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里的温度

葬礼结束后的午后，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稀薄的暖意，却驱不散谢家老宅里残留的清冷。谢安煜跟着谢璟走进林阿姨的房间，指尖刚触到房门把手，就被门板上挂着的手工挂饰硌了一下——那是串用彩色绳线编的平安符，上面缀着两个小小的布偶，一个穿着蓝衣服，一个穿着白衣服，依稀是他和谢璟小时候的模样。

“先整理衣柜吧。”谢璟的声音还带着未散尽的沙哑，他拉开衣柜门，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衣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皂味，那是林阿姨惯用的味道。谢安煜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帮忙把叠好的毛衣放进收纳箱，指尖划过一件天蓝色的针织衫时，忽然顿住了——那针脚细密，领口处还绣着一个小小的“璟”字，是去年冬天林阿姨熬夜给谢璟织的，谢璟穿了一整个冬天，舍不得脱下。

谢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喉结动了动，伸手将那件毛衣拿起，轻轻按在胸口，像是还能感受到残留的温度。“她总说我怕冷，每年都要织两件毛衣，”他低声说，“今年的还没织完，毛线球还在床头。”

安煜顺着他的示意看向床头，果然看到一个半满的粉色毛线球，旁边放着一副银色的织针，针脚上还挂着几缕未织完的线。他走过去拿起毛线球，忽然发现毛线下面压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盒子表面刻着栀子花的纹样，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哥，这里有个盒子。”

谢璟转过身，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铺着柔软的淡蓝色绒布，放着一个崭新的钢笔礼盒，旁边叠着一封泛黄的信封，信封上写着“给安煜的庆功礼”，字迹娟秀温婉，正是林阿姨的笔迹。

谢安煜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颤抖着拿起信封，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信纸带着淡淡的花香，上面的字迹工整而温暖，像是林阿姨正坐在他面前轻声诉说：

“亲爱的安煜：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窗外的栀子花开得正盛，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捧着满分试卷站在门口，眼睛亮得像星星。知道你一直为市一中的目标努力，阿姨真为你骄傲。

这个钢笔是阿姨特意挑选的，希望它能陪着你走进高中校园，写下更精彩的未来。庆功宴的菜谱我已经想好了，红烧肉、糖醋鱼，还有你最爱的草莓布丁，到时候一定要多吃点。

还有小璟，他性子倔，总爱硬撑，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他啦。你们要像亲兄弟一样，互相扶持，好好长大。阿姨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们，为你们祝福。

永远爱你们的林阿姨

11月17日”

谢璟站在一旁，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眉头微蹙，伸手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别哭了，整理完还要把东西收去寄存。”他的声音里没有责备，却也没有太多安慰，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哥，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安煜抬起通红的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林阿姨那么疼我们，她走了，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谢璟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难过有用吗？人已经不在了。”他拿起那支钢笔，塞进安煜手里，“她特意给你准备的，好好拿着，别辜负她的期望。”

安煜紧紧攥着钢笔，指节泛白。他看着谢璟转身继续整理衣物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谢璟身上，却仿佛无法温暖他分毫。而安煜站在原地，泪水汹涌而出，那些与林阿姨有关的回忆，那些未完成的约定，都化作了无尽的悲伤，将他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