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藤连童心问童情》

闻人重瞳拿到教鞭的次日,就听说学堂里有两个学生斗殴。

源是施暴者把水池里的观赏锦鲤钓起来给了一只野猫吃。而被施暴者就是出于善意提醒而被称“多管闲事”被打。

闻人重瞳持教鞭出现,她问:“这水池里的鱼你既然杀了,那就得赔我一条。但你把这学堂里的学生伤了,你就得赔他汤药。知道吗?”

那孩子点头认错,但就在傍晚时,他接受了惩罚。

闻人重瞳召他受罚,教鞭泡了酒,抽得那孩子一直忍着不说疼。闻人重瞳嘴里还说着理由:“第一鞭是打你枉费学业不思进取,第二鞭是打你做事不经脑,第三鞭是打你不敬师长和同学。”

事后梁平生过来把他带走了,闻人重瞳看着手里的教鞭,上面还有残留的一点血迹。

当归持书过来,他道:“堂主,少爷小姐们现在在药房,你要不去看看?”

闻人重瞳道:“也好…”

当归点头,马上跑回前头扶着受伤的学徒去药房静室里上药休息。并交代:“康复了再回堂休息。”

闻人重瞳随后跟上进入药房,三个孩子坐在一旁吃药。

那是章莫须安排的,需要喝点药养养胃暖一下脾脏,不然容易肠胃不好。

闻人重瞳看见弟弟,她问:“若行,你们怎么了?”

闻人若行起身行礼,他道:“大姐好…这是章先生安排的。我们前些天回来路上颠簸,昨日虽然吃好了但是依旧有些不适…他叫梁伯伯煎药给我们喝,现在好多了!”

闻人重瞳道:“好…”

闻人若行问:“大姐…你的脸怎么了?为什么要拿布遮掩起来?”

闻人重瞳道:“圣人之姿不可外露,父亲就让我把脸遮掩起来了。”

闻人若行道:“我听别人说…家里就剩我们了…为什么?”

闻人重瞳道:“这些是我的决定,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还有…你们这些年在外面还好吧?”

闻人若行挠挠头,他道:“还好…虽然是比在这里苦了很多,但是阿娘在身边就不会寂寞了。”

闻人重瞳转头问明月:“姨太她们为何不找回来?”

明月还没说话,闻人若行便出言打断了。

“她们已经死了。”

闻人若行继续回答:“我母亲是在三年前死的,孺芳和如苑的娘是去年死的。都是因为饿和劳累死掉的,我后来进了茶楼,他们两个倒是被带去了汉口…”

闻人重瞳沉默,她道:“明月,传话到立德阁。告诉夫人,三位少爷小姐回来了…叫她…代我照看两日。”

闻人若行问:“那是大姐的娘亲吧?为何只有我们去?大姐还很忙吗?”

闻人重瞳回答:“我和夫人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们替我问声好就行了。其余的就不需要了。另外…我这两天要出远门,你们在府内乖乖听章莫须的话,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或者问文房的掌书谢先生。”

闻人重瞳继续说着:“夫人那边有空就去看看吧,我未来都在闻人堂巡堂和闻政轩办公。如若有需要,去那里找我就行。”

良久,她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随后离开。

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闻人若行有些不甘。他不敢跟上去,因为害怕耽误她办公。但是又很在意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看向章莫须,刚好对方也在等待他的视线。

章莫须道:“有什么事,先见了夫人再说吧。”

章莫须持立德阁玉牌走到院前大门交给看门的卒子。得到准许后带着三个孩子进去。

闻人若行道:“我们上次进来…还是爹让我们来给夫人问好的时候…”

闻人孺芳道:“为什么要她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章莫须道:“这是你们的父亲闻人源牧的要求。”

进入室内,看见了着装朴素但不失华容的夫人。她年纪不算大,因而相貌也没有变多少。

章莫须左手包右拳鞠躬行礼,他道:“夫人好。我遵循堂主命令带三位少爷小姐来看您,方才明月已经说过了吧?”

“嗯。”夫人应声。

章莫须侧身站立,让三个孩子自行走进去。

“去吧。”章莫须看着。

闻人若行道:“好的…走吧。”

他牵着弟弟妹妹走进去。随后,身后的门慢慢关闭。而章莫须也离开了立德阁,继续按主命办公。

闻人重瞳放下自己的教鞭和配剑,换了身衣裳打算赴约见一人。

那是自己找了三年的未来夫君。源自小时她唯一一次离开圣人殿,去往外界的时候。

她被乳母抱着,到布坊量身定做新的神服和法衣。就是在以“慈善”闻名的穆氏布坊订做衣裳时认识了他们家里的大少爷——穆少卿。

对方留给自己的只有一支紫色的紫阳花簪子。如今她再次拿出来时,颜色已经有些褪去。但是那时小时第一次感觉到的活人对自己友好的视线,那是闻人重瞳无法忘记的。

从小到大除了父亲对自己总是傻笑和乐呵外,就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和打闹。

虽然为大贵家族,奈何这种负担实在有点吃力。她习惯了每个人对自己的眼神除了尊敬就是怯懦。

她也明白那是应该的,自己也很享受人们对自己的尊敬。另外,她更渴望家族能否走出每个人对其的刻板印象——鸠占鹊巢。

闻人重瞳一直都希望家族内部没有那么多明争暗斗。她希望自己的家族除了被人信仰如神佛之外,更多的是遵循本心继续行商从政,而不是抢掠烧杀获得…

直到长得像父亲的闻人源生责骂自己——你怎么跟你的父亲一样这么没用?!

闻人重瞳明白,更多的不是人们的印象,反而是族人已形成了这样横行霸道的性子。因而在压抑和逼迫中,她也知晓了重瞳可以预言和通透未来的能力。

她修习秘法,在十二岁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时丧失意识。直到自己能够驾驭忽如其来的力量时,杀死了自己的族人。

如今,家里只剩下她和三个性品纯真的弟弟妹妹就够了。

去往京师顺天府,赴约面见了穆少卿。

彼此同聚厢房中,两人之间隔着竹帘。

闻人重瞳道:“穆家的少爷好,本…咳,我约你见面是因为心中有件难以忘怀的事情需要解忧,不论结果如何都只是想和你成为朋友,或者是交易上的伙伴。”

穆少卿那边过了会儿才有声音。他才十七岁,已经开始慢慢接手家里的产业了。如今是挑染坊的小当家。

穆少卿声音清明又有少年感,他道:“嗯,堂主请示吧。”

穆少卿听着闻人重瞳的倾诉,一句话不说之下,闻人重瞳觉得疲惫和感觉极限。

此时,竹帘拉起来。穆少卿帅气的脸庞呈现,他束着发坐在对面。

起身向闻人重瞳行礼后,他欣然接受了闻人重瞳下次的约会。

穆少卿道:“其实…我也没想到那时候那个小妹妹就是堂主您…哈哈…”

闻人重瞳道:“所以啊,我都说了——骗我没有的。穆——十——九——。”

穆少卿忽然紧张,他道:“哈哈哈…堂主好…”

闻人重瞳道:“说吧,明明可以用穆少卿真名入府办公,怎的非要给自己改名穆十九?”

穆少卿道:“两年前的事情…您还记得这么清啊…真是不好意思。”

两年前,穆少卿赌气离开家打算出去避避压力,结果没走几步就因为自己的堂兄穆拾思把他拉到闻人重瞳扎住的营地里隐藏而间接带回了闻人府。

那时候穆拾思也想着自己的堂弟穆少卿挂念小时候那个小妹妹,甚至在得知是闻人府的当家的时候,更为崇拜。

“能追随她,那是莫大的荣幸…”穆少卿感叹。

因而穆拾思就把堂弟招进去安排穆少卿给自己打杂。直到闻人重瞳那时过来查岗,询问他叫什么名字时…穆拾思脑袋转的快,脱口而出一个“十九”。

由于穆拾思名字过于相似“十四”,他也默认了在府内就叫穆十四,而既然说了“十九”。作为弟弟的穆少卿也顺理成章叫了“穆十九”。

穆少卿道:“很抱歉那时候滥竽充数进您府内办事,不过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我都是听我哥的…”

闻人重瞳道:“我知道。你们干什么事情我都清楚的,另外我也要感谢你。”

穆少卿不解:“啊?感谢我?谢我什么?”

闻人重瞳侧首,明月捧着一个礼盒进来。

打开礼盒,她从里面找出一本红册子。检查无误后递给了穆少卿。

“我想和你成亲,望君成全。”

穆少卿拿着红册子,手从先前的平静变得颤抖。册子上写着婚约,并已有堂主名。只不过需要穆少卿类似入赘一样长居闻人府。

穆少卿有些害羞,他道:“这…您开玩笑吧?我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更不是什么契合您身的贵人…我就是个将要接手父业的小玩意儿而已啊…”

闻人重瞳道:“各有所长是每个人的,你自以为不配我,事实上并非如此。我虽为圣人,但我依旧是人,有七情六欲的人。”

闻人重瞳再拿过一个盒子递给穆少卿,她道:“这是我要给你的定情之物。若你想好了就签字叫人送到闻人府。择日我就送礼金上门。”

穆少卿试探性问道:“堂主…我不是入赘吧?”

闻人重瞳道:“不是。但…我希望我们成亲后各自奔波不干涉彼此。你觉得呢?”

穆少卿道:“那就是…只有一个名分?”

闻人重瞳道:“也不是。我会同你生儿育女,但是闻人府如今是我接管,我实在忙得不可抽身。分居但不离心。”

穆少卿喃喃着分局但不离心,随后签字同意。

穆少卿道:“什么时候成亲?”

闻人重瞳道:“四年后吧,到时候我摘好日子告诉你。”

穆少卿道:“要走了吗…?”

闻人重瞳道:“没有。难得出来,你带我走走如何?”

穆少卿懂了意思,他道:“好…好啊!但是先吃膳吧!吃饱了再去也不迟!”

闻人重瞳道:“也好。那就麻烦穆公子推荐了。”

穆少卿道:“不麻烦!不麻烦!”

起身上楼,穆少卿开了个包房邀请了闻人重瞳与明月一起进膳。

明月过于警惕,他婉拒了穆少卿的邀请。反而他朝闻人重瞳看了眼,主仆会了意,闻人重瞳也随他去了。

穆少卿问道:“哎?明月…你去哪儿啊?”

明月道:“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需要忙,就不陪你和堂主进膳了。有机会下次吧。”

穆少卿道:“好吧…那下次再约。”

明月点头,最后朝闻人重瞳行礼。急匆匆下楼离去。

闻人重瞳道:“明月为人谨慎,请见谅他的急性子。”

穆少卿道:“没事没事,先前共事我也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竟一直苛刻自己啊…”

穆少卿沏好茶,递给闻人重瞳一杯。他道:“这茶是我在家里带来的,是福建安溪那边的铁观音,希望堂主还喜欢…”

闻人重瞳接过茶,她道:“好的,谢谢。”

香气四溢,口感浓醇。闻人重瞳点头之时,穆少卿也满意地笑了。

菜式上尽,穆少卿起身关上门窗。而闻人重瞳则是摘下了面罩,露出了她的精致美丽的脸庞。

如玉般的脸上,那一双金色①重瞳却有点诡异。

【①重瞳:指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在古代被形容为帝皇和圣人的象征。】

闻人重瞳道:“放心,我的眼睛里只能看见一个你。”

穆少卿道:“我一直以为您的四只眼瞳是瞳孔视人…可以看见人的重影…”

闻人重瞳道:“重瞳子其实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只是两个眼睛的瞳孔都多了一个而已。日常看人也只有两个眼瞳可以正常视人,其他多出来的那只…其实可以理解为摆饰。”

穆少卿道:“原来如此。那…堂主,请动筷吧!”

膳食尽数是闻人重瞳常吃的。穆少卿过去那两年没有放过记住这位信仰者的一切喜好,默默记录自己与其共事、相处和对方的吩咐等等…

但是他从来不清楚——堂主为什么总是让自己回避一些事情的后续?

穆少卿喝着茶,心中思索:“堂兄(穆拾思)说堂主性格双面,面对一些背叛、利益和仇家都会毫不留情处决…”

他看向对方,心中依旧疑惑:“穆拾思知道这么多事情…她明明可以借此封口杀了他。但是为什么…”

闻人重瞳道:“穆拾思前些天跟我提过你,他说——”

“救救我。”

忽然,穆少卿耳朵还没听进词语,一抬头就发觉自己四周黑红。闻人重瞳早就不在了…

穆少卿起身,他问:“堂…堂主?”

“救救我…求求您了,我不…不会说了!”

“堂主…求求您放过我吧!我只是来工作攒钱的…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求求您网开一面吧!”

穆少卿推开大门。他吓了一跳!

眼前便是闻人府内部,他记得那是大门之后的正院。而在那里,看见闻人重瞳坐在正堂门前看下属明月对穆拾思实施残虐…

“穆拾思,你回头看看是谁来找你了?”闻人重瞳的声音响起。

“少卿!少卿救我!救救我!”

“我知道错了…你替我求情好不好…哥哥错了,哥哥不会继续说…我真的不是故意说…是他们把我灌醉了…”

“少卿!少卿!你说句话…求求你了…”

穆少卿道:“拾思…你干什么了…”

“堂主说我泄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穆少卿道:“…你,不是他吧?”

“……”

血腥慢慢褪去,穆少卿说着:“堂兄之所以不会被杀,因为穆家对闻人府有用。堂主…您也只是因为这个才想和我成亲吧。”

他再次抬头,自己面对的就是一面铜镜。闻人重瞳就在铜镜的反射里重新戴上面罩。

穆少卿道:“现在身不由己的人,是我才对。”

闻人重瞳道:“所以公子三思。”

穆少卿道:“不用了。我走不了了。”

他摸了摸心口,他道:“心连心…怕是再也离不开了。”

闻人重瞳道:“那么,走吧。”

穆少卿走不了了,这辈子都走不了了。

闻人重瞳道:“穆府对其他大家族都很重要。闻人府亦是如此 原谅我的作为,日常你还是可以离开闻人府,但是我不允许你做任何背叛之事。”

穆少卿道:“这是自然,一切听您的。”

闻人重瞳道:“好,那就去拜访一下你的父母吧。”

穆少卿明白,她作为世家子弟,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呢?和其他家族一样都把慈善闻名的穆府当做了庇护吧。

穆氏虽然不及大家族的名份,但是祖宗原是出家人,后来还了俗也没有止步对信仰的虔诚。直到家族慢慢壮大,资金靠每个人一点一点积攒。

老人家攒不了银子便上山为百姓砌庙。里面的神龛是空的,只有一个牌位写着“天下众生,慈悲向善”。

穆氏行善积德多年,他的子孙也一直安康。他坚信,只有一直保持客观的心和对一切怀抱善意和真诚,总会得到回报。

而这个想法,也一直延续到了如今的穆少卿身上。只是穆少卿那看似单纯的心却十分多考虑。

他很在意自己做的是否够好?也担心自己无能为力强占贵位。事实上他做得足够好,而他也有一位很好的助手!他的小妹——穆竹卿。

穆少卿在车上和闻人重瞳提及自己的家庭。至少他可以肯定,对方不会轻易对自己的家人动手。不然到时候就是七大家族对她闻人府一支蚂蚱兵了。

闻人重瞳道:“据说你们家的布可是出了名的第二好啊…”

穆少卿道:“今年我父亲倒是放心把家里的布坊交给我和我妹妹管了。不过最近我忙着跟沐家两兄弟合作茶楼生意,现在布坊和挑染坊都是妹妹竹卿最熟悉。”

闻人重瞳道:“你除了一个哥哥,竟然还有妹妹?”

穆少卿笑笑,他道:“是的。我和妹妹是双生子,因此堂主可能就…”

闻人重瞳道:“不碍事。”

穆少卿道:“虽然猜测堂主只是不希望我这么快搬救兵而给穆某下了连心咒。但还是希望我们日后的夫妻情不必那么剑拔弩张…”

闻人重瞳道:“当然。不过…你还认识沐柳生和沐青?那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穆少卿道:“嗯…柳生作为兄长,更像是个大人,反则沐青更是个服从哥哥的人。两兄弟相差两岁,性格也不一样呢。”

穆少卿道:“兄长沐柳生有母亲的相貌和温柔,弟弟沐青则跟父亲差不多的活泼和大方。总之他们就像一对双生仙鹤童子,不会分开。”

闻人重瞳喃喃自语:“双生鹤童子…”

穆少卿察觉对方正在思索,他急忙出言打断:“咳,不过这些年来…他们家的茶楼因为沐宏先生的照料不足,已经面临入不敷出了。今年实在不行了才找我合作…”

闻人重瞳道:“他们两兄弟的母亲…是贺瑾兰夫人是吗?”

见她不搭理自己的话,反而一直执着沐家的事情。穆少卿有些紧张。

闻人重瞳道:“那有空我们去看看他们吧?我也很久没见过贺府的人了。”

穆少卿道:“好…”

闻人重瞳道:“少卿,你是在怕我吗?”

忽然,心中一阵刺痛。穆少卿咬唇忍住。他缓了一下,说道:“唔…或许吧…第一次与堂主坐在马车里说这么多话…紧张中又有些对您的敬畏过于强烈…咳咳…”

闻人重瞳道:“哦?不需要怕我的,如果不适,可以休息会儿。”

穆少卿点头,他道:“抱歉…或许是休息不足吧。”

闻人重瞳道:“那可得好好休息…”

穆少卿睁开眼便看见血色,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只是不久,他就闻到了一阵清香。

“仿佛在莲池那般…”

那清香淡雅的味道就在身边,但是又感觉是在丁香旁嗅到。

“不对吧…我应该是在马车上的。怎么感觉到身边真的有清水那般凉?”

他睁开眼睛,自己就在家中的浴房里。自己泡在浴桶里沉眠了不知道多久…

捞起桶里的草药,似乎还是药浴?

“醒了。梁平生,看看他。”

穆少卿睁开眼,看见了两年前在闻人府见过的医士——梁平生。

梁平生道:“嗯…公子最近定是公务繁忙,有些虚烦失眠,甚至心悸不安。”

他马上去写药方——酸枣仁十钱、甘草两钱、知母三钱、茯苓四钱、川芎两钱。

【小知识:一钱相当于如今的3.75克和3.125克。】

梁平生道:“当归,快去捡药,到时候熬好送过来。”

当归接过药方,他道:“师父,这不是…?”

梁平生道:“别愣,快去。”

当归听闻只好闭嘴,马上离开浴房外出。

闻人重瞳道:“怎么样?”

梁平生道:“有些肝血不足,午间未进食多少,大抵食欲不太好了。”

闻人重瞳道:“是的,他最近忙着公务,没吃多少。在马车上我想着用熏香助他休息一下,没想到过了会儿就开始冒冷汗…”

梁平生道:“堂主。梁某虽然不该这么说,但是希望您收敛一下…穆少卿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子,除闻人氏外的七大家族都和穆府有些关系…”

梁平生看了眼穆少卿,他道:“至少让他不必惧怕您。”

闻人重瞳道:“我在婚契上写了,他只是需要长住闻人府和我生几个孩子就行了。其余的,他要做什么我都不会管。”

梁平生道:“一切不在此处。主要是四年前堂主一己之力让族内亲族丧生一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连贺师父都未能阻止…”

闻人重瞳道:“师父…她大抵是不会管我了。那日卷宗府,有个高人把她制服打了个半死。后来我发现那个姓墨的男人会吸引邪祟,不得已把他赶了出去。”

闻人重瞳道:“梁平生,你在卜庄出身。应该知道有个关于“无名食太岁”的故事吧?”

梁平生愣了一下。马上请闻人重瞳出门详谈。

梁平生道:“是的,百来年前有位师兄因为无名无姓,师父给他起名“太行(háng)”。不过他比较孤僻,除了师父们,其他人都不会搭理。”

梁平生道:“太行师兄出师后,据说成为游医。开的药堂为“无名”,他很少会回卜庄。我听我师父说…他五十多岁的时候瞧见一块人形太岁,好奇可否入药下自己尝了一口。最后好像是死了…”

闻人重瞳道:“卷宗里记载,他服下太岁马上暴毙而亡。但在头七之后离奇复生,甚至相貌恢复年轻的时候。”

梁平生道:“我此生见太岁也只是在卜庄学习的时候。那会儿师父跟我说,太岁用途比较大。不存在死而复生和长生不死的药效,太行师兄的遭遇也大概是人传的。毕竟他是少数人中找到太岁的人呢。”

梁平生道:“太岁只能延缓衰老,并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相反就算是有长生不老药,我认为都不是真的。毕竟违背自然规则的东西本身就是个错误,亦或者他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代价。”

闻人重瞳道:“嗯…”

穆少卿出声:“梁师傅…你能小声点吗?我耳朵疼…”

梁平生进屋,他道:“穆公子除了脑袋疼还有什么不对劲?”

穆少卿道:“没什么力气…还有,还有点饿?”

梁平生道:“已经吩咐人去备膳食了。”

穆少卿道:“我怎么回事?在家里?”

闻人重瞳道:“是。原本我想让你睡好点就去点了熏香。只是在快到穆府时,你就开始不对劲,好在梁平生随我出门及时针灸让你冷静。”

闻人重瞳道:“再去药庐可能来不及,只好紧急到府上烧水给你泡药浴。放血散热后你才好了点。”

梁平生道:“穆公子,方才堂主已经见过令尊。至于后事…你们自己说吧。我去看看当归。”

穆少卿看向闻人重瞳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

闻人重瞳扶额,她道:“你穿着裤子…”

穆少卿尴尬咳了咳,他问:“真是失礼了…竟然就那样倒下了。”

闻人重瞳道:“没事,你也只是太疲劳了而已。”

穆少卿道:“对了!那我爹怎么说?他…他没有什么异议吧?”

闻人重瞳道:“有的。”

穆少卿问:“我爹他说什么了?”

闻人重瞳道:“他说,让你入赘闻人府属实有点不太好。另外穆府很多东西都要交于君手,长住闻人府多少不便。希望我和你有孩儿后,让你回家。就这样。”

穆少卿道:“那堂主意下如何?”

闻人重瞳道:“没问题。”

穆少卿道:“我听堂主的。”

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他除了服从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除非上官氏愿意伸手拉他一把…

闻人重瞳扶穆少卿离开浴桶,再叫仆人进浴房服侍他更衣。而闻人重瞳也在听到明月地呼唤而离开了浴房。

“堂主,有新消息。”明月的声音传进浴房。

在外面,闻人重瞳带着明月到偏房。随后明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闻人重瞳。他道:“闻人堂内的旧账由穆拾思重翻了,早些年的账房先生确切将部分资金用在了“高财书材”里。”

明月道:“另外,章莫须急信:早日去浙江拜访海银辞的消息已经传入胞姐海真戚耳中。两家已经准备上谏,堂主需要做什么…”

闻人重瞳道:“前者你傍晚再来取回折,后者全部交给章莫须。你先去休息下。”

明月行礼,随后离开。

闻人重瞳拆开手里封好的账本,坐在穆彭阳为自己安排的客房里一一检察。

穆拾思整理出来账房先生多贪的钱用在了私底下的投资里。而武堂里的器具虽然齐全,但是规格在进门前就由章莫须强行检察发现不合格。

「账房已扣,章莫须留字。」

在闻人府,「已扣」意味已经废下位置。此前她的祖父面对贪钱事件最多就是断左臂筋骨,拿着最后的三个月俸禄滚蛋。

可如今新主人新规矩。进府上工不是卖命就是拼命,倘若害得府内出了人命。那用他的命来抵空缺的死人坑。

望着黑暗中的阴湿环境,章莫须只是叫人把死掉的账房先生扔进新挖的坑内,随后看向河流下流的一些红色影子。

“先生莫要去下边。否则轻则迷晕,重则中毒落下不治顽疾。”在一旁监督的小官提醒。

章莫须问:“下面养的都是什么?还有…尸体留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闻人府的客卿回道:“下面养的是历代堂主为解香客们紧张情绪时必须要用的香料原料。账房能留在这里算是功德一件了~前身可是闻人府账房先生,可不能就那样扔到乱葬岗啊。”

章莫须点点头,他道:“那我还是少来吧,不然哪天看见些让我难受的恐惧之物就不好了…”

舒文明白章莫须的意思,他也只是小笑笑让章莫须跟着自己离开。其余的人填坑后烧了纸才离开。

客卿招呼府上的手足:“谁敢进下面,杀无赦。”

“是,舒文大人。”

章莫须跟着小小的先生,三步一回头。直到他进入闻人府的某院,不再见到后续。

第十九章《藤连童心问童情》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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