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心计慎儿（4）

她字字泣血，句句都在戳窦漪房的心窝。窦漪房扶起她，看着她泪湿的脸庞，想起她年少时的天真烂漫，再对比如今受尽白眼的境遇，心中那因刘恒而起的猜疑与隔阂，瞬间被更浓烈的怜惜与自责覆盖。她紧紧抱住慎儿：“胡说！你是我的妹妹，谁敢看不起你？是姐姐不好，没给你选好人家……”

这一幕“姐妹情深”，很快便通过某些渠道，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刘恒耳中。

当他听到那些世家子弟是如何鄙夷慎儿的出身，如何用轻佻的语言侮辱她，甚至将她与妾室相比时，刘恒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的朱笔被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他想起慎儿在他怀中那柔弱无依的模样，想起她泪眼婆娑地说“感怀自身命运多舛”，再联想到她如今因“二嫁”之身所受的奇耻大辱，一股混合着愤怒、怜惜与强烈占有欲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发。

那些人有何资格轻视她？就因为她曾经所嫁非人？她那般纯净柔弱，如同风中细柳，需要的是呵护，而不是践踏！而他，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只有他，才能给她最尊贵的身份，最无上的荣宠，让所有曾经轻视她的人，都匍匐在她脚下！

“砰！”一声闷响，朱笔被重重搁在笔山上。

刘恒豁然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犹豫与权衡，只剩下帝王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大步走向殿外，对躬身侍立的宦官沉声吩咐：“传旨，晓谕六宫及宗正府，朕欲纳慎儿入宫，册封为夫人，择吉日行册封礼！”

这道旨意，如同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未央宫。

“夫人”之位，仅次于皇后，地位尊崇。刘恒此举，不仅是要给慎儿一个名分，更是要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将她抬举到无人敢再非议的高度。

当窦漪房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为孩子煎药的手猛地一颤，药罐盖子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心，也仿佛随之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

她所有的安排，所有的苦心，在刘恒这道旨意面前，都成了可笑又可怜的多余之举。他用自己的方式，给了慎儿极致的光环，也给了她这个皇后，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殿内药香苦涩弥漫，窦漪房缓缓闭上眼，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平衡不仅被打破，如今，是连维持平衡的棋盘，都被彻底掀翻了。

旨意颁下，未央宫内外一片死寂，随即便是暗流汹涌的波涛。宫人们垂首疾走，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昔日椒房殿的煊赫，仿佛一夜之间被分去了一半光芒，投向了那座即将迎来新主的、被匆忙修缮一新的宫室。

册封礼定在三日后，仓促得近乎急切，更彰显了皇帝不容置疑的决心。

窦漪房将自己关在椒房殿内整整一日。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听得内殿时有瓷器碎裂之声，但很快又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