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心计慎儿（2）

窦漪房并非没有察觉宫中的暗流涌动。她只是不愿相信，亦或是不敢深想。直到那日，她无意中在刘恒惯用的墨锭上，闻到一丝独属于慎儿身上的、清甜中带着一丝冷冽的胭脂香，心才猛地一沉。那香气，与她赠予慎儿的那盒西域进贡的胭脂，一般无二。

她依旧沉稳地打理六宫事宜，照料病中的孩子，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疲惫与审视。她看着慎儿依旧亲热地唤她“姐姐”，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闪躲，以及……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得意。她也感受到刘恒目光中的复杂，那份熟悉的温情里，掺杂了歉意与一种急于掩饰的躁动。

刘恒确实陷入了某种煎熬。慎儿的欲拒还迎，那句“不想伤了姐姐的心”，如同最有效的催化剂，既点燃了他的占有欲，又让他对窦漪房心生愧疚。这份愧疚，反过来又让他更想补偿慎儿，仿佛只有给予慎儿名分与宠爱，才能证明自己的情感并非一时冲动，才能让自己内心的天平找到新的平衡。

他开始在窦漪房面前，不经意地提起慎儿的“懂事”与“孤苦”。

“漪房，慎儿毕竟是你的妹妹，长久客居宫中，虽有你照拂，终究名不正言不顺，难免惹人闲话。”一日晚膳后，刘恒握着窦漪房的手，语气温和，眼神却带着试探。

窦漪房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惯常的温婉：“皇上思虑的是。只是慎儿性子倔强，臣妾也曾提过为她寻觅一门好亲事，远离长安这是非之地，让她安稳度日，她却总是不愿。”她轻轻回握刘恒的手，指尖微凉，“臣妾是怕，她心中另有牵挂，勉强反而不美。”

刘恒闻言，眼神一暗，窦漪房的话如同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担忧——他怕慎儿心中另有所属，更怕窦漪房已然洞察一切。他不再多言，那份急于摊牌的冲动，被帝王的城府与对后果的权衡暂时压了下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

一场宫宴之上，丝竹管弦，觥筹交错。慎儿精心打扮，坐在窦漪房下首，眉眼低垂，姿态柔顺。刘恒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她。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慎儿起身为帝后敬酒，行至御前，脚下不知被何物一绊，惊呼一声，整个人便向前倾倒，酒杯脱手，琼浆玉液尽数洒在刘恒的龙袍之上。

“臣妾死罪！”慎儿花容失色，慌忙跪倒在地，身体因惊惧而微微颤抖，仰起脸时，眼中已噙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地望着刘恒。

一切发生得太快，像是一场意外。

但窦漪房看得分明，那绊倒的角度，那恰到好处的力度，以及慎儿摔倒时，衣袖拂过刘恒手背那一下若有若无的触碰。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无妨，”刘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他伸手虚扶了一下，“不过是意外，慎儿不必惊慌。”他的目光落在慎儿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充满了怜惜，甚至忘了先去处理衣袍上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