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定位
锦鲤吐完那个泡,游到角落不动了。
我盯着它背上的鳞光看了两秒,转头发现谢无咎正抬手按胸口。他的手指很慢,像是在确认什么。
“心跳同步这事……”他开口,“不是暂时的?”
“绑定都做了,你说呢。”我靠在床边,尾巴卷着腿,“你要是敢说解除,我现在就咬断吊坠链子。”
他没回话,只是把手从心口移开,看向房间四周。冰墙还在,灵泉冻着,墙角那名管事弟子依旧立得笔直,像根插在地上的冰柱。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他说。
“你想走?”我挑眉。
“不想。”他顿了一下,“但有人会来。”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是轻敲,是整片地面震动起来的那种重踏,由远及近,停在静室百步之外。
我没动。他知道我也听见了。
我们都没提是谁来了。但我们都清楚——能在这个时候靠近无咎峰核心区域,还不怕被狐火反噬的,只有长老团的人。
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丹药房密阁。
烛火微弱,七位长老围站在蛊盘前。盘面悬浮着一团红光,原本应该锁定谢无咎心脉,现在却散成六七个游点,像被打乱的棋子,在空中乱窜。
最中间那点红光突然抽搐了一下,缠上一道橙色细丝。
“又是狐火。”首席长老声音压得很低,“它居然能侵入蛊虫本源。”
丹修长老跪在地上,额头冒汗:“属下……从未见过这种变异。催情蛊本该压制情识,但现在反而被外来气息激发了活性,甚至开始反向吞噬宿主剑意。”
“也就是说,”左侧红袍长老冷笑,“我们放进去的东西,正在帮他们谈恋爱?”
没人笑。
因为这不是玩笑。
蛊盘上的红点又动了。这一次,它没有逃,而是主动追着那道橙丝跑,两者交缠,形成一个扭曲的环。
“定位失效。”阵法长老沉声,“信号源分裂,无法追踪主体意识流向。再这样下去,三天内就会彻底失控。”
首席长老猛地一掌拍在桌上,烛火晃了三下。
“原计划提前。”他说,“启动‘下山试炼’。”
“可是任务书还没拟好——”
“现在就写。”他打断,“押送忘情丹去洛阳分舵,必须由谢无咎亲自带队,虞呦呦同行。”
“药丹里加引子?”
“加双倍。”他眼神冷下来,“让蛊虫在半路暴走。只要他们离开护山大阵范围,斩情司就能动手。”
“万一谢无咎反抗?”
“那就当场格杀。”首席长老缓缓起身,“无情道不容动摇。一个首席算什么?整个剑宗都不能毁在他手里。”
众人沉默。
片刻后,文书长老低声问:“要不要通知师尊?”
“不必。”首席长老袖中取出一枚黑符,“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传令下去,明日清晨发布任务,就说是为了历练新人。”
黑符燃起,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密阁。
——静室。
谢无咎忽然抬头。
“有符令传出去了。”他说。
我耳朵一动,果然捕捉到一丝极细的破空声掠过屋顶,往山门方向去了。
“看来他们急了。”我冷笑,“连装都不装了。”
他看着我:“他们会让我们离开宗门。”
“然后在路上动手。”我接上,“十成十的埋伏局。”
他点头。
我们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白——他们想支开我们,我们就偏不按他们的剧本走。
可也不能硬扛。
我现在体力还没恢复,他体内寒毒未清,刚才那一场冰火对冲耗得太多。真打起来,撑不过三招。
得想办法反控节奏。
“你记得昨天掉出来的那两颗珠子吗?”我指了指桌上,“红蓝交织那种。”
他看了一眼:“那是我们体内力量交融时凝出来的。”
“我觉得它们有用。”我把珠子拿起来,“一颗代表你的剑意,一颗是我的狐火。合在一起,是不是能做个反向追踪器?”
他眼神一动。
“你是说……用它们反过来定位蛊虫源头?”
“没错。”我咧嘴一笑,“你们布蛊盘监控我们,我们就用这玩意儿反向监听他们。看谁先摸清谁的底牌。”
他沉默几秒,忽然伸手拿起一颗珠子,指尖划过表面。
“我可以把春山剑意注入其中。”他说,“让它变成活探针。”
“那我就用尾毛结咒,绑上我的气息。”我掏出一根落日橙的尾毛,“等他们发任务下来,咱们假装接了,实际暗中放出这个。”
“他们会查随身物品。”
“那就藏进你剑柄夹层。”我眯眼,“你那把剑,除了你没人敢碰。”
他嘴角微微一扬。
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露出接近笑的表情。
“好。”他说,“按你说的做。”
外面天色渐暗。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残冰叮当作响。
我知道明天会有任务下达。也知道那一纸命令背后藏着杀机。
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逃跑。
是反猎。
我捏着那颗珠子,轻轻往掌心一 press。
温热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就像心跳。
——同一时刻,丹药房密阁。
蛊盘突然剧烈震颤。
所有红点齐齐转向东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橙色细丝猛然暴涨,穿透红光,直刺盘心!
“怎么回事!”阵法长老扑上前,“信号逆流!有人在反向扫描我们!”
首席长老脸色骤变:“快断连接!”
可已经晚了。
蛊盘中央裂开一道细缝,一缕极淡的青气飘出,贴着地面滑行而出,消失在门槛外。
“追!”
“不用追了。”首席长老站起身,声音低沉,“它已经走了。带着我们的位置信息,去找它的主人了。”
他望着门外漆黑的夜色,缓缓闭眼。
“他们……开始反击了。”
——静室。
我感觉到掌心的珠子轻轻跳了一下。
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谢无咎也察觉到了。
“它收到信号了。”他说。
我点点头,把珠子收进衣袋。
“现在,等他们来下令。”
“然后我们出发。”
“然后我们让他们看看——”
“什么叫真正的‘情劫’。”
屋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山脊。
屋内,那条刚会说话的锦鲤缓缓张嘴,吐出一个圆泡。
泡里映出两个模糊人影,紧紧挨着。
下一瞬,泡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