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破庙暂栖.身世初现

连日的逃亡,风餐露宿,让三人都疲惫不堪。这日傍晚,天空阴沉,似有雨意。齐云发现前方山脚下有一座废弃的土地庙,虽残破不堪,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阿零,今晚就在这儿将就一下吧,眼看要下雨了。”齐云停下牛车,打量着那座孤零零的小庙。

麒零看了看天色,又回头看了眼车内依旧虚弱的霍成君,点了点头:“好。”

庙内蛛网遍布,神像蒙尘,供桌歪斜,处处透着荒凉。齐云却显得很郑重,他简单清扫出一块干净地方,又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三支细细的线香,就着火星点燃,插在香炉的积灰中。

他双手合十,对着斑驳脱落的神像躬身一拜,口中念念有词:“落难之人,途经宝地,借宿一宿,无意冒犯。还请各方神明、过往游魂,行个方便,莫要为难。香油简陋,心意虔诚,保佑我们一路平安,逢凶化吉……”

霍成君靠在墙角铺好的干草上,静静地看着齐云这番举动。她久居深宫,所见祭祀无不隆重威严,流程繁琐,何曾见过这般……近乎于市井小民般的、带着几分江湖气的祷告?

麒零注意到她探寻的目光,一边将水囊递给她,一边低声解释道:“齐云哥他……信这个。用他的话说,我们这行当,常年与地下的东西打交道,难免要讲究些,拜一拜,求个心安,也请……那些‘朋友’行个方便。”

霍成君微微颔首,表示理解。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宫墙之外的真实世界,带着一种粗粝而鲜活的气息。

夜色渐深,庙外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破旧的窗棂和屋顶,发出单调而寂寞的声响。庙内,齐云已经靠在另一边墙角沉沉睡去,发出轻微的鼾声。

霍成君却毫无睡意。她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麒零,他正就着微弱的光亮,低头专注地擦拭着一块贴身佩戴的玉佩。那玉佩质地温润,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看出雕工不凡。

沉默良久,霍成君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你……为何要救我?”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主动问及此事。皇陵盗墓,无非为财。救一个“已死”的废后,除了惹来滔天大祸,还能有什么好处?

麒零擦拭玉佩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对上她探究的目光。他的眼神在跳跃的微弱火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坦诚,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完全理清的困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你还活着,不能把你留在那里。”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玉佩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语气变得有些飘忽:“或许是因为……我从小就知道,活着,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霍成君心中微动。

麒零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声音低沉:“我是个孤儿。义父说,他是在乱葬岗捡到我的,当时我裹在襁褓里,身边除了这块玉佩,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我的父母姓甚名谁,也不知道我为何会被丢弃在那里。他把我带回去,和他的亲生儿子,就是齐云哥,一起抚养长大。”

“义父是个……手艺人,”他含糊地带过了盗墓的身份,“教了我们不少谋生的本事。他去世得早,就剩下我和齐云哥相依为命。我们干的活儿不光彩,但也靠着它,活了下来,还能……偶尔帮帮那些比我们更难的人。”

他抬起头,看向霍成君,露出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自嘲的笑容:“所以,对我来说,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看到你还活着,我就觉得,应该把你带出来。至于后果……当时没空想,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的叙述很平淡,没有刻意渲染悲情,但霍成君却能感受到那平淡背后所隐藏的、自幼飘零的辛酸与坚韧。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他手中的玉佩上。这一次,借着麒零拨弄篝火时骤然亮起的光芒,她清晰地看到了那玉佩上雕刻的纹样——那并非寻常的花鸟鱼虫,而是……一种独特的、蜿蜒的、只有皇室宗亲,甚至是地位极高的嫡系子嗣才有资格使用的龙纹变体!

她的心猛地一沉,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原来……他竟也是……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了,这世间,被那高高在上的皇权倾轧、碾碎的人,又何止她霍成君一个?眼前这个救了她性命的青年,看似自由不羁,身世却同样迷雾重重,甚至可能与自己一样,是家族倾覆下的可怜人,是皇权斗争中被牺牲、被遗忘的弃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个认知,像一根无形的丝线,将她与他悄然连接。她心中那份冰冷的绝望,似乎因这“同病相怜”而悄然融化了一角,升起一丝微弱的、想要保护这份“同病”的意念。她暗自将那玉佩的纹样记在心里,却没有立刻点破。此刻,她只是感激他们兄弟二人的救命之恩,至于他的身世之谜,或许,还不是揭晓的时候。

—— 守陵者的抉择与追兵逼近

与此同时,渭北皇陵,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守卫校尉赵贲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鬓角。他听着手下心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汇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瞬间冰凉。

“校尉……废后……废后的棺椁……被、被打开了……里、里面是、是空的!陪葬品……也少了一些!”

“废物!一群废物!”赵贲猛地回过神,低吼一声,一脚将那名汇报的士兵踹翻在地。他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红着眼睛冲进那座尚带着新土气息的陵墓,亲眼看到那被明显移动过的棺盖和空荡荡的、只余下凌乱锦绣的棺椁时,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废后霍氏下葬次日,陵墓被盗,尸身不翼而飞——这是滔天大罪!是足以让他赵贲满门抄斩、株连三族的弥天大祸!

“校尉,是否立刻飞马奏报陛下和中尉府?”副手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上报?你他妈想让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吗?!”赵贲猛地回头,眼中布满了绝望的血丝,表情因恐惧而扭曲,充满了穷途末路的疯狂,“听着!昨夜陵园一切正常!废后陵寝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贼人潜入!谁若敢泄露半个字,我赵贲第一个宰了他,再杀他全家!”

他目光阴鸷地扫过在场几个面如土色的心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狠戾:“立刻去找!去找一具刚死的女尸,年纪、体型相仿的!快去!给她换上……换上司衣监准备的备用寿衣,放入棺中,重新封棺!做得干净点!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我们全都得掉脑袋!”

他必须瞒下!只能瞒下!他现在只能祈祷,那些该死的盗墓贼只是为了钱财,不会将废后“复活”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宣扬出去。只要棺椁里有“尸体”,他就能赌一把,赌上面不会细查,赌一个侥幸过关的机会!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派去寻找女尸的手下,在附近的义庄和乱葬岗活动时,过于急切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一些暗处眼线的注意。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悄然收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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