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反噬
马车在雪夜里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我蜷缩在角落,胸口的印记像一团火在烧,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陈叔坐在对面,手里端着个粗陶药罐,药香混着血腥气在车厢里弥漫。
"喝了吧。"他递来一碗黑褐色的汤药,手指关节泛白。
我盯着那碗药,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李嬷嬷也是这样端着药碗坐在我床边。那时她总说:"小姐喝了药,明天就能去练剑了。"可现在想来,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你们到底还骗了我多少?"我抓住红木匣子,指节发青。
陈叔的手顿了顿,药碗里的热气腾腾往上飘。"小姐..."
"别叫我小姐!"我猛地咳嗽起来,喉咙里泛着铁锈味,"林婉儿才是苏家嫡女,我算什么?一个替死鬼吗?"
他垂下头,月光从帘缝漏进来,在他鬓角映出一抹银色。原来当年大火那天,是他把我抱出火场,也是他亲手把真正的苏家大小姐送进火海。
药碗突然晃出几滴,溅在我手背上,烫得我一哆嗦。
"当年..."陈叔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底传来,"令堂临死前说过,血契一旦觉醒,非血脉至亲不可解。"
我盯着他手中一枚梅花簪子,那纹路和李嬷嬷惯用的发饰一模一样。"所以呢?你要带我去认亲?认那个把我当替身的人?"
"不是。"他攥紧簪子,指节咯吱作响,"是去寻影留下的解药。"
我浑身一震。影...那个在破庙里为我挡箭的人,那个说我娘还活着却不愿见我的人,那个临死前还要我来找西山老道的人...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往前挪了半步,胸前的灼痛让我倒抽冷气,"影是谁?为什么他要救我?"
陈叔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纸张泛黄,边角卷曲,墨迹也被岁月晕染得模糊不清。但那个朱砂画的圈,分明指向西山方向。
"这是..."我瞳孔猛地收缩。
"影留给我的。"他指尖摩挲着地图边缘,"但他最后说的不是找解药..."
话音未落,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我闷哼一声,喉头一甜,一口黑血喷在地图上。暗红中带着碎冰,落在纸上像朵诡异的花。
"小姐!"陈叔慌忙伸手要扶我。
我躲开他的触碰,靠在车厢上喘息。药没用,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治血契的药。"你到底是谁的人?"
他僵在原地,眼神闪烁。马车又是一个颠簸,药罐摔在地上,滚烫的药汁溅上他衣摆。
"李嬷嬷..."我盯着他手中的梅花簪,"还是北疆王府?"
陈叔突然抬头,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光。就在这时,前方传来马蹄踩断枯枝的声音。我下意识抓紧袖中匕首,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寒光映出陈叔惨白的脸。
"小姐快走。"他低声说,"西山老道不能信..."
话音未落,车厢板突然炸裂。我本能地翻身躲到他身后,一支羽箭擦着我耳畔飞过,钉在对面木板上。
陈叔猛地掀开车帘,风雪扑面而来。我看见五六个黑衣人骑在马上,刀刃反射着冷光。最前面那人戴着青铜面具,腰间玉牌一闪而过——是宫里的人。
"交出东西!"领头的黑衣人厉喝。
我攥紧红木匣,心跳如擂鼓。陈叔反手抽出匕首,将我护在身后。"小姐往东边跑,老道就在那边。"
"可是你说..."
"快走!"他猛地推我一把,自己迎向最先冲来的敌人。
我跌出车厢,雪地上寒气刺骨。身后传来金铁相击之声,还有陈叔压抑的闷哼。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诀。
远处山影朦胧,西山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道观灯火如鬼火闪烁,仿佛等着收割性命。影最后说的话在耳边回响:"小心西山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