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信离篇：月下枫语

自那日枫林一别，已过了整整七日。

公孙离坐在教坊司的后院里，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木盒中的枫叶。这些叶子被她精心保存在丝绸衬垫之间，每日都要取出欣赏把玩。最得她喜爱的是那片形似雀翎的枫叶，叶脉在阳光下会泛着金色的光泽，仿佛李信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

“阿离，你又走神了。”同屋的舞姬轻笑着打趣，“莫不是又在想那位金发将军？”

公孙离慌忙合上木盒，脸颊飞起两朵红云：“才没有！我是在琢磨新舞的动作。”

“是是是，”舞姬掩唇笑道，“那你倒是说说，这段《霓裳羽衣曲》的第三转该怎么跳？”

公孙离一时语塞，她方才确实全然没在听教习师傅的讲解。这几日她总是如此，练舞时会不自觉地望向西方长城的方向，用膳时会想起那个装着枫叶的木盒，就连夜里做梦，都会梦见那双深邃的眼眸。

“我……我去练舞了。”她抱起心爱的油纸伞，逃也似的离开了后院。

而在百里之外的长城上，李信正巡视着戍楼。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玄甲在余晖中泛着冷硬的光泽。将士们注意到，他们的指挥官近来似乎有些不同——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眉宇间的凌厉似乎柔和了些许。更让人惊奇的是，他的腰间多了一个从不见他离身的香囊。

“将军，”副将呈上军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个绣工精致的香囊，“魔种近来在西北方向活动频繁，是否需要加派巡逻？”

李信接过军报，香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这香气总能让他想起那个在枫林中起舞的少女，想起她明媚的笑容和灵动的身影。

“按原定计划巡逻即可。”他快速浏览完军报，“另外，明日我去巡视枫林隘口。”

副将领命退下后，李信独自走上城楼最高处。从这里可以望见远方的枫林，那片绯红的海洋在夕阳下美得惊心动魄。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囊，脑海中浮现出公孙离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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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公孙离早早便醒了。她精心挑选了一件绣着枫叶纹样的鹅黄色衣裙，发间别了一支红玉枫叶簪——这是她昨日特地请城中最巧手的匠人打造的。

“今日要去西山采风。”她对教坊司的管事如是说。

管事看着她明显精心打扮过的模样，了然地笑了笑：“去吧，记得日落前回来。”

公孙离撑着纸伞，踏着晨露向长城方向走去。她告诉自己只是去采风，但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而在长城的枫林隘口，李信正带着一队士兵巡视。他的目光不时扫过林间的小径，像是在寻找什么。

“将军，这附近的魔种踪迹已经清理完毕。”士兵禀报道。

李信微微颔首，目光依然在枫林间流转。就在他以为今日不会有什么发现时，一阵熟悉的银铃声随风传来。

他猛地转头，看见那个鹅黄色的身影正撑伞站在枫树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弯腰拾起一片落叶，侧脸的线条柔和美好。

公孙离似有所觉，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李将军！”她小跑着来到他面前，裙裾在风中绽开如花，“好巧啊。”

李信看着微微喘气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嗯，很巧。”

身后的士兵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识趣地退到远处警戒。

“我、我是来采风的。”公孙离举起手中的小篮子，里面已经装了几片漂亮的枫叶，“教坊司要新编一支秋日舞曲。”

李信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间：“这支簪子……很衬你。”

公孙离的脸一下子红了，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发簪：“谢谢……”她突然想起什么，从篮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我自己做的枫糖糕，将军要尝尝吗？”

纸包里躺着几块晶莹剔透的糕点，做成枫叶的形状，上面还撒着金色的糖粉。李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一块。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带着枫叶特有的清香。

“很好吃。”他轻声说。

公孙离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吗？那我以后常做给将军吃！”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羞得低下头去。李信看着少女通红的耳尖，唇角微微扬起。

一阵秋风吹过，枫叶如雨般落下。公孙离灵机一动，撑开纸伞在枫林中旋转起来。这一次，她的舞姿与往日不同，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飒爽。纸伞开合间，带起漫天红叶，仿佛与秋风共舞。

李信静静地看着，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柔中带刚，既有舞者的优雅，又有战士的英气。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跳跃，都恰到好处地踩在落叶的节奏上，仿佛她本就是这片枫林的一部分。

一舞终了，公孙离微微喘息着收起纸伞，期待地望向他：“这是我自己编的《破阵舞》，将军觉得如何？”

李信沉默良久，久到公孙离以为他不喜欢时，他才缓缓开口：“这支舞，让我想起了长城上的战鼓。”

公孙离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这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赞美。她开心地转了个圈，裙摆如花般绽放：“那我以后经常跳给将军看！”

这时，一个士兵前来禀报：“将军，边境有紧急军情。”

李信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他看向公孙离，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公孙离连忙摆手，“将军快去忙正事，我自己回去就好。”

李信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他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她：“这个你拿着，遇到守卫军出示这个，他们会护你周全。”

那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着长城的图样，背面刻着一个“李”字。玉佩还带着他的体温，握在手中温润异常。

“这太贵重了……”公孙离想要推辞，李信却已经转身离去。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回程的路上，公孙离的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在经过一处陡坡时，她果然遇到了巡逻的守卫军。出示玉佩后，士兵们立刻变得十分恭敬，一直将她护送到城门口。

“这可是将军的贴身玉佩，”年长的士兵小声对同伴说，“看来这位姑娘不一般啊。”

这些话随风飘进公孙离耳中，让她的脸颊又红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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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长城上的烽火台依次亮起。李信站在城楼上，望着远方长安城的点点灯火。手中握着一块枫糖糕，那是公孙离临别时塞给他的。甜香在唇齿间弥漫，让他想起少女甜美的笑容。

“将军，”副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魔种的攻势越来越猛了。”

李信将最后一口糕点咽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传令下去，加强戒备。”

而在长安城的教坊司里，公孙离正对灯端详着那枚玉佩。烛光下，玉石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那个人沉静的眼眸。她将玉佩小心地系在颈间，贴肉珍藏。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公孙离推开窗，看见一队守卫军举着火把匆匆而过。

“听说长城那边打起来了……”

“李信将军亲自带兵出击了……”

断断续续的对话随风飘来，公孙离的心猛地一沉。她紧紧握住胸前的玉佩，望着长城方向，眼中满是担忧。

这一夜，公孙离辗转难眠。她起身点亮烛火，开始缝制一个新的香囊。这次她在草药里多加了几味安神静心的药材，一针一线都缝进了她的牵挂。

次日清晨，她再次向教坊司告了假，直奔长城而去。守城的士兵认出她颈间的玉佩，恭敬地放行了。

长城上还残留着昨夜激战的痕迹，破损的城垛、散落的箭矢，还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公孙离的心揪得更紧了。

她在主帐外见到了李信。他正在部署防务，金发有些凌乱，甲胄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见到她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我……我来送这个。”公孙离将新绣的香囊递过去，声音有些发抖，“听说昨夜……”

李信接过香囊，注意到少女眼下的青黑，以及微微发抖的手指。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无碍，只是小规模冲突。”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公孙离睁大了眼睛，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李信也像是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我……我该去巡逻了。”他转身要走。

“将军！”公孙离急忙叫住他，从篮子里取出一个食盒，“这些点心……你带着路上吃。”

李信看着食盒里精心制作的各色糕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接过食盒，低声道：“谢谢。”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公孙离轻轻抚过被他拍过的头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时，一个士兵笑着对她说：“姑娘放心，有李将军在，魔种休想越过长城一步。”

公孙离点点头，目光依然追随着那个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

当夜，李信在巡视间隙打开食盒。最上面放着一张字条，娟秀的字迹写着：“盼君平安归来。”他小心地折好字条，贴身收藏。

月光下，他摩挲着新旧两个香囊，忽然觉得这冰冷的城墙也不再那么孤寂。

而在长安城的阁楼上，公孙离正对着明月祈祷。颈间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一如那人偶尔流露的温柔。

秋风拂过，漫山枫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轻声诉说着两处相同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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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此章节为重制版（第六章 信离篇：枫叶中的相遇（重置版））的后续。

作者：读者们没有表态，牢作者只能自己将设定改为重制版的了。

作者：牢作者最近可能会更的比较慢，因为打球的时候给手弄伤了，所以码字速度会降低。

作者：但是你们也不用担心，牢作者还是会尽力码字，尽快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