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溪渊）72

他持续为昭儿渡入精纯的灵力，终于在某一天，那枚缠绕着猩红纹路的种子发出柔和的光芒，一个六岁模样、眉眼精致、结合了他与芷溪优点的男孩出现在他面前，正是化形成功的昭儿

应渊蹲下身，看着儿子清澈却带着怯生生的眼睛，心中酸楚，他轻声将芷溪已然离去的事情告诉了昭儿

出乎意料的是，昭儿并未哭闹，只是红了眼眶，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乖巧得令人心疼，他或许还不完全理解“死亡”的意义，但他知道，那个会温柔抱他、有时却又很忙碌的娘亲，不会再回来了

从此，应渊身边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没有回重建秩序却依旧冰冷的天界，而是带着芷溪留下的绛珠仙苑，与昭儿一同，如同无根的浮萍，行走在六界之间，走到哪里，便寻到哪里

昭儿继承了芷溪的雾仙兰本质，身形样貌只会随着仙力增长而缓慢变化，不会如凡人般衰老，他安静地跟在应渊身边，不吵不闹，偶尔会用那双酷似芷溪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父亲不知疲倦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七年光阴，弹指而过

父子俩的足迹遍布人迹罕至的秘境，踏足过幽冥边缘，探寻过星辰废墟……可芷溪的残魂，就如同彻底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希望，在日复一日的徒劳中，如同风中残烛，一点点微弱下去

应渊站在又一处陌生的山巅，望着云海翻腾，昭儿安静地牵着他的手，他俊美无俦的脸上难掩倦色，那双曾映照星辰的眸子，如今盛满了七年积攒的风霜与深不见底的思念

芷溪，你到底在哪里？难道那场决绝的牺牲，真的就是……永别了吗？

………

七载光阴，足以让希望蒙尘，也让寻觅成了习惯，应渊带着昭儿，来到了一处名为毓秀山的陌生地界，山脚下村落安宁，村民见他们父子气度不凡，尤其是应渊那惊为天人的容貌，便好心提醒

“这位仙君，前面那最高的毓秀山顶，有一片秘境，里头住着一群妖族”老村长捋着胡须，神色有些古怪，“他们倒是不奸淫掳掠，也不要香火钱财，就是……有个特别的癖好”

应渊微微蹙眉：

应渊：特别的癖好？

“他们喜欢……美男子”村长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跟那凡间选秀似的，把长得俊俏的男子选进去待上一段时日，就完好无损地放回来，个个都平平安安，还红光满面的”

昭儿仰着头，眨着大眼睛，听得似懂非懂

村长继续道：“起初咱们都以为是让他们进去做苦工呢，后来才打听出来……”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是让他们去伺候里面那个山大王，据说是个女妖，也不干别的，就是觉得养眼，放在身边看看就心满意足了”

应渊闻言，眉头蹙得更深，还有这样的妖？不伤性命，不图财色，只为……观赏？

恰在此时，村里几个年轻人慌慌张张跑来，说是那秘境里的妖族又出来“选秀”了，看中了村里新来的一个书生，求应渊这看着就神通广大的“仙君”前去周旋一二

应渊本不欲多管闲事，但看着村民恳求的目光，又想到此行本就是漫无目的地寻找，索性便去看看，他叮嘱昭儿跟紧自己，莫要乱跑

父子二人沿着山径而上，越往高处，灵气愈发浓郁纯净，竟不似寻常妖氛，穿过一片迷蒙的雾气，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鸟语花香、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山谷秘境

然而，应渊刚走到那以藤蔓和奇花编织而成的秘境入口，还未来得及探查内里情形，一个他寻觅了七年、在梦中回荡了无数遍、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声音，便清晰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几分颐指气使，却依旧清脆悦耳：

芷溪：左边那个，对，就是你，力道轻点儿！

芷溪：右边那个，发什么呆？本座腿酸了，还不快捶？

应渊浑身剧震，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秘境之内，一片繁花似锦的草地上，一个身着绯色流仙裙的女子斜倚在软榻之上，云鬓松绾，姿容绝世，不是他魂牵梦萦的芷溪又是谁？！

而更让他瞳孔地震的是——在她脚边，竟围着四五名容貌俊秀、衣着华美的年轻男子！正依着她的指挥，或为她捶腿，或为她打扇，一个个神情恭敬，甚至带着几分……仰慕？

巨大的震惊与狂喜尚未完全席卷应渊，芷溪的目光也恰好扫了过来，落在了站在秘境入口处的他身上

那双他曾无比熟悉的眸子里，此刻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恋，只有一种发现新奇猎物般的、纯粹欣赏与感兴趣的光芒

她上下打量着应渊，目光在他略显憔悴却更添风霜魅力的俊脸上停留，尤其是在他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属于失去挚爱后沉淀下的忧郁与沉稳上流连不去

芷溪红唇微勾，露出一抹惊艳又玩味的笑容，玉指轻轻一点：

芷溪：哟！这个类型……倒是没见过！

她语带赞叹

芷溪：这鳏夫的气质……真是绝了！

随即，她的视线下移，看到了紧紧挨着应渊、正睁着水汪汪大眼睛激动望着她的昭儿

她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一丝夸张的讶异，却并无恶意

芷溪：哇！还带个拖油瓶……啧啧，这组合，更有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