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归途未尽
\[正文内容\]
晨光刺破云层，第一缕阳光落在积雪上，折射出细碎的金芒。吴邪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察觉到掌心里张起灵的手正在慢慢变凉。
她猛地收紧手臂，将男人往怀里带了带。他的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每一次起伏都让她心惊肉跳。怀中的婴儿忽然扭动起来，小脸蹭着她的下巴，发出轻微的哼唧声。
胖子从门口转过身来，手里抓着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他抬头看了眼天色："雪停了。"顿了顿又说："再等下去，老张怕是撑不住了。"
吴邪没有说话。她低头看着张起灵苍白的脸，指尖轻轻抚过他眉间的皱痕。十年前在古墓里，他也这样躺在她怀里，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那时候他说要一个人去死，让她带着孩子逃。如今十年过去，命运似乎又要重演。
"解雨臣……"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那小子肯定知道些什么。"胖子把枯枝扔到一边，搓了搓冻僵的手，"我去找匹马。这鬼天气，走路得走上几天。"
吴邪点点头，动作机械。她感觉胸口堵得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呼吸。手指深深掐进张起灵的手臂，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孩子的手突然抓住她的一缕头发，轻轻扯了扯。吴邪愣了一下，低头看去，发现婴儿正用金色的眼睛盯着她。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倒映着跳动的火光。
"你是我们的儿子。"她轻声说，像是在告诉孩子，也像是在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儿子，是他儿子。仅此而已。"
胖子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风雪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他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回头看去，发现张起灵的睫毛正在轻轻颤动。
"他在说什么？"胖子凑过来。
吴邪屏住呼吸，听到那几个虚弱的字眼："带……他们……回家。"
她的眼泪再次涌出来。这次她没有去擦，任由它们顺着脸颊往下流，在张起灵苍白的脸上晕开。
胖子站起身，走到门口。他望着远处的山林，叹了口气："等天放晴，咱们就启程。解雨臣那小子肯定知道些什么。"
吴邪点点头，继续用体温焐热张起灵冰冷的手。她想起在古墓里，他也曾这样握着她的手。那时候她说要和他一起死，他说要带她回家。
远处山林里，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又迅速消失。
木屋外传来脚步声，混着积雪的咯吱声。吴邪抬起头，看见胖子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进来。
"我把马拴在山下。"他把棉被铺在地上，"老张现在不能吹风。"
吴邪没说话，小心翼翼地把张起灵放在棉被上。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嘴唇泛着青紫。吴邪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几乎察觉不到。
"他还能撑多久？"胖子蹲下来检查伤势，眉头越皱越紧。
"不知道。"吴邪的声音很轻，"血契反噬比上次严重。"
胖子沉默了一会儿："你后悔吗？"
吴邪愣了一下。她看着张起灵，想起成婚那天他冷漠的眼神，想起古墓里他一次次为她挡下致命攻击，想起他总是默默站在她身后，像一道永远不会倒下的墙。
"不后悔。"她说，"只是……不想再失去他了。"
胖子点点头："那咱们就别让他死。"
吴邪看着窗外，雪又开始下了。这一次比之前小了许多，细碎的雪花飘落在地上，很快就被风吹走了。
孩子的啼哭突然响起，清亮的声音在狭小的木屋里回荡。吴邪猛地抱起孩子，却发现他的瞳孔正慢慢变成金色。
她想起在废墟里看到的那一幕——那些黑影跪倒在地，嘴里喊着"恭迎归者"。
"怎么回事？"胖子猛地站起身，手按在匕首柄上。
吴邪还没来得及回答，张起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捂住嘴的手指缝里渗出血来，混着蓝光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滴。
"别看！"她一把将孩子藏进怀里，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张起灵的手腕。那上面的咒纹像活过来似的，在皮肤下游走，留下一道道灼烧般的痕迹。
胖子冲进来时，正看见吴邪整个人贴在张起灵胸口，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一只手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按着他背后渗血的伤口。
"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儿？"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却有些发虚，"刚从鬼门关爬出来，又往死里折腾。"
张起灵的手指动了动，想推开吴邪，却被她抓得更紧。他看见她仰起脸，眼睛红得吓人："你说过我是你的命。那你呢？你的命呢？"
他愣了一下。
"你说要带我回家。"她继续说，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说我是你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那你现在要干什么？又要一个人去死？"
张起灵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想起十年前成亲那天，吴邪穿着大红嫁衣站在祠堂门口，也是这样的眼神。那时候她说："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带着孩子去找你。"
"我……"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孩子的哭声忽然停了。吴邪低头看去，发现婴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张起灵，像是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张起灵的手腕猛地抽痛。他看见自己的血变成了蓝色，顺着经脉往上爬。额头开始发烫，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别看他！"胖子突然大喊。
但已经晚了。吴邪只觉得怀中的孩子突然变得滚烫，金光从襁褓中迸发出来。张起灵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后仰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张起灵！"她尖叫着扑过去，却发现男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的呼吸微弱，脸色比刚才更差了。
胖子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势，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下麻烦了。血契反噬比上次还严重。"
吴邪没有说话。她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低头看着那张小小的脸。婴儿停止了哭泣，正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审视什么。
"你是我们的儿子。"她轻声说，像是在告诉孩子，也像是在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儿子，是他儿子。仅此而已。"
胖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外面的风雪更大了。木屋在狂风中吱呀作响，火堆里的余烬快要熄灭。吴邪用身体挡住寒风，小心翼翼地把张起灵往怀里带了带。
"你撑住。"她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带你回家。解雨臣一定有办法。"
张起灵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只吐出几个含糊的音节。
\[未完待续\]吴邪的指甲在张起灵手臂上掐出四道月牙形的白痕。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婴儿的后颈已经渗出汗珠。
胖子突然往后退了两步。他扯下挂在墙上的旧棉袄，裹住三人时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一团："得给他换身干衣裳。"
"不。"吴邪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铁皮，"会死的。"
男人胸口的血渍正在往棉被上洇开，深红里泛着诡异的蓝。婴儿忽然伸手去够那些染血的布料，指尖擦过之处，血迹竟开始蒸腾起雾气。
胖子蹲下来时带起一阵风，火堆最后几粒火星噗地熄灭。他盯着张起灵额角的咒纹看了半晌："这玩意儿像是活的一样。"
吴邪没说话。她感觉到怀中孩子的呼吸变得急促，金色瞳孔正与男人皮肤下游走的暗纹相互呼应。某种温热的东西顺着她的脊椎往上爬，像是十年前在古墓深处第一次握住张起灵手时的感觉。
"你放开他。"胖子突然说。
"你说什么？"
"这孩子..."他抓起枯枝戳了戳火堆，灰烬里蹦出几点火星，"刚才那下怕是伤着他了。"
吴邪低头看去，发现婴儿的手掌正按在张起灵心口。金光从指缝间溢出来，在男人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蛛网般的痕迹。
胖子的手已经搭上匕首柄："我见过这种光。那天在废墟..."
话音未落，远处林中传来积雪压断树枝的脆响。吴邪猛地抱紧两人，婴儿忽然咧开嘴笑了。那笑容天真无邪，却让她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你知道他在笑什么吗？"她盯着胖子的眼睛，"他知道。"
男人喉结动了动，一缕蓝光顺着颈侧流进衣领。吴邪看见他睫毛颤动，像是要醒来，又像是回光返照。
"老张！"胖子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不对劲！"
吴邪突然想起成亲那夜祠堂里的烛火。也是这样摇曳不定，映得张起灵眼底发亮。他说过要带她回家，结果独自走进了雨夜。
婴儿的手指突然收紧。吴邪感觉怀中的重量陡然增加，金光暴涨的瞬间，张起灵的咒纹停止了游走。
胖子的匕首已经出鞘半截："快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