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桂花甜

周一清晨的雾霭还未散尽，谢安煜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校服领口被指尖攥得发皱。林阿姨的葬礼刚过两天，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未褪去，走进教室时，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了大半，同学们投来的目光里藏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却没人敢轻易开口。他刚在座位上坐下，前桌的江辰就悄悄转了过来，把一包纸巾和一块巧克力放在他桌角，压低声音说：“听说你家里出事了，节哀。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随时找我。”谢安煜愣了愣，抬头看向江辰真诚的眼睛，喉咙发紧，只能低声说了句“谢谢”。江辰是他的同桌兼好友，平时总爱咋咋呼呼，此刻却难得地沉稳，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了回去，没有再多追问。

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教室，目光扫过全班时，在谢安煜身上停顿了几秒，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照常开始讲课。可谢安煜根本听不进黑板上的公式，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整理遗物时的画面，粉笔灰簌簌落下，落在他的课本上，像一层薄薄的雪，却压得他心口发沉。课间操时，他借口身体不舒服留在了教室。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他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落在了他的背上，他抬头一看，是班长苏晚。“我看你没去上操，没事吧？”苏晚递过一杯温水，声音温柔，“江辰跟我说了你的事，别太难过了，照顾好自己才重要。”谢安煜接过水杯，指尖感受到的暖意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底。他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我就是……有点想她。”

“我懂这种感觉。”苏晚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道，“我奶奶走的时候，我也躲在教室里哭了好久。后来我发现，把想念藏在心里，带着她的期望好好生活，才是对她最好的纪念。”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上面记着她的菜谱，我现在偶尔还会照着做，好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

谢安煜看着苏晚手中的笔记本，忽然想起林阿姨也有一个红色的菜谱本，每次做饭前都会翻一翻，页面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他的眼眶又开始发热，点了点头：“谢谢你，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放学铃声响起，他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远远就看到谢璟靠在学校门口的梧桐树下，背着双肩包，身姿挺拔。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看到他出来，谢璟站直身体，走上前：“走吧，回家。”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一路上，谢安煜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路过街角的杂货店时，谢璟忽然停下脚步：“等我一下。”他走进店里，片刻后拿着一包桂花糕走了出来，塞进谢安煜手里，“你小时候爱吃的，林阿姨总买这个给你。”

谢安煜握着温热的桂花糕，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甜香，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谢璟：“哥，你还记得吗？以前林阿姨做桂花糕，我们总抢着吃，你每次都故意让着我。”

谢璟的脚步顿了顿，眼神柔和了许多：“记得。”他抬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拍了拍谢安煜的头，动作带着一丝笨拙的温柔，“以后想吃，我做给你。”

回到家，谢安煜走进厨房，果然在橱柜的角落找到了那个红色的菜谱本。他翻开本子，林阿姨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每一道菜旁边都写着备注——“安煜爱吃甜，多放糖”“璟胃不好，少放辣”。翻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他和谢璟依偎在林阿姨身边，笑得一脸灿烂。

谢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看着他手中的照片，眼神里满是怀念。“这张照片，是你小学毕业那天拍的。”他轻声说，“那天她特意做了一大桌菜，还说要看着我们考上大学，看着我们成家立业。”

谢安煜转过身，看着谢璟泛红的眼眶，忽然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哥，我会带着林阿姨的期望好好努力的，我们一起。”

谢璟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抬手，回抱了他：“好。”

厨房里的灯光柔和，菜谱本摊开在桌上，桂花糕的甜香还弥漫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