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耀眼（13）

灵芸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为她准备的小桌子前，坐了下来。

她拿起几根准备好的柔软草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然后，她低下头，手指开始动作。

没有言语，只有那双翻飞的小手和逐渐成型的草环吸引着所有孩子的目光。

孩子们渐渐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当她将编好的、点缀着一朵小野花的草环举起时，台下发出了小小的惊叹。

“哇！”

“好漂亮！”

许妍适时地上前，将准备好的材料分发给每个小朋友，声音虽然还带着点怯意，却足够清晰：“大家看好哦，像灵芸老师这样，先把两根草这样交叉……”

灵芸则走下小讲台，穿梭在孩子们中间，看到谁手法不对，便停下脚步，伸出小手，沉默而精准地帮忙调整一下。

她的沉静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躁动的孩子们在她走过时，都会不自觉地认真几分。

一节课下来，大多数孩子都成功地编出了歪歪扭扭但属于自己的小草环，成就感满满。

周婉老师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她发现，灵芸那种无声的示范和指导，反而比过多的言语更有效果。许妍的辅助也恰到好处，耐心又细心。

课程结束，周婉老师将一个印着少年宫logo的小信封递给许妍，里面是这次的酬劳。“你们做得非常好，下周六还能来吗？”

“能！”许妍用力点头，接过信封，感觉手里沉甸甸的。

有了这份相对稳定的“兼职”收入，加上周末偶尔在小区门口的摆摊，姐妹俩的积蓄增长速度快了不少。

许妍记账也越发熟练，甚至开始用简单的图画标注支出和收入来源。

然而，就在她们以为一切逐渐步入正轨时，总会有新的困难来临。

这天傍晚，她们刚从少年宫回来，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王亚珍沉着脸坐在客厅沙发上，乔建斌也难得地在家，眉头紧锁。乔琳则坐在一旁，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妈，爸，我们回来了。”许妍小声说道，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回来得正好！”王亚珍猛地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张明显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几步走到灵芸和许妍面前，将纸狠狠拍在旁边的柜子上，“你们看看！看看琳琳在学校受的什么气！”

许妍被吓得一颤，灵芸的目光则落在那张纸上。

上面用稚嫩的笔迹画着两个小女孩在编东西，旁边围着很多人，另一个小女孩孤零零站在旁边，配着歪歪扭扭的文字：“许灵芸和许妍会编草，乔琳什么都不会，没人跟她玩。”

显然，这是乔琳班上同学的杰作，不知怎么传到了王亚珍手里。

“是不是你们？！”王亚珍声音尖利，指着灵芸，“是不是你们在外面显摆，到处说琳琳不如你们？让她在学校被同学笑话？！”

这指责来得莫名其妙，却又带着一种积压已久的不满。乔琳的抽泣声适时地响起，更添了几分委屈。

许妍脸色发白，急忙辩解：“妈，我们没有！我们从来没说过姐姐……”

“闭嘴！”王亚珍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自从你们搞那些破草开始，就没消停过！现在好了，出息了，都影响到琳琳了！我告诉你们，以后不准再去那个什么少年宫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一直沉默的乔建斌也开了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听你妈的，以后别去了。影响姐妹感情，像什么话。”

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许妍耳边。不准去了？少年宫的工作，她们刚刚起步的“事业”，就要这样断送了吗？她急得眼圈瞬间红了，求助般地看向灵芸。

灵芸静静地看着那幅画，又抬眼看了看哭泣的乔琳和怒气冲冲的王亚珍。她没有争辩，也没有像许妍那样惊慌。

她知道，这幅画或许是个引子，但根本原因，是王亚珍对她们日渐脱离掌控的不满，以及乔琳因被抢走关注而产生的嫉妒。

在绝对的偏见和不公面前，单纯的辩解是苍白无力的。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抬起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看向王亚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乔琳的抽泣声：

“我们去少年宫，周老师说，这是在为学校争光。”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乔建斌，重复了那个曾经起过作用的理由：

“别人会说，乔家的孩子，都有出息。”

然后，她再次看向王亚珍，抛出了一个更实际的问题，语气平稳得不像个六岁的孩子：

“不去，周老师问起来，怎么说？说乔琳哭了，所以我们不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