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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后,玱玹唯恐阿念哪一日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于是,他但凡得空,便围着阿念打转:晨起陪她用膳,饭后拉她去书房看折子,连夜深灯阑,也要倚在窗下陪她剪烛花。若实在脱不开身,他便遣出成队的侍女与暗卫,明里暗里跟着她,阿念提过数次,说这样太招眼,也太拘束,可玱玹总有说辞。
玱玹:“阿愿年幼,我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
玱玹:“你大病初愈,我如何放心?”
话里话外,都是为她好。阿念无奈,久了也便随他。
只是,不知从哪日起,玱玹忽然忙得脚不沾地,一连十余日不见踪影。阿念遣人去问,宫女侍卫皆摇头,只说“陛下口谕,娘娘安心”。她心中狐疑,却又无从问起。
这日午后,雪霁初晴,阳光薄如蝉翼。阿念哄完阿愿午睡,轻手轻脚退出寝阁,便见廊下急匆匆走来一人。
玱玹。
今日,他未着帝王常穿的玄纁冕服,只一身月白锦袍,外披一件墨狐短氅,领口被风掀起,露出微微汗湿的颈侧。那张素来冷峻的脸,此刻竟带着掩不住的喜色,像少年偷藏了宝贝,急于与人分享。
玱玹:“阿念!”
他唤一声,声音轻快,脚步更快。
阿念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握住手。掌心滚烫,带着一路疾奔后的潮热。她微怔,下意识挣了挣,却被他握得更紧。
皓翎忆:“哥哥,你——”
玱玹:“跟我来。”
玱玹不由分说,牵着她往殿外走。阳光铺在雪地上,刺得人睁不开眼,他的背影却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挺拔而雀跃。阿念心中疑惑,却也被这欢喜感染,脚步不自觉加快。
绕过回廊,穿过梅林,再上一层玉阶,风忽然送来熟悉的潮湿气息——带着海水的咸,与草木的清香。阿念心头猛地一跳,抬眼望去,霎时怔在原地。
一座青黛色的山,静静矗立在紫金顶的最高处。
那山势不高,却层峦叠翠,飞檐吊角掩映在云雾里;山脚一条白瀑如练,水声潺潺,汇入一方碧潭;潭边种着数十株老梅,枝干横斜,花苞半开,雪压枝头,风一过,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细雪。
五神山,
竟被整座复刻在了紫金顶。
海风拂面,带着潮湿的咸。阿念僵在原地,眼眶发热,泪意渐渐涌上,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一步步走向潭边,赤足踏在温润的草皮上,雪水渗进趾缝,冰凉刺骨,却抵不过心口的滚烫。
玱玹站在她身侧,垂眸看她。阳光穿过梅枝,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光斑随着风轻轻晃动,他低声开口,嗓音被风吹得有些哑。
玱玹:“原本想种一片梅林,可后来觉得,凤凰林是小夭的旧景,我照搬无益;你喜欢梅,又怕冷,我就把五神山整块搬来,让梅林与凤凰林只隔一道小坡。”
阿念指尖一颤,终于抬眼看他。
玱玹:“那年你羡慕小夭有凤凰花可拾,我就知你心底也想要一片‘只属于自己’的风景。凤凰林我留给她,五神山——留给你。”
话落,两人之间突然静默,只有风声与水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