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山神山·丹枢弃徒》

“我一直在愧疚自己。我为什么会把她生得这么多灾多难?”君懿很难过。

贺魁道:“嗯?为什么要这么说?”

君懿道:“她的眼睛看不到颜色、舌头品尝不到味道,后来也因为我的照顾不周让她被歹人毒哑。我又因为是落魄家族出身,加之年轻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看着她被送去外地修习。”

君懿道:“四岁送走,后来她回来已经九岁了,看上去憔悴了很多。看见我们都很怕生,尽管后面我和她熟悉了,但是没多久又送了回去。”

她开始掉眼泪,贺魁挥手让人送了手帕。递给了君懿。

“我只能再次把她送走…看着她害怕的眼睛我更加愧疚!等到她再次回来就是她逃回来的时候。那时才十三岁啊…一个人从山里跑回来…”君懿哽咽着。

贺魁道:“她九岁离家,还记得回家的路。属实难得。”

君懿道:“就因为那年昀志生病…雨墨因为昀枝还小,说错话而误会了她。害得贺魁跟他爹打了起来…最后她离家出走五年都没有找回来。”

君懿的泪水横流,贺魁拍拍她后背安抚。“十八岁的时候,若不是义父劝回家。她是不想看到我们的…也因为那一年回来,没了命…”君懿哭诉。

贺魁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

君懿点头,她一边道歉一边整理自己。

“对不起,我…我第一次和人倾诉。我也很感谢你愿意听我说话…”君懿说着。

贺魁道:“我也觉得您很亲切。您大可以放心和我说,我很会保守秘密。”

君懿笑笑,她道:“嗯…饿了吧?吃点东西?”

贺魁道:“我还不饿,就是脸开始疼了…”

君懿笑着拉着贺魁的手,把她带回屋里给她疗伤。

贺魁道:“我还是自己上药吧。我的脸本来就不好看,避免吓到您。”

君懿道:“好的好的,你自己上药吧。我去看看膳房那边…等下洗干净手到这里一起吃点东西吧~”

贺魁点头答应,随后收回自己的斗笠去往君懿指定自己未来几天要休息的客房内。

打开门,室内设施齐全。贺魁端着药停留在梳妆台前。

摘下面罩,她的脸再次出现。

她看了眼托盘,里面用便签写明外敷、内服和跌打擦拭。

她洗干净脸就给自己敷了药,也给自己受伤的手臂和双腿重新包扎了一次。

贺魁道:“双腿终于长回来了…就是仍然有点疼。”

贺魁施法术将面罩缩短一半让自己的鼻子和嘴巴露出来。她留下跌打酒,把装着药膏的托盘送出去。回到了客堂会面君懿。

对方见她出来也高兴招呼她一起吃东西。贺魁答应了,马上去洗手。

坐在桌前,贺魁用双筷夹起整包进食。她道:“十分感谢您的操劳…很好吃。”

君懿道:“你喜欢就好~我家孩子都喜欢吃这些。到底…小孩子是不是都爱吃小笼包和蒸包呢?”

贺魁道:“可能吧。不过我这个人不挑,所以不介意是什么类型。”

君懿道:“这样好啊,就是要什么都吃一点才好啊。我家孩子也不挑食,我很喜欢看他们吃东西时的满足模样。”

贺魁道:“话说起来…您有四个子女,除了长子去世,其余三位去向如何?”

君懿道:“老二远嫁北方京师,嫁给了一个卖茶的先生。原本她应该嫁给那茶师的兄弟——一位将军的。奈何女孩子思春时多得想,就因为那茶师温柔点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

贺魁道:“嗯,喜欢很重要。但是后果应该和您差不了多少吧?毕竟刚刚都这么说了…”

君懿点头,她道:“这不,前两年老二家的就因为嫖赌被抓了,现在家里就靠她和两个孩子撑着。可是空有茶楼又怎么样?穆府那边又不是完全的善堂,人家无法一直扶持你呀。不还是辛劳苦了自己?”

贺魁道:“如果她不哀怨,那您的孩子还是很负责的。”

君懿愣了一下,最后点头认可:“是啊。老二原本是个很内敛又自谦的孩子。她没有和我抱怨什么,只是有时候把两个外孙送来让我照顾一下…哎,真是苦了他们了。”

贺魁道:“那另一位呢?”

君懿道:“老三也是远嫁京师,不过是代替大姐嫁给了欧阳府的大公子——欧阳少丹。”

君懿马上不开心,她抱怨:“老三在那边被冷落,甚至少丹懂不懂就打她。现在生了孩子才没那么严重…之前可都是无理取闹就打我家姑娘。”

君懿苦恼:“老三也是…明明很聪慧,但为什么就是这么死心塌地一个男人呢?她明明一直不屑男人的…哎呀。”

贺魁道:“或许有自己的事情吧,例如想到家里人。”

君懿道:“雨墨其实和她说过,不可以受了委屈都忍着,大不了回家。奈何昀枝就是不听…也不能强求她服从,只能在她想回家的时候接回来了。”

贺魁问:“那最后一位,就是尚未回来的小公子?”

君懿扶额,她哭笑不得道:“没错。我的小儿子贺昀志跟他的三姐一起出世,当年他爹遗憾他不是个女孩子…不然凑齐四朵金花什么的。”

君懿道:“昀志前年娶了个失声的姑娘,孩子也在去年生了。但是…我这儿媳妇一直都很忧愁,她不喜欢我家昀志。”

贺魁道:“此话可否再详细一些?”

君懿道:“他们两个是被绑在一起的。原本要和昀志成亲的是汉口的少东家,结果那姑娘私奔了,家里人随便塞了个女孩儿就过来了!”

君懿道:“那孩子也是可怜,说不出话还被人支配。这件事情还是上个月知道的…而她也在生了孩子之后没有理过,一直分居。”

贺魁道:“如此吗…可是有什么牵挂事情?”

君懿点头,她难以启齿道:“她还有个情郎在外面。昀志见她可怜,也不管…所以两个人每天都是只有照顾孩子的时候见见面。其余的…昀志都在外面跟着他爹学习以及办公。”

君懿道:“我不是讨厌她,我只是想让她明白…你虽然是个哑巴,但你不该一直以这个身份什么都不表达一下。例如:你想走。你就说嘛!哎呦…”

她有些心烦,而贺魁则是听着觉得有些有趣。

贺魁道:“都是大人了吧,那就不必再着急了。”

君懿道:“哎…我也想冷静。奈何…!哎!”

“娘!我回来了!”

听见声音,君懿抬头看了眼。她道:“小儿子回来了…哎,看见他就觉得心烦…”

她还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起身出去迎接。而贺魁则是跟在君懿的身后。

君懿的小儿子刚刚及冠第二年,长相随了母亲。性格也在刚刚的倾诉中听出一些委婉和沉默,大概是个很感性的人。而现在他的模样也确切透露他身为男儿却有女孩子最常有的安静和温柔。

贺昀志左手手里拿着信封几张,右手则是提着东西回来。他道:“娘,姑父家送了一些东西过来~爹叫我拿回来,您看看…哎?是有客人吗?”

君懿道:“你大姑姑最近不是回佛山了吗?怎么是姑父那边送回来?”

贺昀志道:“呃…说错了,是大姑姑送过来的。不过身后这位…”

君懿道:“找你爹帮忙的。刚好,你可以代替你爹坐镇家位,你来解决。”

贺昀志答应:“好,请先生随我来。我需记下您的请求,以便更好的工作。”

他走进屋里放好东西就把人领到了一旁的静室里。

贺昀志坐在书案前整理好纸张与笔墨,也询问贺魁可以开始说自己的请求。

贺昀志道:“您找我们家是为了什么?”

贺魁道:“我要在佛山找我的长辈,他叫墨生。”

贺昀志道:“是因为什么而不得不来这里寻求帮助?”

贺魁道:“长辈和当家的是好朋友,因此想要知道长辈此前和当家的说过什么。另外就是墨生在贺二爷那边,我不方便过去。”

贺昀志问:“不方便?为何?”

贺魁道:“我是个江湖人。容易引起怀疑,加上身份上过于…不太光鲜。”

贺昀志道:“啊…这样啊。那我有点印象了…今早我去佛山倒是看到了二伯和一个高挑陌生男人聊着天。那个人也姓墨。”

贺魁道:“是吗?那请问我可以见一下,并确认吗?”

贺昀志道:“当然可以,不过可能要等。最近佛山有宴会,你可能要等两三天左右。”

贺魁道:“没问题,我等。”

贺昀志写完诉求,也另外写了一份明证书。以便送去佛山时,他的二伯可以间接指引一下对方过来广州接应一下。

贺昀志道:“那先生所谓何名?”

贺魁道:“我也姓贺,单名一个魁字。”

贺昀志顿了一下,他问:“是鬼斗魁吗?”

贺魁点头。

贺昀志写好委托人名字和自己身为主家的名字。随后就让贺魁确认内容。

等到无误,他重新整理好把请诉书拿去镖局,打算急送送到贺天瓷那边。

而贺魁回到客堂时,发现了君懿在看自己早上送去的礼品。贺魁问:“夫人觉得这个杯子如何?”

君懿笑道:“我不懂瓷器的精美和古董的意义,但是…真的很漂亮。”

贺魁道:“我听闻当家的很喜欢瓷器,就把宗门里得赏的一件宝物送来了。”

君懿惊讶,她道:“那就是你的东西了,怎么可以送呢?”

贺魁道:“虽然很贵重,但是我是个江湖人,最后不是送出去也会因为我积蓄不多而典当掉。”

君懿拿着杯子深思,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贺魁回答:“回夫人,我也姓贺。”

君懿笑了笑,把夜光杯放回礼盒里面。

君懿呢喃:“你也叫贺魁…”

贺魁道:“夫人可是思人了?”

君懿道:“有点呢。”

贺魁道:“夫人是否会对每一个相似的人怀抱着侥幸?或者带着一点期望?”

君懿摇头,她道:“不会的,我只会厌恶。”

贺魁问:“为什么?”

君懿道:“只是相似而已。如果因为某人相似就可以让她不劳而获,那我的孩子算什么?”

君懿继续说道:“所以,我只会厌恶每一个相似我的孩子的人。”

贺魁笑笑,她认可这种性格和做法。

君懿道:“那你呢?大概知道家里有什么人吗?”

贺魁拿起茶杯,她道:“知道。”

她饮了一口茶,继续回答:“我和家里人关系很一般,唯独和父亲关系最为紧张。”

君懿问:“怎么样?”

贺魁道:“我恨我的父亲。以至于后来我和他打了一架——我赢了,他要跟我认错。我输了,就要滚蛋。但是我的确不如他,最后离开了家投靠了很多年没见过的祖父母。”

贺魁道:“我的祖父和我父亲的交流很少,也是父子情上有爱恨的复杂。但他很珍惜我,教会我很多本事…那时我才九岁。”

贺魁看着茶水,他道:“后来我就自然是出师游历。因为学艺不精…在山里遭到了不测。后来死在了山谷里…”

君懿愣住,问:“死在山谷里?你是一个…死人?”

贺魁道:“我是一个“江湖人”。没有家,一直飘摇不定地行走四方八州。我在这将近十年的劫后余生里,经历了更多生前未尽的事…”

“那你现在…!”君懿惊恐看着贺魁,再看看地上的影子。“你…你的影子…”

贺魁道:“我的影子?那不是真的。”

她站起身,而那一直与她同步的影子却仍然坐在凳子上喝茶。

贺魁道:“夫人莫怕,我不杀无辜的人。”

君懿道:“你是死人…这怎么可能。”

贺魁道:“不无可能。我想和令郎多聊会儿天,也希望等到墨生到来时,给您看看病。”

君懿道:“你…!”

忽然面罩被摘了下来,君懿看到了一张烂脸。真的和她说的那样——血肉模糊、渗人无比!

只是那双金色的眼瞳却是让君懿格外畏惧,她开始颤抖。直到贺魁看见对方拔掉了头上的簪子时,她先一步抓住君懿的手腕。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君懿的后背上。

顿时,君懿开始挣扎。而贺魁抓着君懿挪步到了客堂后面的过廊里,并再次强迫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

贺魁道:“为什么不敢看呢?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怕自己失去这幅身体?”

君懿挣扎着咬伤了贺魁,而贺魁也看着君懿那双眼睛慢慢显露出青色。她眼疾手快咬破另一只手的手指,以血为媒再写一张符纸继续贴在君懿的额头上。

贺魁凑到君懿耳旁低语:“别藏了!”

一瞬间,君懿的模样变得狰狞。额头上显露一只长角,而贺魁也发现对方已经不是君懿。

很快,君懿的脸停止了变成兽的模样。她的右手抓伤了贺魁的左脸,半人半兽的模样被她在贺魁身后的铜镜里看见了。

“别让我看见自己的脸!”君懿尖叫着,同时伴随低沉的兽吟。

贺魁被她踹开,吃痛之后爬起来从后抓着君懿,把她摁在地上。再用染血的手使用法术定住君懿体内的邪祟兽性,直到她缓过来贺魁才松开了她。

贺魁道:“你竟然和邪祟共生?!”

君懿道:“什么…”

贺魁道:“我从见到您开始,就觉得您身上有些不一样了。毫无保留地透露自己的过往、伤痛和不堪,这可不像一位大人家的主母会说的闲话。”

贺魁道:“另外,你一直都在好奇我的脸。也一直在偷看我的东西,甚至——那封委托信,你也看过了吧。”

君懿有些支支吾吾:“我…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要觉得我怀疑你!不…”

贺魁道:“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可以和邪祟共体?我从未听说过命犯孤煞的人就可以随便共生。”

君懿道:“我…我的脸…你不要看!”

贺魁捡起自己的面罩重新系好,她回答:“我不看。你说。”

君懿道:“也不是很久,就只是半年前而已。那位大人说这样可以让我的长子回来,因为长子后续的命脉就是回到家里。”

君懿站起来整理自己的容貌,她道:“半年前我才和她融合一起…此前都是分身乏术。”

贺魁道:“邪祟伤身,甚至会带来很多灾厄!你不可能不知道的。”

君懿道:“是的…我知道。但我已经走不回去了。”

贺魁道:“如此云淡清风吗?”

君懿道:“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君懿使用邪祟的能力让自己的模样变回人脸,并重新梳好了头。

“你跟我来吧。”

贺魁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把受伤的手包扎好。跟着君懿去了府上另一个院子。

君懿带着贺魁进去,她道:“这里是我们家最大的闲居。过去在这里的家主和太子爷们都会留下自己的丹青挂在这里给后代临摹。”

贺魁道:“有什么意义?”

君懿道:“我之所以要和邪祟共生,是因为我命短。我想长寿一点,我想为我的孩子多做一点事情。”

贺魁道:“我希望你的解释合理。”

君懿笑了笑,她道:“没问题。”

走在园林里,君懿解释着自己的过往。

“我第一眼看你的时候就觉得——虽然你是陌生人,但是我还是把你看成了某个人。此前在客堂和你说话的都是邪祟,而我一直都在幻视…”君懿惭愧地说着。

她对贺魁道歉,告诉她:“之所以和你谈及过往,是因为邪祟对你好奇。而你又说自己死过一次,引起了她的警惕…但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动手了。”

贺魁道:“说来荒谬,但确切如此。”

君懿道:“我的女儿也叫贺魁,而你也是贺魁。我就很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贺魁双手交叉抱胸,并倚靠在门边。她道:“所以,刚刚那么有骨气,其实都是身体里的那只野兽代替你的。”

贺魁继续说话:“你要知道,你的身体总有一天承受不住。先告诉我,是谁给你共生?”

君懿看着她,犹豫着最后开口:“是欧阳和闻——”

尚未说完,就有一支箭穿过门口的纸窗停在了贺魁君懿身边。

贺魁马上警惕起来,但是看见一只红色蜻蜓时,她马上开门跑出去。

君懿道:“你去哪儿?”

贺魁道:“杀我的人来了,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很抱歉带来麻烦!”

她回到客房拿走药酒和斗笠,马上扶剑从后门离开。但是令方华已经在贺府布下天罗地网,她势必要让贺魁死在某处。

贺魁抬头看见一把伞倒在地上,而令方华就站在上面俯视自己。

令方华道:“没想到啊,你竟然还能活。”

贺魁压了压斗笠,她施法将令方华布在主屋的阵法破解,转身就轻功跳走。而令方华追上去时,手里的伞也跃跃欲试——将贺魁的身体绞烂。

贺魁与她逃到郊区,并在那里贺魁终于捏了一掌重力将令方华轰倒。她在树林里隐藏,而令方华身着红色在贺魁眼里就是深色的模样。

贺魁心道:“她的气息、身影很好认。”

令方华道:“躲起来有什么用?你别忘了,我还有…”

她正环顾四周,结果就被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贺魁点穴定住了。

贺魁道:“你很厉害,但不该和我结仇。”

说着便一剑从后背刺入,最后穿过胸膛。贺魁还转了一圈再拔出来。

令方华缓过来时倒下了。而在她回头看时,刚好已经下雨。贺魁拿着剑站在她身后…那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透露光泽…

贺魁道:“你在封住君懿的嘴,所以你们都是闻人府的。”

令方华刚想继续动手,但是贺魁挥手间,令方华双手就被贺魁变出来的青色法链锁住了四肢。

贺魁道:“徒弟年纪不大,但是本事很大、胆子也大、野心更大…你又是为什么愿意服从她?”

令方华不说,贺魁便持剑斩了她的四肢。再问:“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

令方华死死盯着贺魁,她痛苦说道:“你…你是故意被我杀的?!”

贺魁道:“我说了——你很厉害。但是,你不该跟我结仇。”

贺魁厉声说完,马上燃起一把青色火焰将令方华烧了。她看着令方华被烧出原形,随后将她四肢用法术缝合。

贺魁道:“我是在乱葬岗被野狼咬醒的。那你又是怎么醒来的?下次见面,告诉我。”

贺魁持剑从令方华的咽喉、下颚刺穿。随后把她抛到山谷里,并用一掌气功送她稳稳倒在中央。

令方华倒在山谷里时,她四肢靠几条线吊着,而身上渗血太多。她就像躺在一块红色的布上,看着天上的黑色。

贺魁打算回广州附近等消息。但是等她走进贺府时,就看见君懿发了狂的在打砸。

贺魁出手帮助君懿克制邪祟的同时,自己也被邪祟污染了身体。她一掌将君懿体内的那只凶兽克制,而刚好进门的贺昀志还在报着好消息。

他看到贺魁扶着母亲。连忙过去询问:“娘?!您怎么了!”

贺魁道:“别碰她!她被邪祟污染了!”

但是贺昀志着急母亲,没有听她说。因此也被邪祟抓了机会转移到了贺昀志身上…

贺魁那时已经抓住贺昀志的手。她看见对方慢慢七窍流血,瞬间愣住和震惊。

“我…怎么了…”贺昀志一张嘴,嘴里的血马上流出来。

他倒在了地上,而君懿也冷静下来。她看见自己的儿子七窍流血,马上扑过去呼唤他清醒些。

君懿一边摇儿子一边大声呼唤家仆。而贺魁则是不敢继续碰他们,她让开位置看着他们离开,而自己则是捡起那张回帖仔细看。

*

侄子昀志启:

那个人是江西墨氏,不透露姓名、长相和家属。而同行者则是代他自称是你父亲代驾而来。

你们家的那位客人来晚了。他为大姑姑祈福之后就离开了,还是昨天。走的是粤北那边,大概也是北上。

另外,你母亲如何了?我听说她的病好了很多。现在家里你是顶梁柱,照顾好她。如有麻烦,可加急找二伯和四叔帮忙。

二伯天瓷字

*

贺魁喃喃自语:“已经走了…我…也该走了。”

她看了眼母子,最后在人群中逃走了。

贺魁在回山路上北上。那一路上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姑父,而她也因为没有遵循青霞的叮嘱喝药而旧伤复发倒下了。

疼痛席卷全身,她强撑着撕下一块披风把自己的伤口遮掩。起身发现自己靠着的那块界碑是汉口界碑。

她摸索着走进去,并顺利倒在了卜氏药庄大门前。

随后在昏倒前听到一声——师父!又有人昏倒了!

在迷糊中,看到一位白袍人走出来。并说道:“抬进去吧。”

而倒在山谷里的令方华则是被某人收尸装在一个盒子里带走了。

“竟然可以重愈肉身吗…但是残余的毒还是不要浪费为好。”

贺魁躺在卜庄内,里面的庄主——卜慧龄见她身上有邪祟的气息,并在贺魁身上探出了一只红蜻蜓,判断了她的濒死。

卜慧龄道:“这是惹到了什么人啊…”

她扒开贺魁的眼皮,喃喃道:“这是死人啊,不能在这里治的。快,送她去神山上!找青霞真君!”

只下山半月不到,便又要被送回去了。

贺魁此前险些丧命山谷之下,靠重塑肉身回光返照了一天不到便丧命在山神山中。

“她还未死绝。青霞,在她醒来之前…继续麻烦你照顾她了。”

“是,真君。”

那年二十七,只是春天。

青霞真君每天对着一副冰冷的死尸,不时要看她是否回魂。再者,她有没有什么拒绝回身的迹象。

“师父已经再次使用再生之术,只是你这是第二次丧命…回来之后或多或少比生前虚弱。”青霞真君对着尸体自言自语。

他继续说:“你的四肢伤得严重,回来之后拿枪什么的肯定很吃力了。虽然你此前就很少用自己的刀枪…但是就这样废掉了武功,挺可惜的。”

他今天已经比往常各个“昨天”说得还久。

但是床榻上的贺魁依旧不醒,尽管她已经有了部分生气。

直至秋天,青霞真君见她有呼吸便急匆匆去唤麟厄导霄真君复查。但是结果依旧没有太多希望…

“她这次伤得严重,醒来或多或少会混淆一些记忆。总之…等她醒来,就让她下山去吧。”麟厄导霄真君说道。

青霞真君问:“这是何意?”

麟厄导霄真君回答:“花魁毕竟是人,她现在身上有邪祟…多少是跟门派有冲突。正好,我的弟子里,唯独癸卿丧命不可轮回。等花魁醒来了,就让她去摆渡了癸卿吧。”

青霞真君道:“她…往后怎么办?不可以再回来了吗?”

麟厄导霄真君看着青霞真君可怜的眼神,最后点头。

“往后,她就不再是山神山的仙人和弟子,予她——丹枢弃徒。”麟厄导霄真君说着,转身回到屋内。

青霞真君本跪在地上,他最后磕头答应:“是…真君…”

一整年,青霞真君奉命照顾贺魁。而贺魁也在一年之后醒来。

和她刚被捡回来时不同,这一次倒是满脸疲惫。她看见青霞之后只是点头。

青霞真君放了一碗汤在桌上,他道:“汤是暖的,喝了它暖暖身。我去煮面给你吃。”

他转身拿来围裙系好,不改的包髻戴在头上。

贺魁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发现很安静。”

青霞真君道:“嗯,门派里的其他弟子都下山了。不过传回来的消息里,你的师妹癸卿死了。”

贺魁绑好头发,她道:“是素未谋面过的他们啊…”

青霞真君道:“嗯。那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知道是谁送回来的吗?”

贺魁道:“不知道是谁送回来的,但是知道是中毒死的。并且,那位刺客确实是个人物。”

青霞真君回答:“是卜庄的小庄主——卜慧龄送你回来的。你收拾一下吧,之后下山去卜庄那里住到冬月,知道吗?”

贺魁问:“为什么?”

贺魁问了好几次,青霞不忍开口。他撒谎:“因为我也要下山啦,到时候这里会关起来。我就不能照顾你了,所以只能让你去卜庄啦。”

贺魁点头,她道:“好吧。这么久也是辛苦你了。”

青霞真君煮好面盛到碗里端给贺魁,他道:“吃吧!吃完我给你收拾东西!刚好你的马匹也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一起走。”

贺魁也马上问:“墨馗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青霞真君道:“是,因为之前受了伤。”

贺魁点头,拿起筷子吃面。

青霞真君给她收拾了一些外衣。并且塞了几包药和好几袋钱。

贺魁去沐浴时,青霞把她的披风和斗笠拿出来放在桌上。高声道:“你的披风我给你洗干净了!还有那顶斗笠也在哦!”

那边回答:“谢谢了!”

等贺魁洗干净换上新衣服,青霞真君已经帮她给马匹安了新的马鞍。行礼上有各种装备,甚至还格外把他戴了很久的祈福铜钱交给了她。

贺魁道:“谢谢你,青霞。”

青霞真君挠挠头,他道:“说着话干嘛…应该的!你慢走呀。”

贺魁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青霞真君犹豫着,最后说道:“包里有盘缠,不够钱了就去找正经道子打工攒钱去。饿了就要吃饱,也不要觉得自己死不了就不顾自己身体。不三不四的人少交,照顾好自己!最后…保重。”

他把那串铜钱系在她是手腕上,告诉她,这东西他戴了很久,没什么用但是多少算是保个平安。

贺魁点头,她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青霞。”

青霞真君一直看着她离去,最后他还是不忍。

“再见了,贺魁。”

第二十五章《山神山·丹枢弃徒》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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