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耀眼（7）

灵芸心中明了，这不是长久之计。她需要更稳定、更不易被驱赶的摆摊地点。

她牵着惊魂未定的许妍，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喧闹的市场。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许妍在附近转悠，目光敏锐地扫过周围的店铺和小区。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离市场不远的一个老旧小区门口。

那里有一小片相对宽敞的空地，旁边还有一棵大树遮阴，最关键的是，能看到一些老人在树下下棋、聊天，气氛平和。

“姐姐，我们以后在这里试试。”灵芸选定位置，语气笃定。

许妍对妹妹的决定毫无异议，用力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姐妹俩仿佛找到了新的节奏。每天上午，只要有机会，她们就会溜到那个小区门口。

灵芸编织，许妍负责“销售”和“外交”，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然，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收入虽然微薄，但积少成多。许妍那个装钱的小布袋，渐渐有了分量。

她不再仅仅是因为有了零花钱而开心，更因为这种依靠自己双手获得回报的过程而感到充实和骄傲。

这天又是傍晚，姐妹俩才收摊回到乔家。

刚进门，就听到王亚珍正在打电话，语气带着抱怨：“……两个丫头片子，天天往外跑，也不知道野哪儿去了，一点不像琳琳懂事……”

灵芸和许妍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换鞋，准备溜回小隔间。

然而，王亚珍已经挂了电话，目光扫过她们，尤其在许妍那因为奔跑而微红、却明显透着健康与活力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又落到灵芸始终平静无波的小脸上。

她皱了皱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涌上心头。这两个来自乡下的女儿，似乎并不像她预想的那样怯懦、容易掌控。

尤其是那个小的，那双眼睛太过清澈，也太过沉静，完全不像个七岁的孩子。

“以后没事少往外跑，”王亚珍最终没什么好气地命令道，“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

她没有追问她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那语气里的不喜和排斥，像一根无形的刺，清晰地扎了过来。

许妍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灵芸却只是抬起眼，淡淡地回视了王亚珍一眼，那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却让王亚珍莫名地感到被威慑了。

“知道了。”灵芸声音平稳地应了一句，然后拉着许妍，径直走向了那个属于她们的小小空间。

门轻轻关上，将外面的世界隔开。

许妍靠在门板上，轻轻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忧地看向妹妹。

灵芸却已经拿出藏好的布袋，开始清点这几日的收获。

新的草编小摊地点果然比市场街角安稳许多。

小区门口树荫下的空地，成了姐妹俩临时的“工作室”。

来往的多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节奏缓慢，人情味也更浓些。

几位常在下棋的老人对这对安静手巧的姐妹花颇有好感，有时甚至会主动帮她们驱赶偶尔过来找麻烦的野狗，或者在不远处帮她们留意着是否有城管。

灵芸的草编技艺越发纯熟，甚至开始尝试更复杂的造型，如昂首挺胸的小马驹、憨态可掬的胖头鱼。

她还别出心裁地利用不同季节、不同韧性的草叶，甚至偶尔加入一些路边捡拾的、洗净的野花干瓣，让作品色彩和层次更丰富。

当然，草编的价格也根据编制的复杂程度，从两元到五元不等。

许妍的进步更是肉眼可见。她不再仅仅是收钱和介绍，没客人时她也不闲着，而是专注地练习简单的草编，慢慢地也编得像模像样，可以摆在摊上出售。

同时，许妍开始学会了观察。她会留意哪个款式更受欢迎，哪个时间段人流量更大，甚至能记住几位常客的喜好。

“妹妹，李奶奶喜欢小兔子，明天我们一起多编几只。”

“还有妹妹你要休息一下，你的手都红了。”说着，许妍心疼地捧起灵芸如玉般的小手，此时上面满是红痕。

“姐姐，别担心，我的手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好了。还有姐姐的手很巧，肯定能编出最好的草编。”

灵芸将许妍这段时间的努力和变化都看在眼里，心中欣慰，偶尔会就许妍的观察提出一两个问题，引导她思考更深层的原因。

而王亚珍那句“少往外跑”的禁令并未被严格执行，毕竟，无论是王亚珍和乔建斌都不会真正关心她们姐妹俩。

餐桌上，最好的菜肴依旧自然地摆在乔琳面前，对灵芸和许妍，则维持着最基本的、谈不上营养的供给。

乔建斌对这个家庭内部微妙的气氛总是选择视而不见，一下班除了陪陪乔琳就是沉浸在他报纸和电视构筑的世界里。

乔琳则保持着她的优越感。她偶尔会施舍般地将自己不喜欢的小发卡或旧文具递给许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许妍每次都会礼貌地拒绝：“谢谢姐姐，我用不上。”

至于灵芸，她从来不会开口叫乔琳‘姐姐’。

一次次的拒绝，让乔琳感到些许挫败和不悦，对这两个来抢她爸妈宠爱的妹妹更添了几分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