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认主
马蹄声渐远,风雪越来越大。我低头看去,影的脸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迹。
"醒醒..."我摇晃他的肩膀。
他眼皮动了动,手指微微蜷缩。我解开他的衣襟,发现他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还在流,但已经凝固成冰渣。
我慌乱地撕开自己的衣摆给他包扎,手指冻得失去知觉。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腰间有一枚蛇形刺青。
记忆突然翻涌。那天夜里,我在道观看到一个人影闪过,也是这样的蛇形印记。
"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被风吹散。
影的睫毛颤动,嘴唇微微开合。我把耳朵贴在他唇边,听见微弱的几个字:
"去找西山老道...他是唯一能救你的人..."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再也没了呼吸。
我抱着他的尸体,泪水在脸上结成冰碴。马儿继续往前跑,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停在一棵枯树下。
我把他放下来,发现他怀里揣着一个红木匣。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半块玉佩,纹路和我的梅花簪惊人相似。
远处传来狼嚎,我起身时,看见雪地上有脚印。不是影的,也不是王统领的。
而是娘亲的。
那些脚印,和七年前火场外的一模一样。
我攥紧红木匣往西山方向走去,胸前的印记还在隐隐作痛。风雪中,似乎有个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
那是...娘亲?
我加快脚步追上去,却发现那身影越来越远。雪越下越大,我终于看清楚——那不是娘亲。
是一个和娘亲长得很像的女人,鬓角插着一支梅花簪。
"你不是娘..."我喃喃道。
女人回头看我,眼神悲悯:"你不是..."
话没说完,一阵狂风卷起积雪。等风停时,她已经不见了,只有那支梅花簪静静躺在雪地上。
我弯腰捡起簪子,突然胸口剧痛。血契的印记红得发烫,两支梅花簪同时泛起红光。
我攥着两支梅花簪跌坐在枯树下。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风卷着影最后的气息掠过耳际。
红木匣里半块玉佩泛着幽光,和簪子上的纹路像是同一道刻痕分出来的。指尖抚过那道裂痕,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不是追兵。
这节奏轻快得像串银铃,混着风雪竟带着几分暖意。我抬头时,一匹白马已经停在身前。马背上的人裹着墨色大氅,发间露出半截白玉簪。
"要搭车吗?"
声音清亮,带着笑。我想站起来,腿却早被冻僵。她翻身下马的动作轻盈得像片雪花,伸手时掌心有茧,却不粗粝。
"西山怎么走?"我问。
她挑眉看我怀里的红木匣:"你这是..."
白马踏着积雪往前跑。我抱着影的衣冠,听她说:"我叫阿青,是西山老道的徒弟。"她说这话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可风里还带着夜的寒意。
"师父等你很久了。"
我握紧梅花簪。血契的印记又开始发烫,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撕心裂肺。像是有人往我血管里灌了滚烫的酒,灼烧着每一寸骨头。
"他等我?"
"嗯。"阿青甩了甩缰绳,"说是要来个假女儿。"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狼嚎。白马突然加快速度,我看见前方山影连绵,云雾缭绕间隐约露出一座道观飞檐。风里飘来艾草香,和娘亲手制的安神香一模一样。
道观门口站着个穿灰袍的老道,手里握着把桃木剑。见我们走近,他抬手挥出一道符纸。符纸在空中化成火光,照出我胸前红光闪烁的印记。
"果然是你。"他说,"跟我来。"
阿青留在门口喂马。我跟着老道走进道观,地上蒲团散落,香炉里还燃着半截香。他转身时,我看见他腰间挂着半块玉佩——和红木匣里那块严丝合缝。
"影是你..."
老道摇头:"他不是死于血契反噬。"他解开衣襟,胸口有道狰狞伤疤,"是为护你周全,自愿断了经脉。"
我说不出话。老道从案几底下取出一个漆黑木盒,推到我面前。
"开吧。"
盒子里躺着一封染血的信,和一枚铜钥匙。信纸展开时,墨迹晕染开来。第一行写着:"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死了。"
字迹和七岁那年教我写名字的笔迹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