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妖灵会馆的朱红大门被猛地踹开，木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厅内往来的妖灵修士纷纷侧目。玄离一身冰蓝劲装，周身裹挟着凛冽的寒气，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剑刃上凝结着细碎的冰碴，直指正坐在茶案旁煮茶的老君。
茶案上的沸水刚泛起细密的气泡，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一逼，竟瞬间凝了一层薄冰。老君抬眸，眼底依旧是惯有的清冷，指尖捏着的茶盏未曾晃动分毫，只淡淡瞥了玄离一眼，语气平静无波：“玄离，你这是何意？”
“何意？”玄离怒极反笑，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剑刃又往前递了半寸，距离老君的咽喉不过咫尺之遥，“你霸占清凝，私定终身，当我玄离是死的吗？”
厅角的西木子刚端起茶杯，见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吓得手一抖，茶水溅在衣袍上也顾不上擦。他快步上前，一脸惊疑地看着玄离：“狗哥？你这是在闹哪出啊？”妖灵会馆是三界中立之地，向来禁止私斗，玄离此举无疑是坏了规矩。
“此事与你无关！”玄离猛地转头，眼神凶狠如凶兽，怒吼声震得厅内梁柱都微微发颤，“最好给我滚！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他周身的冰系灵力愈发狂暴，地面上渐渐凝结出一层白霜，靠近他的几张桌椅瞬间被冻住，椅腿脆响着断裂。
西木子被他这副疯魔的模样吓了一跳，却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他看了眼神色淡然的老君，又瞧了瞧玄离眼底浓烈的杀意，不敢再上前劝阻，连忙转身对身后的下人急声道：“快！去请池长老、鸠老长老，还有哪吒大人过来！就说玄离仙长在会馆内持剑伤人，事态紧急！”
下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闻言连忙点头，跌跌撞撞地往后堂跑去，连脚步声都带着慌乱。
玄离的注意力重新落回老君身上，愤怒几乎冲昏了他的理智，剑刃上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老君，你我相识千年，我本敬你三分！可你偏偏要夺我所爱，毁我念想！”他的声音嘶哑，满是蚀骨的憎恨，“这把剑，从今日起，便是你的亡魂！”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剑，冰蓝色的灵力顺着剑刃暴涨，化作一道凌厉的冰刺，直刺老君心口。老君依旧稳坐不动，直到冰刺临近，才缓缓抬手，指尖凝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恰好挡在冰刺前方。“嘭”的一声闷响，冰刺撞上金光，瞬间碎裂成漫天冰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玄离，执念过深，终会反噬自身。”老君放下茶盏，缓缓起身，周身散发出温润却不容侵犯的气息，与玄离的凛冽寒气形成鲜明对比，“清凝的心意，并非你我所能强求。”
“强求？”玄离怒喝，再次挥剑，剑招愈发狠厉，冰刃划破空气，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残影，“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清凝本就该是我的！今日，我定要取你狗命，让她知道，谁才配站在她身边！”
厅内的妖灵修士们早已吓得四散躲避，桌椅倒塌的声响、剑刃碰撞的脆响、玄离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西木子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频频望向门口，期盼着长老们和哪吒能尽快赶来——他深知老君的实力，可玄离此刻已然疯魔，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唯有请几位大能前来，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剑光与金光在厅内交织，寒气与暖意相互碰撞，妖灵会馆的梁柱上渐渐布满冰霜与裂痕，一场生死对决，已然拉开
冰蓝色的剑气与温润的金光砰砰对撞，梁柱上冰霜与裂痕肆意蔓延，震得躲在角落的小妖们瑟瑟发抖，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就在玄离的冰刃即将触及老君衣袍的刹那，一道清亮又带着薄怒的女声猛地划破混乱：
“玄离！住手！”
声音未落，池年和徒弟芷清已一前一后快步闯入。芷清那身青绿道袍的裙摆因急行而翻飞，她眉头紧锁，杏眼圆睁，死死盯着玄离持剑的手，声音又急又厉：“你疯啦？在会馆里动手，想把整个蓝溪镇都掀翻吗？”
玄离的剑势猛地一滞，冰刃悬停半空。他转头看向门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聚集了一群人。
哪吒牵着敖玥溜溜达达地走进来，瞧着满厅狼藉，嘴角一撇，眼神里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味；敖玥腕间的手镯泛着微光，她神色凝重地扫过对峙的两人，目光最终担忧地落在老君身上。
鸠老慢悠悠地拄着拐杖进来，身后跟着他那一身素白的徒弟若水。若水手中捧着个古朴玉瓶，脸上虽平静，眼底却难掩讶异。最后进来的是无限，他一袭黑衣，悄无声息地往角落一站，周身气息沉静，却让厅内躁动的空气莫名平复了几分。
“芷清小丫头，话不是这么说的。”玄离缓缓收剑，但指节仍因用力而泛白，周身寒气不减反增，地面冰霜又厚了一层，“这事关我的终身幸福！老君横刀夺爱，我今天要不讨个说法，岂不成了三界笑柄？”他眼底怒火灼灼，“妖灵会馆怎么了？蓝溪镇又怎么了？只要能宰了他，我管不了那么多！”
池年上前一步，按住还想说话的芷清。他目光沉静地看向玄离，语气平稳却自带分量：“玄离，会馆有会馆的规矩。私斗伤人，按律当罚。清凝姑娘的心意，你我都清楚，强求不来，何必执着？”
“执着？”玄离嗤笑一声，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带着挑衅落在哪吒脸上，“池长老，你不懂！李清凝是我认定的人！要不是老君横插一杠……我们早成了！今天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若水在鸠老身后轻声开口，嗓音柔和却清晰：“玄离仙长，感情讲究两情相悦。清凝姑娘与老君仙长既已心意相通，私定终身，这便是他们的选择。您这般强求，只会让清凝姑娘为难。”
“啧。”哪吒不耐烦地咂了下嘴，“玄离，输不起啊？抢不过就动武，传出去你这蓝溪镇修士的脸还要不要了？”他手中红缨枪随意一挑，指向玄离，“赶紧把剑收了，好好说话，不然我可要活动筋骨了。”
敖玥也上前一步，腕间手镯流光微转，语气带着劝解：“玄离，老君待清凝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他是真心护着她。你再闹下去，伤了和气不说，最难受的，恐怕还是清凝姑娘。”
眼见众人纷纷站到老君那边，玄离胸中的怒火与不甘灼烧得更旺，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剑刃上再次凝结出细密冰碴。
“你们懂什么！”他低吼出声，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颤，“你们谁知道我等了她多久！你们谁又知道我为她做了多少！老君他凭什么……凭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她！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没别的路！”
芷清气得脸颊通红，刚要反驳，被池年一个眼神制止。池年转向始终沉默的老君，语气平和：“老君，你怎么说？”
老君周身金光渐敛，神色依旧淡然，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玄离执念太深，我不愿与他动手。但他若一意孤行，我也只能自保。”
厅内气氛瞬间再度绷紧。玄离死死攥着剑，眼神如刀般钉在老君身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哪吒、敖玥等人悄然凝神，鸠老的拐杖轻轻点地，地面冰霜随之微颤。无限依旧立在角落，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玄离，执迷不悟，会馆执法堂便会介入。”
玄离的呼吸粗重起来，眼底猩红与挣扎剧烈交织。他看着众人戒备的神色，脑海中却闪过李清凝温柔的笑颜，极致的愤怒与锥心的痛苦疯狂撕扯着他。那柄悬着的剑，在半空中微微发颤，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斩向何方。
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在玄离颤抖的剑尖上，冰蓝色的寒气与众人周身的灵力交织，压得人喘不过气。就在玄离即将冲破众人阻拦、再次挥剑的瞬间，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前厅的光影快步闯入，裙摆扫过满地冰碴，发出细碎的声响——是李清凝。
她脸色苍白，鬓角微乱，显然是听闻消息后急匆匆赶来，眼底还带着未褪的慌乱，却在看到玄离剑指老君的那一刻，瞬间定住了心神。她没有看向旁人，径直穿过对峙的人群，一步步走到玄离面前，距离那把寒光凛凛的长剑不过咫尺之遥。
玄离的剑势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眼底的猩红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错愕：“清凝？你……你怎么来了？”
李清凝没有回答，只是抬眸望着他，目光清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轻轻吸了口气，声音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清晰：“玄离，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
她顿了顿，眼神掠过玄离紧握剑柄的手，最终落在他眼底深处的执念上，语气愈发郑重：“但感情之事，从来都勉强不来。我与老君，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并非他横刀夺爱。”
“不可能！”玄离猛地摇头，语气激动得近乎嘶吼，“若不是他，你明明会看到我的！清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比他更爱你，我能给你更好的一切！”他手中的剑微微晃动，冰刃上的寒气几乎要拂到李清凝的脸颊。
“没有机会了。”李清凝轻轻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却更多的是笃定，“我的心意，自始至终都在老君身上。从前是我未曾说清，让你误会至今，是我的错。但我不能因为这份愧疚，就辜负自己的内心，更不能辜负老君。”
她抬手，轻轻抚上玄离持剑的手腕，指尖的温度与剑刃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玄离，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执念下去，只会让大家都痛苦。”
玄离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却在触到李清凝指尖温度的那一刻，力道松动了几分。他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看着她身后老君始终平静却带着珍视的目光，心中的嫉妒与愤怒如同被冰水浇过，渐渐冷却，只剩下蚀骨的不甘与痛苦。
“我不放！”他猛地甩开李清凝的手，剑尖再次抬高，直指老君，“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今日必须杀了他！”
就在玄离即将挥剑的瞬间，李清凝突然上前一步，侧身挡在了老君面前。她挺直脊背，迎着玄离愤怒的目光，眼神决绝，声音陡然拔高：“如果你要杀他，就先杀我好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厅内炸开。所有人都愣住了，玄离的剑停在半空，眼底满是震惊与痛苦，他看着挡在老君身前的李清凝，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老君上前一步，轻轻扶住李清凝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眼神里满是疼惜与坚定，对着玄离沉声道：“玄离，清凝性子柔弱，却向来执拗。你若执意如此，便先过我这一关。”
李清凝却从老君身后探出半个身子，依旧望着玄离，语气柔软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玄离，我知道你不愿伤害我。但老君是我此生认定的人，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你若真要动手，便从我身上穿过去。”
厅内一片寂静，只有玄离粗重的呼吸声。他看着李清凝决绝的眼神，看着她与老君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心中的执念如同破碎的冰碴，一点点瓦解。手中的长剑仿佛有千斤重，再也举不起来。
芷清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语气缓和了几分：“玄离，清凝姑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执意如此吗？”
鸠老也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劝诫：“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放手，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玄离的身体晃了晃，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冰蓝色的灵力瞬间溃散，周身的寒气也渐渐消退。他看着李清凝，眼底的愤怒与不甘彻底被痛苦取代，最终，他猛地转过身，踉跄着向门口走去，只留下一句沙哑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李清凝，你终究是负了我……”
看着玄离落寞离去的背影，李清凝轻轻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被老君稳稳扶住。厅内的众人也纷纷松了口气，一场剑拔弩张的风波，终究是因李清凝的决绝，暂时平息了下来。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