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浮沉事岂三载多》
章莫须看过复卷，也想起了父亲章游晴曾经提及过的往事。
“万司空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奈何苏眉过于耀眼，也比我更懂得如何说话…因此万司空更倾向于和苏眉那样文雅的人做朋友。”
“十七年前，他就因为苏眉的死和我冷漠相待至今。虽然他当了上官府认定的百万卷宗府的宗司，但是代价也免不了最后是要隶属于他们门下…”
“莫须。如果哪天你在行自己的道路时深陷他人的大局中，莫要自顾自地做事乞求网开一面，那是不可能。”
“你总得自己走出让他们不得不放开你的路…为父只能告诉你，在夺取真相的路上，就算是献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章游晴在几年前和他的对话一一出现章莫须的脑海里。他攥紧手里的东西，心道:“指望林今昔不一定可靠…到底是谁侦破了赵氏案件？倘若神识已经进谏请圣上出兵抓拿…那么闻人府派出去的人也可能会被发现有异…”
章莫须思索着。若要让林今昔手里的东西送到指定人手里，大概是需要更多时间等待。奈何章莫须自知时间宝贵等不了了。
林今昔没有去百万卷宗府找万司空，意味着他被闻人府逼着离开了北方，那么交给贺府也不是错事。
章莫须心道:“我得查一下万司空和墨府那边有什么关系，不然不够准确我的思路。如今将、官、民三门，海府已经被控大半。就剩下上官府管的官场和贺府的民众之意…”
章莫须收起卷宗思索，嘴里喃喃自语。
“闻人府走的是死路。唯一可以让他们脱身危险…就是破案苏眉得到上官府容忍，至少保住最后的血脉…”
但是，上官府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毕竟——
章莫须想到了卷宗里，郑雄为何有底气杀死苏眉的原因。因为章游晴说过了，他有背景和底线，因为他有控制闻人府的证据，因此不得不逼闻人府帮自己。
章莫须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家族不得不忍辱负重？我猜猜…难道是十一阁？”
但是很快就被排除。因为明月说过，十一阁的事情颇为隐秘，没有多少人知道真正的真相是什么。
章莫须看到外面卖花女手里的红色山茶花时，他忽然想起来了那日他随舒文小官到黑河那边埋葬账房先生的地方了。
章莫须惊觉:“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用于安抚香客的香料原材料？而且红色的…异香…生长在河流下流部分。这难道是我在府上看到的那些奇怪花纹…”
忽然，手里的卷宗掉到脚边。章莫须捡起来时，里面掉出一张纸。
刚好就是卜庄有名故事之一《赤团龙爪花》。
章莫须道:“赤团龙爪花？”
纸上记叙:入药可活血化瘀、祛湿化痰、调经止痛等。奈何毒性不一，需医士多多考究如何合理用药，否则作用反则。
若误食赤团龙爪花，大可能腹泻、犯呕、恶心。医士们注意辨认，否则昏死茅厕。
背面纸上写着这种花的环境，多数是阴湿地方长得多。因为多出可见长在石缝，因而又名“石蒜”。
赤团龙爪花不适合大片种植。若养，便两三株置于屋外，避阳通风即可。
章莫须道:“还有一张图画…”
画上是章莫须熟悉的环境。画上的染红和点点勾勒花状，就好像那日他在后地时看到的红花一样。
章莫须不解:“堂主为何要种植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会致死，就是让人身体不适过重…难道…”
章莫须回府后，就看见穿着常服的明月两只手提着很多东西回来。
章莫须打招呼:“明月，今日怎么有空了？”
明月回答:“章先生好。由于堂主说您外出公务，加上最近穆少公来府上做客，堂主就打算给我们歇几天。”
章莫须道:“啊？穆少卿这么快就来了？”
明月道:“是。少公全家今日来做客，我就想着有空就出去买了菜了。”
章莫须点点头，忽然凑过去问:“那…你跟府上的织布女姐姐…”
明月道:“大人，您正经点。明月自小受堂主大恩而决心忠心不昧。明月对于情爱没有动心一说，您也别信什么八卦。”
章莫须道:“我还没说完呢，你急眼什么？”
明月道:“尽管如此也不要取笑我了。我要去做菜了，大人也早些整理好公案交给堂主吧。”
章莫须抱着卷宗跟上明月，他道:“你还会做菜啊？话说你是哪里人？为什么忠心堂主？你怎么就这么榆木脑袋？喜欢你的人可多了啊~”
明月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但是我不是榆木脑袋。”
章莫须道:“我跟你说啊，别太早成亲。不然牵挂得很！我儿子才五岁…他就没看见他爹好几个月咯…”
明月道:“堂主也让我转达给您，下个月萧夫人和章公子就要到萨哈连乌拉了。您压住心情，别太激动…”
章莫须道:“那是个好消息~”
章莫须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走来接应的小官舒文，就继续跟着明月进了膳房。
明月不解:“先生为何一直跟着明月？”
章莫须道:“明月，你多大了啊？”
明月道:“应该是二十二了。”
章莫须道:“还挺年轻嘛，我十九岁就成亲生子了。”
明月无奈:“哎…您不必一直缠着我说你过去的事情。”
章莫须道:“那你说说你的事呗？”
明月道:“您定然是知道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才这样。”
明月拿来①襻（pàn）膊（bó）搂起衣袖。将方才买回来的菜一一分开和其他膳厨分工。
【①襻膊:又名臂绳。宋代的一种挂在颈项间，用来搂起衣袖方便操作的工具。听别名其实就是一根绳子，不过材质上面没有太多要求。】
章莫须道:“你作为侍卫。拿武器多了，拿菜刀会不方便吧？”
明月道:“您直说。”
章莫须跟着明月走到外面，他坐在一旁看明月杀鱼，同时询问:“你知道闻人府后边黑河下面的红花吗？”
明月道:“您为什么要问这个？而且这些东西…舒文明明知道更多。”
章莫须道:“文房大人——舒文先生那个脾气…我上次问了，他叫我别多管闲事。”
明月道:“舒文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您别看他外貌跟李龙葵那个年纪，其实他比你年纪还大…”
章莫须好奇:“他多大啊？还有，他头上的几撇白发是天生的不？不对，他哪里人啊？这么权威？”
明月道:“舒文是上官府出身的，他如今这副模样不过是使用了移魂术夺舍了闻人府府上的书童罢了。”
章莫须道:“哈？堂主都不忌惮他吗？”
明月道:“舒文和你一样，都是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才帮助堂主。而他的白发其实是后来的，上官府也被称作“白发妖府”，因为族内很多人都是白头发。”
章莫须道:“原来是上官府的啊…”
明月道:“舒文在上官府里还是个小年轻，在外自称三十多岁。据说本人名望挺好，是个文坛高人。不过家里压力大就跑出来了，现在在闻人府好吃好住也就不打算这么快回家。唯一一开始不适应的就是身高。”
章莫须呢喃:“为了利益也可以背弃家族啊…”
明月道:“舒文不算背弃上官府，相反也是另一种监视。不过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月杀完鱼，他道:“剩下的您自己用聪明的脑袋去思考吧，我要去做菜了。”
章莫须应了一声:“哦…”
听完明月的交代，章莫须马上去找小官舒文。结果对方好似知道他要来一样，早早沏好茶等他。
撞开文正房的大门，舒文正在整理自己的白发。
“哎~明月给的发膏就是好啊，头发柔顺又香~”舒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
章莫须道:“舒文！我有事找你！”
舒文答道:“说吧。”
章莫须道:“反正你猜得到，我直说了——你是上官府的，应该知道闻人府一些事情。那能告诉我赤团龙爪花的一些事吗？”
舒文道:“你去找万司空没有查到下落？”
章莫须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很好奇堂主养那些花是干什么。难道那日我送给海银辞的药膏就是…”
舒文道:“既然都想到了，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章莫须看着面前还在照镜子的小子实则比自己还大十来岁的老子，质问:“我猜不下去，直接说不好吗？不能说出口你可以写纸上，这样就不是说出来了。”
舒文终于转头看向他。他道:“桌上放着呢，自己看。”
章莫须走过去坐在舒文坐的位置上查看已经放好的书卷。章莫须继续问:“你是上官府出身的，有什么东西竟然吸引你服务闻人重瞳的？”
舒文道:“你不也是？作为江春年的徒弟，为什么要屈服一个小姑娘？”
章莫须道:“我需要调查很多关于一些心里的疑惑…你呢？”
舒文道:“上官府近些年来受到的压迫比较多，我父亲希望我缓解一下八大家族的关系。至少不要让上官府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个老大哥的模样…”
章莫须道:“你们是听天神族解氏的后裔吧？南宫氏绝后、钟离氏退出，如今就剩下你们上官氏了，不是大哥是什么？”
舒文道:“其实，所谓赐福后裔，其实都是受了诅咒一样。”
章莫须道:“怎么了？”
舒文道:“南宫氏用秘术知晓帝皇腐败无能，因而不惜全族性命要力挺将要被废的太子。如今也如他们的愿了。”
“但是钟离氏…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经历了一次屠杀。如今的族人都只是旁系血亲…之所以会死光，都是因为之前的族人钟离邵林这个人！”舒文咬牙切齿。
舒文看向章莫须，刚好对方也在看自己。
“因为他的无能…！害得整个钟离府被屠杀满门！那家伙死了就死了，害得圣上将我祖辈代替他们顶罪。直到后来找回来旁亲才有了现在这么安逸的时候。”舒文依旧生气。
章莫须道:“嗯…我看的差不多了。这些东西我做好标记，就出去走走吧？今天穆少公全家来了…我们总得去撞一下脸熟吧？”
舒文道:“也好。你们年轻人都好。”
章莫须起身站在舒文面前微微屈膝，他道:“舒文也年轻吧？明月说你三十来岁。我今年也才二十四岁呢。”
舒文道:“你十九岁成家，现在二十四岁了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我呢？我三十好几的人了连姑娘的手都没有牵过。”
不过舒文也马上有些失落，他坐到床边看外面的穆少卿和他的家人们。
“而我过去也憧憬过这样的事情。”
章莫须道:“我听明月说，你和我一样都是有自己的理由？”
舒文道:“没错。和你一样。”
章莫须道:“如果有朝一日，我背叛闻人府了。那时候你还没有离开，你会怎么样？”
舒文道:“我只是一个文人，拿不起剑。”
章莫须道:“可是嘴说的话过于犀利也可以是一把利刃呀~”
舒文笑笑:“好了，此前对你有所忌惮…但现在觉得你还挺有意思。走吧，收拾干净就去客堂看看穆少公他们吧。”
章莫须收拾干净桌上的文书，马上推着舒文出门。
“走走，今天我看明月买了几尾鲈鱼回来！”章莫须说着。
舒文道:“好了好了！别推我！”
他们走向长廊，看见了李龙葵骑在当归的肩膀上去摘爬满长廊的紫藤花。当归一只手抓着龙葵的脚，而另一只手拿着书在看。
章莫须挥手打招呼:“龙葵当归好啊，兄妹两在做什么呢？”
当归看向章莫须，他道:“章先生、舒文大人好。刚刚师父交代可以来这里摘些紫藤回去晒干备用。”
李龙葵的声音在高处，她道:“而且堂主说了…可以做点糕点吃！这不，穆少公全家人来了…做点好吃的嘛！”
当归道:“那两位是要去找堂主是吗？”
章莫须道:“是，顺道去撞个脸熟~”
当归道:“我看还是别了。难得今日堂主不管我们，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舒文道:“呐，当归都懂咧！还是在府上陪这些小孩子玩才好嘛。”
章莫须道:“这样吗？那公务…”
舒文道:“哎！今日放假，不干活儿~”
龙葵的声音又响起:“就是啊，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做糕点吧？刚好明月哥也在膳房做菜~”
章莫须问:“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明月作为侍卫…日常那么忙，闲下来却不是做菜就是买菜？”
当归道:“他自己要求的。”
李龙葵道:“明明是你懒，刚好明月哥也和你有话说，你一问他就答应了而已。”
当归道:“我只是问又没让他去，他去了也是他勤劳，关我什么事？”
舒文扯了扯章莫须的衣角，他道:“走吧，这两孩子一吵架就不可消停…我们到中庭谈话，顺便解决一下公事。”
章莫须道:“你自己说不干活…”
舒文使了个眼色，最后由章莫须出口告知:有事先走。
来到安静的书阁里，舒文带他看自己整理好的内容。
舒文道:“你脑袋灵光，很聪明。”
舒文拿出一份份用排版印刷出来的文夹。
章莫须道:“好啊你，有这么多东西不告诉我！害我一直找！”
舒文道:“其实我和你一样在思考。现在你问出来了…看来我们的疑惑可以解答了。”
舒文拿出一则文夹，里面都是关于他此前对于闻人府的疑问和解答。例如:赤团龙爪花、邪祟、太岁、客府等等。
舒文道:“你说她种这么多花是为什么？所以我就想到了今年三月那会儿你拿着堂主交付的熏香和药物过去给海不屈的夫人使用。”
章莫须道:“没错。堂主说海不屈的夫人——平岁。是异于常人的人，另外交代了交给海银辞后还暗示了一下…”
舒文道:“所以我就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女人…一直被关在府上？后来还消失了呢？”
章莫须问:“为什么？”
舒文道:“那大概和于景天一样是妖怪了。”
章莫须紧张:“你别断章取义啊！”
舒文道:“家里的卷宗记录过于景天是一棵景天，是靠吸食精气才成精变的妖怪。赤团龙爪花里面可能有引诱妖怪变回原形的功效…”
舒文道:“但是我又没见过妖怪…也不能随便拿妖怪当做实验。而且堂主告诉我那片花田随便靠近可能会引起杀生之祸。”
章莫须道:“她本来就不给啊！你要是知道了秘密马上杀了你啊！”
舒文道:“小子，此前我对你态度不太好。但事情接下来需要我们一起解决。”
章莫须坐在一旁看其他文夹，他看向舒文并询问:“你说。”
舒文道:“随我去一趟海银辞府上。”
章莫须问：“干什么？杀人的事情我现在做不到。”
舒文回答：“不是杀人，是了解将要杀人的人。”
章莫须小心回答：“海银辞难道已经用了那次送去的膏药了？”
舒文道：“就算没有用，这次过去也该让事情有点进展了。”
进展？应该是为了应照他的猜想吧？毕竟如果应验在对自己有利的地方，顺便可以绊倒目前无法解决的一处，因而一举两得。
章莫须猜测：堂兄海残夜已经被罢免，那么兵权什么的自然要被收回。而此前提及的北伐反而由堂弟代替，届时将军出征，府上无人。那么这时候去拜访海银辞就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拜访”。
他们在三日后出发去往浙江。相较于七月份时的浙江，今时已经步入金秋。而且也听说了神府最近也在有措施安排追拿林今昔，同时也提及了三个月前海不屈被召入宫。商讨西北战事。
路过江南，上官舒文先是打点好消息。部署了几位闻人府的府卫便于观察了解情况。
打算启程时，舒文收到了消息。
闻人重瞳来信:散播假消息，让他们走得慢些。
舒文道:“另外告诉你一个消息。”
章莫须问:“是什么？”
舒文回答:“堂主的师父不久前离开了萨哈连乌拉，我们需要给她一些消息。提醒她老人家到府上和堂主见见面、喝喝茶。”
章莫须问:“敢问…堂主的师父，是哪里人氏？”
舒文回答:“嗯…我也不清楚。但是听口音应该是岭南那边的。在堂主几岁大的时候就到府上传授武艺，不过算算时间，那会儿没三年就离开了。”
章莫须道:“我听明月提及过，因为家主与恩师有很大的误会，所以大打出手了？”
舒文道:“没错。但是至于误会是什么还真不清楚…只是后来她在堂主要弑族时回来阻止。但是再怎么赶也没有来得及，反而只是帮忙收拾了尸体又走了。刚好，也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那会儿你刚贬过来。”
章莫须道:“请问，恩师传授了堂主什么武艺？”
舒文道:“枪术。不过堂主学得不怎么样…后来教了鞭和剑，但还是因为时间太短而没有多少精进。”
舒文道:“后来另一位师父——鳞糜写信引荐了一位师父到府上教授才有了如今的功底。”
章莫须道:“那舒文大人知晓师父是姓甚名谁吗？”
舒文斟酌，他道:“师父名“贺魁”。起初我看她脸上一直有块玄色布遮掩相容。遮面的布上还写着个白色的“贺”字所猜想。后来听闻家主提及才知确切是。”
章莫须道:“贺氏贺魁…这不免让我想起父亲曾提及广州那边的贺三爷的长子——贺魁…”
舒文道:“哎？贺三爷的长子咋啦？不是说一直长居佛山吗？”
章莫须道:“非也。早在姑娘十八岁时就身故了。”
舒文惊讶:“那师父可是家主外出时请回来的。可能同名…？不过她又带着堂主去百万卷宗府查阅过一些卷宗。加上最近堂主开重瞳侦破未来…说是师父会查江南一事。想来有必要调查一下。”
舒文道:“总而言之，赶在他们之前抵达海府。并且包罗地域莫要让他们察觉海银辞家中一事…”
章莫须道:“若师父要查，必然会查到的。”
舒文道:“那就别让她生疑…”
抵达浙江海银辞府上。舒文先是表明来意，再同章莫须持物进府商量事策，并告知海银辞:先让神意止步贵府，扰乱消息避开海不屈一事。
舒文道:“望夫人代舒文传信江南知官——上官孺人。希望他能够帮我拦住神意一时半刻，好让我们有足够时间撰写下策。”
章莫须道:“那…小海夫人现下如何？”
海银辞沉默一瞬，抬头看向两位年轻人。她道:“请先生随老身一起，到山庄一叙。”
舒文抬头看向章莫须，眼里有些喜悦。章莫须则是皱眉觉得不妥…
“可问…夫人现年多少？”章莫须问。
海银辞回答:“二十一。产子一年零六个月。”
走至山庄，打开绯色大门。夫人平岁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散步。
平岁听见声响抬头看见有人从外面进来。她马上停下脚步抱着海明打招呼:“婆婆好…”
海银辞道:“不屈返宫前又和我提及了你的体寒异症。所以我请了两位先生来给你看看病…”
平岁看着婆婆身后的男子一高一小，她有些紧张地抱紧了自己的儿子。
平岁胆怯出声:“我…我的病连父亲和哥哥都说难治。婆婆…您确实他们是医士吗？我…不太相信这些…”
海银辞道:“你父亲于景天算不上药王，自然也会遇到有些棘手的病症。你的哥哥傅十七也只是个小郎中，学艺没有那么扎根也不怪他。”
平岁道:“可是…我…我的身体确切不适合再生孕…而且将军也说了…我生了海明也足够了…”
海银辞道:“他只求一子我不管。但你的身体如此奇怪难道不该重视吗？你作为海明的母亲，却如此不顾自己和他的未来？”
“你的身体如此差…倘若没熬到不屈回来就走了。到时候父子俩不还是要怪罪我一个老妇人吗？”海银辞偏头不看平岁。
章莫须看着平岁有些难堪的面容，他出言:“其实老夫人的意思是让我等看看您为何体寒…虽然非正统医士，但是总得让夫人为何体寒。”
舒文道:“哦——对对对！另外据说夫人体寒到十指如冰一般寒凉？”
平岁道:“是…炭火勉强取暖…多时都是将军回府给我暖身…”
章莫须道:“且先进屋吧。不过小公子倒是要和老夫人在外等候了。”
平岁犹豫着只好服从，舒文把小孩接过来递给海银辞这位祖母身边。并交代:“等下把海明送下山。”
海银辞看着海明，她问:“我上次送了一支美羽难道不够吗？”
舒文道:“堂主不放心，而且我们需要一辩她的真容。好让我等帮将军造福。”
海银辞道:“不屈…他从未在乎过她是人还是妖。他们的亲事虽是我儿独当一面，但我想…平岁是不愿海府一名夫人。”
舒文道:“所以，您没有用药？反而告诉了她？”
舒文看着海明，再看看海银辞时。对方作出回答:“用了。不过剂量不多，只是掉落几根羽毛而已…”
舒文道:“等下海明离开了，您就在这里等着。到时候…请您一睹真颜。”
海银辞点点头。将海明交给丫鬟送离山庄。
屋内，章莫须环顾了居所。正屋宽敞且各式家器齐全，平岁在身边一直局促。
章莫须察觉后，便邀平岁一起坐在一旁的坐垫上畅谈。一是放松心情，二是了解情况。
章莫须问:“方才问过老夫人，您方产子半年？此前有过体寒吗？”
平岁道:“没有…是生了孩子之后才这样。”
章莫须道:“嗯。您是说，此前体寒是丈夫为其取暖？”
平岁问:“是…经常给我暖手暖脚。”
章莫须道:“日常烤炭火是觉得不暖吗？那为何还要在山庄休养？”
平岁道:“是婆婆的意思。原本我在府上有自己的院子，可是过于嘈杂…觉得不方便休养，就让我不时来这里休息一下。”
平岁道:“我并不是埋怨…我也很感谢婆婆为我着想。此山庄听将军说，是他祖父建起给祖母闲居的。后来爱妻离世，山庄就废弃了。轮到我时才重修…”
章莫须道:“这样看来夫人您挺讨人喜欢的。”
平岁有些面红，惊讶道:“啊？我…我吗？可是…公公婆婆都不曾说…将军也是…”
章莫须笑笑:“爱你的人或许会说你很可爱，但是过于内敛的人是不太愿意说这些词语的。”
平岁道:“这样吗…？好像不屈就是这样的人…”
章莫须道:“夫人似乎焦虑很多。例如十分在乎儿子海明？以及丈夫不屈将军？另外，夫人可是害怕老夫人不成？”
平岁紧张地捏衣角。她点了点头回答章莫须:“我…实在无法面对婆婆。我一直记得她听到父亲说，“平岁的身体有差，只可以生一胎。”时的表情。”
章莫须问:“哦？夫人大可以和在下说说。”
平岁失落又无奈，小声说道:“本来将军就有三位妾室在我之后，那时我生了海明出了月子没多久…婆婆着急喊来父亲和兄长，结果得知我不可再孕而感到失望。”
平岁道:“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待我…因为他们一家待谁都很冷漠。有时候就算是抱着不想伤害我的心而有些回应…可我还是觉得…觉得自己大抵是让他们不满意了。”
“可是这桩婚事…原原本本就是稀里糊涂而来。或许我的到来本就是为了让他敷衍父母有位主母的存在吧？毕竟我来路不明，最多也只是于景天的义子…”平岁的语言语气中慢慢透露无助和颤抖。
“我没有光鲜的身份…最多的都只是那句——“失去剑心的江湖少侠”可以提及一二。其余的…实在是羞耻。”平岁宛如失去线牵动的风筝，飘落进了水里。慢慢泡烂。
舒文走进来，他道:“既然如此，倒不如重拾一下旧事的风光？”
章莫须看见了舒文手里的膏药。他有些紧张。
舒文关上门窗，给平岁的手上抹上膏药，并点燃了从闻人府拿来的熏香。
舒文带着章莫须出去，说是让夫人自己冷静一下。
但很快。从听到物品掉落地上的声音、碰撞声和各种不明的声音相继在室内传出时。舒文只是笑笑，而章莫须和海银辞则是各种不安。
第二十一章《浮沉事岂三载多》完
【下章预告】
“海银辞，来看看她吧。看看她的模样…再想想你的好孙儿会是什么样子？”舒文的话语刚落，就是他的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
W-W:伏笔！伏笔！（挖坑！挖坑！）( ᐛ )( ᐖ )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