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耀眼（14）

三个短句，像三颗冷水中投入的石子。

王亚珍和乔建斌都愣住了。为学校争光？乔家的孩子都有出息？如何向周老师解释？

灵芸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们在意的面子问题，也点出了单方面毁约可能带来的、他们无法预料和掌控的后果。

周老师代表的毕竟是少年宫，是“官方”。

乔琳的哭声不知何时小了下去。

客厅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王亚珍胸口起伏，瞪着灵芸，想反驳，却发现一时语塞。乔建斌皱着眉，似乎也在权衡利弊。

灵芸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她知道，这次的风波，靠的不是运气，而是她们已经展现出的、无法被轻易抹杀的价值，以及可能带来的、王亚珍他们在乎的“声誉”和潜在的麻烦。

灵芸那句直指核心的问话，像一根针，戳破了王亚珍怒气充盈的气球。

客厅里陷入一种难堪的寂静。乔琳的抽泣声不知何时停了，她有些无措地看着脸色变幻的父母。乔建斌干咳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行了，一点小孩子间的玩闹，没必要上纲上线。”他这话看似打圆场，却不再提禁止去少年宫的事。

王亚珍胸口堵着一股闷气，发泄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她狠狠瞪了灵芸一眼，终究没再坚持，只是烦躁地挥挥手：“都回自己屋去！看着就烦！”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低气压持续弥漫。王亚珍对姐妹俩的忽视更甚以往，几乎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乔琳也刻意不与她们说话，仿佛她们是透明的空气。

灵芸对此浑不在意，依旧按部就班地规划着她们的生活。同时，许妍对王亚珍和乔建斌也失去所有了期待。没有父母关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她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妹妹和姥姥。

……

九月将至，许妍和灵芸该上小学一年级了。

这天晚饭后，王亚珍难得地主动提起这件事，语气平淡，像在安排一件无关紧要的杂事：“学校已经联系好了，就附近的附小。虽然是义务教育不用交学费，但校服费、书本杂费还是要的。”

她报出一个数字，不算很多，但对一直靠自己积攒每一分钱的姐妹俩来说，也绝非小数目。“这笔钱，你们自己想办法。”说完她轻飘飘地看了灵芸和许妍一眼。

许妍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灵芸。她们的钱够吗？铁皮糖盒里的积蓄是她们全部的希望，是未来买房接姥姥的基石，如今却要为了上学先支出一笔。

对此，灵芸早有预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回到小隔间，许妍立刻拿出糖盒，仔细清点。扣除掉校服和书本杂费，她们的积蓄将明显缩水一截。她的小脸上写满了心疼和焦虑：“妹妹，我们的钱……”

“姐姐，钱花了，再赚就是。”灵芸语气平静，“上学是必须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知识的重要性。

这不仅是为了认字算数，更是为了融入社会，获得更广阔的视野和更合法的立足之地。

为了补上这笔支出，也为了应对开学后可能减少的摆摊时间，姐妹俩更加努力。灵芸加快了编织速度，并开始制作一些更复杂、单价稍高的装饰品。

许妍则鼓起勇气，尝试带着一小部分作品，去了稍远一点的公园门口，那里傍晚纳凉的人多，有时比小区门口生意更好。

开学前一周的周六，她们照常去少年宫担任小助教。

课程结束后，周婉老师将酬劳递给许妍时，细心地注意到许妍眉宇间一丝若有若无的愁绪。

“许妍，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周婉蹲下身，温和地问道。

许妍看了看灵芸，见妹妹微微颔首，才小声说：“周老师，我们要上学了，校服和书本要交费……”她没有说家里不给钱，只是陈述着这个事实。

周婉老师立刻明白了。她看着眼前这两个早熟得让人心疼的孩子，心中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她沉吟片刻，说道：“别担心，上学是好事。这样吧，我们少年宫下学期想开设一个更固定的‘传统手工艺体验角’，每周六下午开放，正需要像灵芸和你这样的小老师驻场指导，酬劳会比现在高一些。你们愿意吗？”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许妍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忙点头：“愿意！我们愿意！谢谢周老师！”

灵芸也抬起头，真诚地看着周婉，轻声说：“谢谢你，周老师。”

有了这份更稳定的周末兼职承诺，费用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姐妹俩的心踏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