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寒舍交锋
魔道祖师 王爷湛×王妃婴
程芳与赵兰正谈笑间,忽闻门外声息,抬眸望去,只见三道身影逆着日光缓步踏入。为首的坤泽身形瘦削,宽大连襟棉袄将其拢住,竟平添几分楚楚可怜之态。苍白肌肤在日光下泛着琉璃般的剔透光泽,眉眼似经霜洗过般骤然清晰,往日死气沉沉的眸光此刻虽依旧静如古井,眼尾却漾开一丝难以言喻的媚意,宛若流动的春水,褪去了昔日的木讷,只剩妖异的灵动。他轻扬眉梢,声音清浅动听,却透着几分清透的凉意:“兰嬷嬷?”
赵兰猛地回神,身旁的程芳亦惊觉过来,望着魏婴的目光中半是嫉妒半是愤懑。这落魄的官家坤泽今日竟判若两人,那浅浅一瞥,竟让她瞬间失神,不知身在何处。
“公子来了。”赵兰口中说着,身子却纹丝不动,只故作疲惫地捶着腿,缓声道:“今日总算处置完庄子上的杂务,得空前来探望公子,不想公子不在,四处寻觅时不慎崴了足踝,便在此处暂歇片刻。还请公子恕老奴无礼之罪。”
绵绵看得双目喷火,赵兰这番话表面看似无懈可击,实则明目张胆折辱魏婴的颜面。不过一介奴才,竟在主子面前安坐不动,全然没了尊卑之分。她本想开口斥责,可触及魏婴的目光时,却忽然改了主意,与小凤一同静立在魏婴身侧,缄口不言。
魏婴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笑意:“嬷嬷言重了。嬷嬷为庄子操劳不休,自然该好生歇息。魏婴累得嬷嬷如此辛苦,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不如让魏婴为嬷嬷捶捶腿,也好让嬷嬷舒缓几分?”
赵兰初听时还觉舒心,待听到后半句,脸色骤变,连忙起身道:“公子这是哪里话!公子乃主子,老奴只是卑贱下人,公子此举折煞老奴了,老奴心中惶恐万分。”
魏婴瞥了赵兰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嬷嬷竟能起身了?见嬷嬷无碍,魏婴便放心了。否则嬷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魏婴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兰心中暗恨不已,魏婴这番话明着是给她体面,实则暗藏机锋。若是传扬出去,世上哪有主子给下人捶腿的道理?即便得了上头暗示,也只会落得个奴大欺主、有辱尚书府门楣的骂名。她打了一辈子算盘,今日反倒被这毛头小子用同样的法子算计,心中又惊又怒。她再次打量魏婴,只见他依旧噙着浅浅笑意,静立原地,周身竟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息,让她莫名生出一丝惶恐。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坤泽,怎会有如此威慑力,莫非是个妖孽?
一旁的程芳猜不透赵兰的心思,只觉往日懦弱可欺的主子今日竟气场十足。虽说衣着首饰远不及自己华贵,却难掩倾城之姿,模样生动明艳,心中嫉妒之意油然而生,脱口便道:“公子身子想必是大好全了,竟能四处走动。想来明日便能开始绣帕子了,过了年关也该绣完了吧。”
想当初魏婴被送往庄子,赵兰便称此处不比京城富庶,诸多事务需亲力亲为。砍柴等粗活虽未累及魏婴,小凤与绵绵却饱受奴役,年纪轻轻便满手老茧。魏婴亦好不到哪里去,农活虽免,却要日日做绣活,每月需上缴二十方绣帕抵扣用度。那绣帕花样繁复、绣法精巧,一方方绣下来极为伤眼,到了年关更是增至三十方,难以支撑。
魏婴眸间漾开一抹清浅笑意:“自然。”
程芳本想刁难,却被这轻飘飘的二字堵了回去,不由得咬了咬牙:“那公子可要辛苦了,莫要到了期限绣不出来,惹出麻烦。”
魏婴挑眉问道:“兰嬷嬷,今日前来,要紧事便是提及绣帕?”
赵兰一愣,随即笑道:“瞧老奴这记性!老奴是想问公子,庄子上即将送粮食往府中,公子可要捎封信给老爷夫人?”
信?魏婴指尖微微一颤。时隔久远,他险些忘了,在庄子的这些年,每逢年关,他都会写信给魏凤眠与大哥,字里行间满是回家的期盼。可一年又一年,信件皆石沉大海,等来的却是大哥魏冲战死沙场的噩耗。大哥离世后,他的人生便彻底失去了希望。
重生归来,世事在他眼中早已清明透亮。他不再将希望寄托在无情无义的魏凤眠身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至于信件,早已不必。魏凤眠不会看,即便收到,最终也只会落在魏厌离母女手中,沦为她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父亲公务繁忙,今年便不必写了。”魏婴凝视着自己的指尖,缓声道:“兰嬷嬷,我无信可捎。”
赵兰惊愕不已,往年魏婴总会执着地捎信回去,即便知晓希望渺茫,也从未放弃。如今他竟不再捎信,莫非是真的心灰意冷,断了念想?
赵兰满腹疑虑地打量魏婴,却未发现丝毫异样,勉强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无论如何,魏婴越是灰心,她在上面那位面前便越好交差,于她而言倒是件好事。于是笑道:“既然如此,老奴这便去打理粮食事宜,先行告退。”
赵兰与程芳离去后,小凤终是忍不住疑惑道:“公子为何不捎信了?莫非是在与老爷置气?”
“时日宝贵,哪有功夫与他置气。”魏婴在桌前坐下,望着锈迹斑斑的铜镜中那张苍白的坤泽面容,淡淡一笑:“不久便要回去了,何须捎信?有话,当面说便是。”
“回去?”绵绵眼睛一亮,急切道:“公子可是想到画家的法子了?”
魏婴伸出手,轻轻摩挲着铜镜边缘的缺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归去之前,还有一笔旧债,需亲自讨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