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歧路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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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成君忍着脚底水泡破裂的刺痛和双腿如同灌铅般的酸软，在崎岖荒僻的东边小路上艰难前行。林木愈发茂密，遮天蔽日，四周寂静得只剩下她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那份不安感如同藤蔓，越缠越紧。
就在她几乎要迷失方向时，前方隐约传来了人声。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躲藏，却已是来不及。一个穿着邋遢、嘴角带着一道明显疤痕、眼神浑浊的汉子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正是附近有名的地痞，人称“歪嘴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同伙。
歪嘴强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如同黏腻的爬虫，瞬间就粘在了霍成君身上。尽管她衣着朴素，风尘仆仆，但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和即便落难也无法完全掩盖的独特气韵，让这几个地痞瞬间看直了眼。
“哟呵！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仙女儿下凡了？”歪嘴强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嬉皮笑脸地凑上前，挡住了霍成君的去路。
霍成君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强自镇定道：“我、我只是路过，要去镇上买东西。”
“去镇上？”歪嘴强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巧了！哥几个正好也要去镇上，知道一条近道，比这破路好走多了！小娘子一个人多不安全，跟我们走吧，保管把你安安稳稳送到地方！”
他身后的两个同伙也附和着，目光在霍成君身上逡巡不去。
霍成君心中警铃大作，她岂会相信这些人的鬼话？“不、不用了，我知道路。”她说着，就想从旁边绕过去。
“别呀！”歪嘴强伸手一拦，动作粗鲁，“小娘子这是不信我们？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走这山路多受罪？跟我们走，快得很！”说着，他竟伸手要来拉霍成君的胳膊。
霍成君猛地挥开他的手，厉声道：“放肆！滚开！”她久居上位，即便此刻落魄，情急之下呵斥出声，那瞬间流露出的威严竟让歪嘴强愣了一下。
但随即，歪嘴强恼羞成怒，脸上猥琐的笑容变得狰狞：“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不要脸！”他朝两个同伙使了个眼色，“带走！”
霍成君转身想跑，却被另外两人轻易拦住。挣扎中，她的发簪掉落，长发披散下来，更添几分凄美与脆弱。她心中充满了绝望，拼命呼救，可在这荒山野岭，回应她的只有空谷回音和地痞们淫邪的笑声。歪嘴强生怕动静闹大，一记手刀重重劈在霍成君后颈。她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
夕阳西下，麒零和齐云带着采购的物资，快马加鞭赶回溪谷村。麒零心中惦记着霍成君，一路归心似箭。然而，刚进村，迎接他们的不是往日的宁静，而是孙婆婆焦急万分的面容和新儿躲闪的眼神。
“麒零，齐云，你们可算回来了！成君……成君她不见了！”孙婆婆抓着麒零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不见了？”麒零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怎么回事？她去哪儿了？”
孙婆婆看了一眼脸色惨白、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新儿，叹了口气，将新儿让霍成君独自去镇上买针线，并且特意指明走东边近路的事情说了出来。
麒零听完，脑袋“嗡”的一声，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他猛地转向新儿，眼中布满了骇人的红丝，平日里温和的神情被一种近乎狂暴的愤怒取代，声音因极度压抑而颤抖：“你让她一个人去镇上？！还走的东边那条路？！新儿！你知不知道那条路靠近黑风岭，最近根本不太平！你知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人生地不熟，会遇到什么？！你告诉我！你知道不知道？！”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额角青筋暴起，抓住新儿肩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他从未如此失态，如此严厉地对待过这个他一直当作妹妹看待的姑娘。
新儿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抬起头，脸上早已泪水纵横，又是害怕又是后悔：“我……我不知道……麒零哥哥，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我只是想……”她想辩解，想说只是想让霍成君吃点苦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看着麒零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她终于彻底明白自己闯下了怎样的大祸。
“你想？你想什么？！”齐云也沉着脸，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新儿！你太任性了！就因为那点小心思，你就拿别人的安危开玩笑？！现在人呢？！人不见了！要是成君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和阿零怎么跟……跟我们自己的良心交代？！”
新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彻底崩溃：“对不起……麒零哥哥，齐云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去找，我现在就去找她……”她说着就要往外冲。
“够了！”麒零低吼一声，松开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那紧握的双拳和急促的呼吸显示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找人要紧！”
他甚至来不及喝口水，立刻转身，牵过刚刚拴好的马：“哥，我们分头找！我去东边那条路和黑风岭方向，你去镇上打听！问问有没有人见过她！新儿，你留在村里，照顾婆婆，万一……万一是我们想多了，她自己回来了呢？”最后一句，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侥幸。
兄弟二人翻身上马，如同离弦之箭，冲入了即将被夜幕笼罩的荒野。
这一夜，溪谷村无人安眠。麒零和齐云在镇上和东边山路附近发疯般地寻找，询问每一个可能的路人，排查每一个可能藏身的角落，却一无所获。霍成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二天，兄弟二人顶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更加扩大了搜索范围，几乎将镇子翻了个底朝天，悬赏打听，却依然音讯全无。希望如同风中残烛，一点点熄灭。
傍晚，当两人拖着疲惫不堪、几乎绝望的身躯回到村里时，等在村口的新儿看到他们空手而归，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她冲到麒零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麒零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成君姐姐……你打我骂我都行……求求你一定要找到她……求求你了……”
她哭得几乎晕厥，那份真心实意的悔恨，让原本满腔怒火的麒零和齐云，心中也充满了酸楚与无力。麒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决绝。他拉起新儿，声音沙哑得厉害：“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绝不会放弃。”
他望向远处沉沉的暮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成君，无论你在哪里，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找到你。
而此刻，在距离溪谷村数十里外邻郡的“藏娇阁”内，霍成君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后颈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布置得艳俗不堪的房间，身上换上了轻薄的纱衣。短暂的迷茫后，她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但旋即，更深沉的决绝取而代之。她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清白与尊严，是她如今唯一还能坚守的东西，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绝不会让任何人玷污。她相信，麒零一定会来，就像他一次次将她从绝境中拉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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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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