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旧音讯·怜悯之心》
午后,傅十七吃过膳便在师叔的药庐里坐着看书。而当归则是去为府上的夫人送药去了。
“师兄,我等下要去立德院为夫人送汤药。你在这里帮我看着?”当归说道。
傅十七端着碗喝水,他答应:“行…你去吧!师兄也是略微懂些医术的!”
当归被逗笑,他把熬好的汤连着沙煲一起放进稍大的食盒里,随后便出去了。
傅十七在当归离开后,便起身研究起了师叔的药庐。
和家里不同,师叔的药庐更多是规规矩矩。家里则是多了很多生活气息。但是一想到师叔为闻人府从私医,在生活上看定是好过自己家里的。
傅十七走到药柜前,他拿起挡板走了进去。
熟悉的感觉——在家他也是做掌柜的。
“药柜都好新啊,规规矩矩贴好各处药材放在哪儿。家里的柜子都快磨烂咯…明年给爹换个新的才行。”
傅十七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来走去。
“有医士在这里吗?”傅十七身后传来女声。
他回头看去,发现是两个穿得漂亮的姑娘。马上离开柜台前,他走过去询问:“怎么了?”
陪同的姑娘回答:“紫藤姐姐最近月事不调,您能给她点止疼的药吗?”
傅十七道:“先让她坐下吧。”
扶着姑娘坐下,傅十七便喊人盛一碗午膳时还没喝完的汤过来。
随即给紫藤姑娘把脉。
十七重按了两次才摸好她的脉象。随即说道:“日常作息不错,就是总食凉食。平日饮热茶方才缓和…”
傅十七收回手,回答:“平日少食凉食、冷食和温食。最好上桌新鲜着吃。”
“我捡几包药,带回去煮水泡脚。最多一刻钟就够了,今日试试艾灸,如果不痛了,明日也过来吧。”
紫藤姑娘应声答应,而傅十七看着写好的方子又看了眼人家姑娘。随后默默拿起小秤杆去药柜捡药。
陪紫藤过来的姑娘问:“你是新的医士吗?”
傅十七回答:“我是梁先生的师侄,过来跟师叔学习的。”
紫藤问:“那你师从何人?”
傅十七边看秤杆边回答:“师从于景天,也就是对叶先生。”
紫藤思索了会儿,疑问:“竟是对叶先生的徒弟呐…!可是对叶先生不是梁师傅的师兄吗?怎么你还要来这里学习?”
傅十七笑笑:“我已经及冠两年了,父亲说我再过两年就该谈婚论嫁了。我在杭州过得清闲自在,父亲希望我来这里学习怎么更…咳…更温柔、更懂事和更有责任感。”
紫藤笑道:“都是大人了,为何还需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傅十七包好药,回答:“因为我在父亲眼里,还是那个单纯、自由又好玩的小小子。”
但是紫藤想不到于先生眼中的傅十七。反而只能看着他的模样想到他的未来。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紫藤问。
傅十七思索了会儿,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刻会爱上的!毕竟①「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嘛~”
【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出自明代剧作家汤显祖的代表作《牡丹亭》的记题词中。意为:情感在无意间萌发并日益深刻。】
紫藤被他这么一答,确实有些惊讶。他说的没错,情爱本就无意萌发,也会因为相爱越来越深刻。
一旁的姑娘看见了便扯了扯紫藤的衣角,说道:“那请你快给紫藤姐姐艾灸吧!我们等下还得去帮堂主做点小活儿呢。”
傅十七道:“我叫人帮你。”
等当归回来时,傅十七正在前台坐着看医书,一旁还有担心紫藤的姑娘。她看见当归时马上过来扯着他,立马问:“当归!紫藤姐姐这样不会被烫死吗?!”
当归看了眼正在帮紫藤艾灸的师姐,他安抚道:“紫阳,艾灸不会烫伤紫藤的。你放心吧。”
傅十七道:“师叔怎么想到给自己的孩子们用中药起名啊?还怪好听的呢。”
当归笑了一下,他坐到师兄身边说道:“师父的意思而已。我作为被收留的徒儿可没有那么多说不的机会。”
傅十七倒了一杯茶递给当归,他道:“这个我知道。不过我发现你白发苍苍的,可不像天生的啊。”
当归回答:“我是慕容氏族的遗孤,几年前请教舒文大人移魂术。奈何学艺不精,使用秘术时没有控制好便发生了反噬…舒文大人为保护我不被削寿而不得不让我失去大半感知作为错误使用秘术的代价。”
当归抓起一撮白发,他道:“所以后来灰发变白发,感知全无于半年前。如今再见猫招财姐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高兴了。”
傅十七疑问:“猫招财?”
当归愣了一下,忽然有些害羞:“是我最敬仰的前辈。如今在立德院服侍夫人,也就是堂主的母亲。”
傅十七问:“哦…那我也得喊一声前辈了啊。不过人家是个大姐姐吧?不然怎的叫你这么高兴?”
当归尴尬咳了咳:“是…前辈十分关照当归,过去小时我就见过了…可惜猫招财不记得我了。”
傅十七忽然凑过去,他问:“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当归的害羞更严重了,他一边摆手一边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敢这么忤逆前辈。心中虽然有这种心,但多数都是仰望即可。”
傅十七笑了笑:“我可曾听说过慕容府也曾是上官府的小文官氏族,其中也有不少高傲在其中。你想必在这里也很高傲吧?”
当归挠挠头,他道:“抱歉…这些事情均在我出生之前。我并不知道…但是我是父亲走投无路时交付给了师父的。如今父母下落不明,我也…没心去找了。”
傅十七听完摸摸当归的头,他道:“没关系,你如今生活安好即可。往后有意愿可来杭州找我~”
当归点头,他道:“对了…师兄帮我看看这个。”
傅十七拿过当归递过来的信。他看着觉得不对劲,马上问:“猫招财给你的情书啊?”
当归已经转过去背对傅十七了,但是他的耳朵真的好红。大概是真的吧…?
“你不会还没有看过吧?”
傅十七的声音从当归身后传来,而当归也激动点头。但是听着傅十七的叹息,他忽然觉得事情不对劲。
“师兄,怎么了?”当归转身。
傅十七道:“这可不是情书哦。”
当归愣住,而傅十七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想问:“要不要我读给你听?”
当归有些失落,但是毕竟那是猫招财写给他的信,还是点头允许师兄读给自己听。
“当归的心意,长姐皆知晓。但是你还小,待你再长大一些吧?等你长大,长姐再和你见面聊天。到时候你也会懂什么是动情。”
傅十七感慨:“文字都那么会安慰人,你能喜欢也真不是吹。”
当归接回纸张,他道:“猫招财前辈比我年长十岁。当年我还在家生活时,她曾和师父一起过来家中为我和小妹治病。我也因此记住了她…因为没有她和师父,我和小妹就可能病死。”
傅十七道:“后来,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当归失落,他道:“如师兄先前所言,我家曾是傍身上官府的小文官氏族。但是因为苏眉先生去世的缘故,导致家道中落…间接被废弃。”
“家中没了头衔自然会被邻亲唾弃、被虚伪友交疏远、被文坛耻笑…我是在变故那一年生的,那段时间家中老小都在跑路。直到安定在了临川时,被上官宇文先生接纳…我们家才得以喘息。”
“后来我就一直跟着上官宇文先生读书学习。后来七岁和小妹重病被师父和前辈救活,父亲就把我交付给了师父…毕竟两人是故交。”
“我就跟着师父和前辈走了,后来父亲也问过几次我的消息。此后就再也没有来信…舒文大人和宇文先生是兄弟,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来往,因此我也失去了唯一知晓父母下落的机会…”
傅十七听着皱眉头,他道:“那可是噩梦了。师兄可能不能理解,毕竟师兄是孤儿。”
当归惊觉:“竟然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
傅十七笑笑,他道:“你应该总是在做一些相悖自己性格的事情吧?我看你很文静的呢~”
当归点头,他道:“因为宇文先生也很安静,所以我作为学生自然也要有老师的几分相似。”
傅十七道:“嗯~不错。你的秘密师兄会给你保密的!那么就告诉我外边跑过来的小姑娘是谁?”
当归回头看,他无奈回答:“那是师父的义女李龙葵。师父承故人托孤之意抚养的,她和猫招财曾是主仆关系,并且也是猫招财照顾她长大…但是那家伙很烦人。”
傅十七附身撑着前台,他道:“有没有可能,小姑娘就是喜欢你呢?”
“哥哥!我和爹爹回来了!我们带了好吃的给你!师兄呢?十七师兄呢!”李龙葵跑进屋里,直闯当归身边。
当归起身躲开,而傅十七伸手弹了一下李龙葵的脑袋。他道:“小姑娘别跑那么快啊。”
李龙葵捂住额头,她道:“你是谁啊…还有哥哥…你干什么躲开啊?”
当归双手交叉抱胸,他道:“不躲开干什么?被你撞死?”
傅十七看见师叔进门,马上站直身子走出前台。和师叔面对面说,他行礼问候:“师叔。”
梁平生笑笑,拍拍傅十七肩膀。他道:“好久不见了!十七儿。”
李龙葵问:“十七儿?为什么要这样叫??师兄不是爹爹的儿子呀。”
梁平生笑着接受:“师兄名字叫十七,我多一个叫儿子的儿,那只是为了体现亲切呀!是不是!”
傅十七点头认可:“没错。师叔今年同我差了一轮呢!”
当归:“???”
李龙葵惊讶:“啊?竟然真的是差一轮啊?我以为十七师兄和爹爹没差多少呢。”
梁平生笑道:“我们算是最年轻的师侄了吧?”
傅十七双手交叉抱胸,他也笑:“谁让我爹是师兄呢?不然真的得喊师叔为师兄了。”
“先生!梁先生!”
梁平生往外看去,来人正是舒文。
梁平生问:“舒文大人?您怎么以成人之身来了?”
舒文拿出一盒东西交给梁平生,他道:“这是新的药材,希望和上次一样。”
梁平生不太敢接,他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上次我发现它多用伤身…您不会拿它用去害人吧?”
舒文硬把盒子塞给了梁平生。他道:“梁先生,是药三分毒你作为大夫自然比我清楚。所以毒不毒、杀不杀、害不害其实你心知肚明。”
梁平生听得脑袋糊涂:“可是大人,这药我不确定药量怎么开?而且您贵为公子,可不会亲自制药吧?如果过量和少量都会有不同的结果啊…”
舒文十分耐心,继续解释:“先生只管做,结果如何我到时候给先生看看?先生确认无误,我在拿去?”
梁平生不敢忤逆,但作为大夫他必须尽医德。只求这个要求就够了,仅此他点头了。
舒文走后,梁平生打开盒子查看里面的药材原料。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梁平生颤抖着手,他有些焦虑:“这是…死人花。堂主怎么这么执着呢?上次是赤团龙爪花…这次是死人花…”
傅十七走出来,他问:“师叔,怎么了?”
梁平生叹了口气,回答师侄:“这些是堂主和舒文大人用于研制的药物原料…但是过于奇特,我在医书抄本上可都没有见过!但是堂主大人和舒文大人却有方子和谱子…”
“而且这东西…我听舒文大人说,好像叫死人花?”梁平生有些后怕地合上盒子。
傅十七继续问:“死人花…是什么来的?听名字跟危害性命有关?”
梁平生点头,他道:“的确…的确。”
进入屋内,当归看着师父的模样便明白接下来不是他和李龙葵该知道的内容。便出言:“走吧李龙葵,我跟你出去玩。别打扰师父和师兄。”
直奔外院,傅十七关上了门便和师叔相对而坐。
梁平生再次打开了盒子,这次则是和傅十七展示里面的原材料。
梁平生解释:“死人花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植物…生长在阴湿暗地里。堂主在后府的水池里养了不少东西…还把水牢重新启用了。”
傅十七问:“水牢?养东西?”
梁平生回答:“不知堂主在哪里习得一些诡异秘术。据说和舒文大人习得秘术「移魂·分身乏术」式在外公务。这今年上任的知县确切清明,但也死了不少人…死掉的人无一例外都不给带走尸身。而来上供的信徒也越来越少…堂主只是说,因为官人清廉,大家不用再请鬼神诉冤了…”
梁平生道:“那知县大概是堂主的分身吧…但是堂主在很早之前就蒙上了脸,我看不到也就不确定了。而在半个月前我看见水牢重启注水…后府水池里重新清洗种上荷花…但是扔进去的却是一些发臭的尸体…”
梁平生有些犯恶心:“我不知道他们在养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东西。自从堂主杀了血亲之后就变了很多…如今频频谈起长生…大概是想和太行师兄一样吧?”
傅十七脱口而出:“《无名食太岁》?”
梁平生马上点头,他道:“是的,就是无名太行师兄。生前服下太岁最终丧命,在一片红花中重生。”
傅十七右手托着下巴,思索着:“我很好奇太岁的功效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吗?可是我记得医书上只写了它是延寿之物…”
梁平生难堪:“如今堂主往水牢里重新注水,大概是舒文大人的注意。前些天我倒是看过他们救的那个人回来了,手里还有两把沾血的刀交给了堂主…最后还说什么定期取药?大概是给那位客人的?”
傅十七道:“师叔,给我一小份我去调研一下。”
梁平生小心翼翼拿出一朵交给傅十七,他道:“虽然舒文大人允许我们拿去观察,但你也不要让他看见了。”
傅十七把花朵装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盒里,说道:“放心,我会注意的。”
梁平生点点头,有表现一副难过的模样:“今日的大多兴致都被这些花给扫去了啊。”
傅十七伸手把盒子拿走,走到药柜前把装着花的盒子放在了药柜上面。
“师叔,我难得从杭州过来,您该怎么和我庆祝一下呀?”傅十七笑着问。
梁平生本还扶额,他听到师侄这么一说便马上抬起头表露惊愕。
梁平生支支吾吾问:“你…还想庆祝吗?”
傅十七装作无辜:“难道师侄千里迢迢过来,就得这样被搁置吗?”
梁平生拍案而起,傅十七被此动作吓了一跳。只见梁平生一扫方才的阴霾和十七说道:“家人最重要!我和龙葵买的菜还在后厨放着呢,不能因此耽搁了我们的团聚!我们去把当归和龙葵叫回来一起备菜,晚上吃好的。”
傅十七点头,走出前台与师叔一前一后出门寻找当归与龙葵。
而当归和龙葵就在府上的水池旁玩耍。
李龙葵道:“当归,你不是和我玩吗?怎么又不动了?”
当归蹲在水池旁看鱼,他道:“其实是师父和师兄要说的话不方便我们听,我才把你叫出来。”
李龙葵也不瞎跑了,她也跟着蹲在当归身边。问:“你说,他们会聊什么?”
当归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但是那绝对不是我们会知道的内容。”
李龙葵忽然掏出一张纸递给当归,她道:“这是舒文大人要我给你的。”
当归惊了一下,马上拿过去看。
「你七岁离开家,现在七年过去,还记得回家的路吗?」(后句标上某地地址)
十四岁的当归意识到这个内容大概是透露了自己的父母所在地。他马上站起来问李龙葵:“你什么时候拿的!”
李龙葵指了指水池对面,回答当归:“大人就在对面呀。”
当归转头看去,舒文就在对面抱着几卷卷轴朝他们挥手。
“当归!龙葵!”傅十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两个小孩又看向声音传出处——傅十七快步走向他们,梁平生则是笑着跟过来。
当归看着舒文,最后看向傅十七。有些犹豫:“师兄,我…”
傅十七看见当归不对劲,走到他面前蹲下问:“怎么了?”
当归把纸交给傅十七,他道:“舒文大人知道我爹娘在哪儿…”
傅十七喃喃:“七岁离家,记得回家的路吗?”
梁平生牵着李龙葵的手走过来,他问:“怎么了?怎么舒文大人也在这里?”
傅十七站起身,当归道:“师父,舒文大人可能有话要和我说。”
梁平生看了眼对面,舒文开口:“只是聊天~”
梁平生道:“十七,麻烦你照看一下他?”
傅十七点头,马上朝舒文喊:“我陪他一起!”
舒文点头:“一起吧。”
傅十七拉着当归马上跑过去,而梁平生则是和李龙葵回家里备菜。
路上,傅十七看着舒文和当归在聊天,自己则是无聊的四处看。
傅十七问:“那个,你们府上不是有位第一侍卫吗?他在哪儿啊!”
舒文不解:“先生为人医者,为何想要见府上的侍卫?难不成您想学武?”
傅十七笑笑:“学医的人注重身体养护,自然会学武术锻炼身体呀。”
当归回答:“明月哥很少会在府上,这段时间他都在外头。”
舒文回应:“他奉我之命去了安徽,过几天才能赶回来。到时候堂主会给他几日假期,到时候先生找他也不迟。”
傅十七挠挠头,他道:“既然你这位大人都说了,那我也安分点吧。”
当归问:“大人,您是和宇文先生来信了吗?我爹娘呢?小妹呢?”
舒文回答:“只是今日宇文忽然给我送信,说了你家里人的消息。他们现在已经落脚安稳,暂时不用继续流走。但是地址也只是个大概。”
舒文换成右手拿卷轴,左手捻起当归的一缕白发。他道:“你的头发虽然白了,但是还没到吃干净你的感知的时候。另外,你要改改你对李龙葵的情绪啊。”
当归道:“我觉得没什么,男女要有距离感。”
舒文微笑着问:“对义妹妹的不耐烦,说成距离感,这不对吧?”
当归不语只是认可自己的观点。
傅十七问:“上官舒文,你们闻人府有什么特别需要去参观的吗?我看这里的布局跟苏州园林风格一模一样啊…”
舒文回答:“闻人府集中国各省房屋设计。自然府上越来越大、内容丰富、风景优美。”
傅十七继续问:“土楼上是什么啊?”
当归替舒文回答:“是来求学的学生们的居所。”
傅十七又问:“嚯,那你们闻人府有多大啊?总不可能像一个皇宫一样吧?”
舒文摇头,他道:“的确不能像皇宫一样。但内部确实是贵族该有的,我记得堂主要求扩建到好像是…三百六十五亩地吧。”
傅十七惊讶:“三百六十五亩地?!”
【三百六十五亩地:大约是18万平方米】
舒文点头:“还好,上官府也才八百亩地。”
傅十七质问:“你们上官府这么多地,干什么啊?总不可能所有姓上官的都在你们家吧!”
舒文摇头,他道:“当然不是。主要是本家的官职很大,另外还有司马家合并。因此本家八百亩地也不算很大。”
傅十七好奇:“司马家?为什么?”
舒文依旧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傅十七摸摸师弟当归的头,他问:“你要和当归说的不止这些吧?”
舒文道:“这可不是先生可以听的。”
傅十七道:“我当然不会听。”
进入舒文的居所,里面十分整洁干净。而当归和舒文进入偏室谈话,傅十七则是一个人坐在外面走来走去,自行参观。
傅十七走了几圈发现屋内装修单一,甚至各个柜子都是书本。其次就是一些手工制品挂在屋里,最后便是避开了它们。
走到院子里,发现舒文养了很多绿植。
傅十七依旧好奇:“好多花,满院子都是香气啊。”
栀子花和白兰花倒是开了不少,傅十七走过去凑近看。甚至身上扇了几下闻着香气满意笑着。
“嗯~好闻~”傅十七赞许着。
傅十七参观被打理的十分良好的后院,并帮舒文打扫干净一地的残枝败叶。最后还动手帮忙修剪了部分已经枯萎的枝叶…
舒文和当归聊到他的父母,并告诉当归:“其实,宇文也和我说了一件事情…刚刚傅十七在身边我不好和你说。”
当归有些忐忑,他问:“是什么?很严重吗?”
舒文点头,他道:“你的父母还有小妹还活着。如今已经去了陕西那边躲起来了,最近在一户方姓人家里做仆维生。但是…你爹却是在前年因病亡故了。你的母亲不得已做了方家的续弦…带着你妹妹一起。”
“宇文过几日就会从临川出发去一趟陕西找你母亲。如果夫人愿意,可能会来看你。那到时候你要不要留妹妹跟你一起生活呢?”舒文说着。
当归眼里却是震惊和无措,他问:“父亲走了…?母亲…母亲为他人人妻、人母?”
舒文点头。
当归有些哽咽:“我想把母亲的小妹都接回来身边。”
舒文安慰:“当归,有一些事情还需考虑你母亲的感受。如果她在陕西被照顾的很好,那可不必继续让她迁走。毕竟她找到可以托付余生的人也没有不好…反而是妹妹,她更应该和最亲的哥哥一起。至少好过没有家人的地方好过,不是吗?”
当归哭出声,他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好…我选妹妹…把妹妹接到身边…”
舒文抱住当归,他道:“没事的…你们想看母亲的时候我会安排车送你们过去,必要时我也可以陪你们。等你们再大一点就可以自己去…到时候就算是你们常驻母亲身边也好啊。现在的你不该是担任抚养母亲的年纪…你也是个孩子。”
傅十七听到哭声便走进屋里,敲了敲门。立马问:“你们怎么样?舒文,当归怎么哭了?”
舒文打开门,傅十七看见舒文的衣服上有点点痕迹。随后看见当归时,他还在擦眼泪。
傅十七走过去,蹲在当归面前查看。并问:“你怎么样?是因为家里人消息更明确了吗?如果是有困难你可以和师兄说的!师兄认识的人很多,也去过很多地方,因此可以陪你一起去找他们的!”
舒文回答:“他的家人落脚在了陕西方姓一家里。前年慕容先生过世了,今年夫人就改嫁给了方先生。我的弟弟上官宇文则是打算过两天过去陕西拜访一下,夫人给宇文的信上也说了,如果有必要就会把当归的妹妹接过来。”
舒文扶额头疼:“此事突然,当归接受不了我也理解…毕竟生离死别乃至割舍亲情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承受力的。就好像我过去的十八年人生一样…”
舒文一个人走出偏室,喃喃自语:“就好像我的家人…也尽数离开了我。”
傅十七看着舒文离开,随后抱住当归,安慰着:“没事…没事…至少先生不是事故离世。如今母亲安好、小妹康健才是重要的。等小妹过来了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你、小妹还有龙葵都可以来杭州找师兄。”
“如果你还是觉得孤单,师兄每年夏天的五月就来陪你们。直到六月才离开萨哈连乌拉,怎么样?”
当归摇头,他哭着告诉师兄:“我不怕孤单…我只是怕死的是小妹。这样阿娘很孤单…”
傅十七安抚师弟,他拍拍当归的后背。继续安慰:“你很懂事…不过还好你的担心已经被证明不是你想的那样了!现在擦干净眼里我们回去吃饭?带上舒文?毕竟他也帮你知道家里人的消息了。”
当归点头,被师兄松开后就跟着出了偏室。
舒文坐在外面,他道:“麻烦先生给当归打水洗脸吧。”
傅十七问:“好的,那先生愿意同我们回去一起吃饭?主要还是感谢你帮忙转达消息给当归呢。”
舒文欣然答应:“当然可以。”
打水时,舒文刻意回避了。他似乎不是那么喜欢水,甚至有些害怕。
傅十七细心给师弟擦干净脸,收拾好了舒文就锁门同他们一起去往梁平生的居所,一起进膳。
路上,傅十七忽然问起:“舒文先生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怕水啊?”
舒文有些尴尬:“咳…这是在下的秘密。不过在下不至于因为怕水而不喝水…就是不能一次性喝太多。”
十七笑嘻嘻地说着:“哦~记住了。”
傅十七和舒文各自在当归两侧。虽然和当归非亲非故,但还是出自怜悯和长辈的心理,舒文被当归牵着手,而傅十七则是扶着当归的后背。
傅十七的语气里带着轻松,但是仍没忘记安慰:“你如果有秘密可以和师兄说,当然也可以自己写在本子里~”
当归问:“师兄也是这样解答自己的痛苦是吗?”
“哼哼~师兄没有痛苦啦。你有亲生家庭做寄托和思念,但是师兄没有。师兄长大了会自己生活,最后离开自己的养父,去往远方…”傅十七看向天空中的残阳。说完了接下来的那句话。
“不论是最高的天,还是最长远的地。”
第二十九章《旧音讯·怜悯之心》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