完全。那里还有完整的画像,我印象里那副画是…”
是龙尊布雨,仙子织云布。
墨翰林道:“这些故事家族确实有和我们这些小孩子提及,但是更多的都写了雨龙的伟绩。例如在历代雨师渡劫不过而死后,他需继续肩负重任。名下弟子仅仅五人,但都因为洪涝救人而死。”
鳞糜道:“哦。”
贺魁道:“不愧是家族传承,故事真多啊。”
贺枢星道:“我倒是觉得…这些故事的主角都好惨。”
鳞糜道:“你的想法没有错。为什么救人的他们就要死呢?而他们的死就可以让天下忘记他们做的好事了吗?这是我很小的时候想的事情…过去几年我甚至听到过质问:‘好人到底要怎么死才会让坏人幡然醒悟?’事到如今,这是最容易误解的事实。”
令方华道:“看来你的心智还是小朋友啊鳞糜。没有一个伟人是为了名垂青史而付出,相反他们只是想要为人们谋幸福才舍命。因此尽管心凉,但至少自己也做了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嘛。”
从古至今,忘恩负义一直都是让背叛者背负的名号。而白眼狼也不配继续得到美好,属于他的丑陋会一直因为背叛而挂在身上难以消去。
如令方华所说,一个人为了名利付出和另一个为了自我付出其实都一样。只是彼此的选择不同罢了。争议的是,涉及到了血案。那么事情本质已经被很多人忽略了。
到底是死一个人换五人追捧一时,让其名誉天下三十年。还是死五个人得到一富翁养老至送终和百姓唾弃?
一念之差,因果不同。
所以,鳞糜困扰大半生的问题得到了解答——好人的死,重要的是他的生前而不是死后。记不记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做了。
贺魁和贺榉面面相觑,她问:“你懂吗?”
贺榉道:“不想懂。”
贺魁道:“虽然我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但是我很想说…你们几个大人天天说这些不烦吗?讲故事挺好的,好好的扯到了人生大道理了?”
鳞糜道:“抱歉,情不自禁就…”
贺榉问:“总之,到时候去西安府看看不就好了?反正墨先生也是最主要的那个人。”
鳞糜道:“哦!说到重要的东西!墨先生,我真的有东西忘记转交给你了。”
墨先生看见鳞糜从怀里掏出一条过山峰,小蛇被唤醒后慢慢钻进墨先生左边臂袖变成一道蛇纹。
鳞糜道:“这条小蛇跟你有很大关系,当然,她自称自己是小女子。”
贺榉笑道:“嚯,黑娘子呢。”
贺枢星:“啊?”
墨先生道:“感谢你找到这孩子,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跑丢的。”
鳞糜道:“我此前与那浮魑交手,他是「鬼工神作」的雨蓑青萝真君的爱徒——蒋评。身为门下夜叉,他战死沙场后被胤春堂救了。如今归顺了胤春堂为他所用…”
墨先生道:“哦?可是戴着傩面?”
鳞糜点头,他道:“那家伙本来就是妖怪出身,很多年前雨蓑青萝真君为山间的大石刻上规矩后,便在回山路上看见了蒋评,并把他捡回去收为徒弟。”
鳞糜道:“雨蓑青萝真君乃是「玑门」的师父,日常都是操用各种仪器和炼造神器。她教会蒋评很多知识后,又把他送到我师父那边进修武艺。等他离开师门时…只知道他后来死了,但实在没想过他会这么死掉…”
鳞糜道:“自他死后,雨蓑青萝至今被困自己亲手雕刻的古塔上。除了好友白浮留青陪着她,另外两位简直高傲到无法无天…”
贺魁道:“但是道恒百运没有很高傲吧?”
鳞糜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很少在山神山吗?”
贺魁不理解,问:“怎么了?”
贺榉和贺枢星捣乱办插嘴:“难道有妻子?还是说有孩子?”
鳞糜道:“不是啦,道恒百运真君因为此前是钟山行者出生。因为千年前天上的一些事情请他回去帮忙后,他也被师父麟厄导霄认识,两者最终结为朋友。”
鳞糜道:“由于他对四季、气候、阴阳、天运十分了解。同时道恒百运这个号是师父给他起的,他自己也默认了。因而道恒百运管的是「丹门」教人入药、观测和行运。据说他此前是道士呢!”
贺魁道:“但是不得不说,他的门派真的安静又干净。次次去吃膳和睡午觉那里都是不二之选…”
鳞糜道:“毕竟就他的徒弟没有像我们一样招惹是非…”
墨先生道:“那关于他不常去山神山你还没说重点呢。”
贺榉问:“难道他要去游历四方?斩妖除魔?”
贺枢星道:“我觉得应该不是。”
令方华问:“贺魁都说那位师父那边最干净,应该是个修习之人?”
鳞糜道:“这个也没错,他确实是四位师父里最为平静待人的师父。加上曾是道教出身的学徒,后来坐落钟山观测天运和为人辩运而得到不少佳誉。”
鳞糜道:“另外我前几年拜访才知他还有个孩子,他是因为要教导孩儿才少去山神山,另外很多时候都是灵魂出窍回山看看。因此没有重大事情他一直都在钟山观测和行云四方。”
贺魁道:“那孩子多大了?”
鳞糜道:“跟刚生几年一样…但是没看见有别的女人在他家里。”
贺魁道:“噢…”
直至傍晚,鳞糜似乎也开始放下部分成见。他跟墨先生越来越多话说,甚至一概往常的活泼,变得越来越深思。
“墨先生,你说…如果我哪天放下了所有固执,会如愿的被昔日好友接纳吗?他…似乎很讨厌我现在这么疯的样子。”鳞糜坐在墨先生身边询问。
墨先生支着杆子帮贺榉看鱼,他回答:“如果朋友给的建议是对的,我认为可以听取。另外,一直执着某样东西也的确不太好,因为这样你会失去很多继续欣赏其他美景的机会。”
鳞糜看着河,他问:“他应该是想我好的,但是奈何我们都不想让步和解把事情说得更加清澈一点。”
墨先生看向他,此时鳞糜吹着脑袋沮丧。
墨先生笑了下。他道:“跟我说说你年轻时的故事吧?应该对你有用…”
理解自己的人从来不少,可奈何愿意听自己说话的真的寥寥无几。鳞糜告诉墨先生,自己从小到大的部分事情——在他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追逐太阳后。
“那日是处暑,我追着太阳直至下山。等我遗憾天变黑、太阳死掉时,我回到自己的寝宫休息…等到清晨听到一声鸡鸣,我看见了太阳重新出现在东方…那时我便知道,失去不重要,奈何如果不珍惜过去便是遗憾…”
“你为什么要在处暑那日追逐太阳?”
“因为太阳落下的那日它就叫处暑。”
第一章《逐日·清冷抚月明》完
第三卷《雨龙吟》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