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青鸾）
……
暮春的风总带着点黏糊糊的热，翎糖趴在窗边数着屋檐下的燕子窝，手里转着支没蘸墨的笔，笔尖在窗台上划出浅浅的痕。
“再做什么？”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时，翎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
回头就见青鸾站在门旁，手里提着个竹编食盒，月白色的长衫被风掀起一角，袖口绣着的青鸾纹样像要振翅飞出来似的。
“才没有！”翎糖把笔往笔筒里一插，起身时裙摆扫过案几，砚台里的墨汁晃了晃，差点溅出来。
青鸾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一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像有电流窜过，两人都顿了顿。
“写的什么？”青鸾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将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的瞬间，甜香漫了满室。
是刚出炉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
翎糖的注意力立刻被糕点勾了过去，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给武魂城的孩子们写启蒙书呢，字太丑了，不好意思给你看。”
青鸾挑眉，伸手从她案几上抽过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
上面的字迹确实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孩童，可末尾那行小字却写得格外认真——“愿青鸾常伴，岁岁无忧”。
他指尖拂过那行字，眼底的笑意像浸了蜜：“不丑，比上次好多了。”
翎糖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抢，却被青鸾举过头顶。
她踮着脚尖去够，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被圈进一个带着清冽松木香的怀抱里。
“够不着的。”青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低笑。“除非……你求我。”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翎糖的耳朵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挣扎着转过身，正好撞进青鸾含笑的眼眸里。
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揉碎的星光，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
“无赖！”翎糖嗔怪着推开他，却没真用力，只是顺手拿起块桂花糕塞进他嘴里，“堵上你的嘴！”
青鸾嚼着糕点，看着她转身时微微泛红的耳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其实他今天来，是想约翎糖去城外的云栖谷，听说那里的晚樱开得正好，落英缤纷时像下了场粉色的雪。
“明日休沐，”青鸾状似随意地说，“云栖谷的樱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翎糖手里的桂花糕差点掉在地上，她飞快地抬头，见青鸾正望着窗外的燕子，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心跳忽然乱了节拍，翎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吟：“……好啊。”
…………
第二天清晨，翎糖对着铜镜梳了许久的头发，试了好几件衣裳，最后选了件淡青色的襦裙，领口绣着细碎的铃兰，是青鸾上次送她的料子。
出门时，青鸾已经等在巷口了。他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短打，腰间别着把折扇，见她出来，眼睛亮了亮：“很漂亮。”
翎糖的脸又红了，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走吧。”
云栖谷离城不远，两人沿着石板路慢慢走着。
路两旁的樱花树伸出枝桠，粉色的花瓣随着风簌簌落下，落在青鸾的发间，也沾在翎糖的裙摆上。
“你看！”翎糖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小溪，那里有几只羽毛翠绿的小鸟正在戏水，“是青鸾鸟！”
青鸾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嘴角弯起：“嗯，跟我同名。”
“才不一样，”翎糖认真地说，“它们没有你好看。”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捂住嘴，耳根红得像要烧起来。
青鸾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的意思是，我比它们好看？”
“我不是……”翎糖想解释，却被他拉着跑了起来。粉色的樱花雨落在两人身上，笑声像系在风里的银铃，清脆得能甜到心里。
跑到溪边时，两人都有些喘，青鸾弯腰，从溪水里捞起一片被打湿的樱花，轻轻别在翎糖的发间。
他的指尖带着溪水的凉意，触到鬓角时，翎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别动。”青鸾的声音很轻，眼神专注地看着她，“这样好看。”
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翎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忽然鼓起勇气，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像羽毛拂过水面，又像樱花落在心尖。
青鸾愣住了，手还停留在她发间。翎糖亲完就后悔了，捂着脸转身想跑，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这次的拥抱很紧，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糖糖，”青鸾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再亲一次，好不好？”
翎糖埋在他怀里，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她闷闷地“嗯”了一声，刚抬起头，就被他低头吻住了唇。
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带着桂花糕的甜香和他身上的松木气息，温柔得像拂过湖面的春风。
翎糖闭上眼睛，踮着的脚尖慢慢落下，双手不自觉地环住了他的腰。
樱花还在簌簌落下，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在青鸾环着她的臂弯里，像给这个吻撒了层粉色的糖霜。
不知过了多久，青鸾才缓缓松开她。两人的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缠，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自己。
“糖糖，”青鸾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心悦你，很久了。”
翎糖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太开心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捶了他一下：“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怕你觉得我唐突。”青鸾笑着擦掉她的眼泪，指尖带着暖意，“现在不怕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盒子，打开，里面是支木簪，簪头雕着一只展翅的青鸾，羽翼上还刻着细碎的花纹，一看就是亲手做的。
“上次看你总用那支旧簪子，”青鸾把木簪插在她发间，动作轻柔，“这个，送你的。”
翎糖摸着发间的木簪，木质温润，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青鸾为了给她找一块合适的木料，在雪地里寻了整整三天，回来时手脚都冻僵了。
“青鸾，”翎糖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我也心悦你，很久很久了。”
风吹过樱花树，落了他们满身花瓣。青鸾收紧手臂，仿佛要将怀里的人揉进骨血里。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手一直牵着。青鸾的手掌宽大温暖，总能把她的手完全裹住。
路过街角的糖画摊时，翎糖停住了脚步，看着那只栩栩如生的糖凤凰挪不开眼。
青鸾笑着买了下来，递给她：“拿着。”
翎糖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糖味在舌尖化开。她看着青鸾，忽然举起糖凤凰递到他嘴边：“你也吃。”
青鸾低头咬了一口，糖汁沾在唇角，亮晶晶的。
翎糖伸手想帮他擦掉，指尖却被他轻轻含住。
温热的触感传来，翎糖的脸又红了，抽回手时，指尖还带着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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