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给你一场必输的胜利

第63章 我给你一场必输的胜利

马车碾过城南的青石板路,车轮卷起的泥水溅在法相寺斑驳的朱红门槛上。

密室里只点了两盏油灯,昏黄的光影在陆知微惨白的脸上跳动。

这位被誉为“鬼手”的女医,此刻捏着银针的手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是刑讯。”陆知微放下手中的柳叶刀,声音发涩,“我在白露姑娘的后脑风池穴附近,发现了三个极细的愈合点。颅骨有轻微的穿刺痕迹,且伤口呈三角形排列……这是早已失传的‘搜神针’。”

沈倦站在阴影里,指尖摩挲着那一卷冰凉的医案。

“他们把细针刺入活人的脑髓,通过针尾颤动的频率来记录人的惊恐、愤怒。”陆知微抬起头,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黑鸦监不只要听人说话,他们还想把脑子里的念头扒出来,建成档案。沈倦,我们在跟一群疯子博弈。”

沈倦没有说话。

他看着昏迷中依然眉头紧锁的白露,想起了现代实验室里那些连接着电极的小白鼠。

陆昭南跨越了那条线——他把人当成了耗材。

“治好她。”沈倦只说了三个字,转身推门而出。

这一刻,他眼底最后那一丝“周旋”的余地彻底熄灭。

仅仅破坏耳目已经不够了,这套吃人的系统,必须被物理粉碎。

按照老卜头给的残图,沈倦找到了藏在城西废弃瓦窑下的地窖。

霉味混合着排泄物的臭气扑面而来。

角落里,一团漆黑的影子正缩成球状,神经质地用头撞击着墙壁。

“三百二十七……不对,三百二十八……”

焦十七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桌面,干裂、嘶哑,“墙缝里有眼睛,瓦片下有眼睛,连老鼠的瞳孔里都是陆昭南……”

沈倦没有靠近,而是站在三步开外,抬手在满是青苔的砖墙上敲击。

“笃,笃笃,笃。”

一长两短,顿挫有力。

那是黑鸦监内部最高级别的“安全确认”暗号,意味着——环境净空,准许归巢。

疯癫的念叨声戛然而止。

焦十七猛地抬起头,乱发后的眼球布满红血丝,死死盯着沈倦。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身体剧烈抽搐:“你是……新的笼中鸟?”

沈倦面无表情,从袖中摸出一枚边缘磨损的铁牌,亮在微光中。

铁牌上刻着“丙字柒号”,还带着暗褐色的干涸血迹。

这是从死在栖梧居外的探子身上扒下来的。

焦十七的视线触及铁牌的瞬间,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地。

那是刻进骨髓的服从反射。

他哆哆嗦嗦地爬过来,想要触碰那块牌子,却又在半途触电般缩回手。

“总巢……在哪里?”沈倦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特定的韵律,像催眠师手中的怀表。

“冰……冰井台。”焦十七抱着头,指甲陷进头皮里,“那里冷……只有死人的秘密才不会发臭……在地下,都在地下……”

这一夜,风向变了。

次日清晨,一条绝密消息经由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渠道,悄然流向黑鸦监的耳朵:三日后子时,沈倦将在栖梧居后院,焚毁所有与九王往来的“原始密档”,包括先帝遗诏的底稿草案。

诱饵抛下了。

接下来的两天,栖梧居周围的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沈倦坐在书房里,即便不抬头,也能感觉到至少有十二道视线像热源一样死死锁定了这里。

黑鸦监的主力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全部聚集到了这个即将发生“毁灭证据”的地点。

这正是沈倦要的。

第三日深夜,寅时一刻。月亮被厚重的乌云吞噬。

当栖梧居外围的黑鸦们正屏息凝神等待子时的火光时,几辆运送冰块的板车,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皇宫北角的冰井台外。

这里是皇家储冰之所,终年阴寒,人迹罕至。

“动手。”沈倦低声下令。

没有废话,裴照率领的二十名死士如同鬼魅般收割了外围守卫的性命。

沈倦跨过地上的温热尸体,推开了通往地下的沉重石门。

并没有想象中的森严守备。

地下三层,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

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悬挂着三百多面铜镜,通过巧妙的折射光路,将皇城各个角落的影像——虽然模糊且断续——投射在中央的那个巨大铁笼上。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监控室”。

但此刻,铁笼是空的。

原本堆满卷宗的架子此刻只剩灰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油味。

中央的立柱上,有人用鲜血淋漓的手指刻下两行狂草:宁教天下人尽哑,不容一语欺君。

“陆昭南跑了。”裴照脸色难看,“他烧了所有名册,还启动了自毁装置。”

地底深处传来了沉闷的轰鸣声,那是火药引线在燃烧的声音。

“撤!”裴照大吼。

“慢着。”

沈倦没有退,反而迎着越来越高的温度大步上前。

他从怀里掏出那厚厚一沓早已准备好的“档案”——那是他花了三个通宵伪造的,每一页都盖着九王的私印,每一行都写满了并不存在的“谋逆计划”和“私兵调动”。

“公子?!”裴照瞳孔巨震。

“他既然想销毁证据,我就帮他一把。”

沈倦眼神冰冷,手腕一扬,将那七十七卷足以诛九族的“伪证”,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即将吞噬一切的火海。

火舌瞬间卷噬了纸张,上面的“九王谋逆”字样在烈焰中扭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

“你看清楚了,”沈倦转头看向裴照,火光映在他眼底,像一场盛大的葬礼,“陆昭南拼死想要拿到的罪证,就在这里,被这把火‘销毁’了。从此以后,世上再无证据,只有死无对证的传说。”

轰——!

巨大的爆炸声掀翻了冰井台的穹顶。

数日后,御书房。

老皇帝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碎瓷飞溅。

“冰井台乃皇家禁地!谁给你的胆子纵容属下私闯?现在好了,一场大火,什么都没了!”

萧长翊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神色却是一贯的病弱与惶恐:“儿臣知罪。只是沈倦也是为了追查陷害儿臣的流言源头,未曾想那黑鸦监首领竟如此极端……”

当夜,九王府。

沈倦将一份名单轻轻放在萧长翊的书案上。

那不是伪造的,而是焦十七在清醒时刻,凭记忆默写出的“黑鸦现役核心名录”。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其弱点和把柄。

在名单之下,还压着一份《监察制度改革草案》。

“黑鸦已死。”沈倦的声音在烛火中显得格外沉静,“但我建议王爷,向陛下提议设立‘静心司’。与其让这种力量失控,不如握在自己手里。”

萧长翊拿起那份草案,指尖划过末尾一行字,那里赫然写着首任司正的人选:沈倦。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抬眼看向面前这个清瘦却锋利的男人,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暗潮:“沈先生,你这是在废墟上,给自己修了一座权力的王座啊。”

“不。”沈倦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寒光,“我只是让活着的人知道——有些眼睛闭上了,是因为它们终于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窗外,春雨淅沥。

冰井台的余烬未冷,皇城地下的暗流却已改道。

老皇帝虽在朝堂上怒斥了九王“妄动禁地”,却并未降下实质惩罚,反而留下了那份关于“静心司”的折子,整夜未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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