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宴前风雨
陆沉家的院子在暮色里泛着暖黄的光,葡萄藤架下的灯泡串亮起来,像挂了一串会呼吸的星星。虞清砚站在院门外,手里拎着刚从港口买的海产——三只肥美的梭子蟹,是陆沉提过几次的下酒好菜。晚风卷着海水的咸腥味漫过来,他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徽章,金属边缘被体温焐得温热,却在靠近院门时泛起一丝极淡的凉意。
“来了?”陆沉叼着根草从屋里探出头,海魂衫的袖口卷到肩膀,露出小臂上晒出的健康麦色,“快进来,苏晶在厨房跟齐砚秋抢灶台呢。”
院子里果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夹杂着苏晶清亮的反驳:“说了我调的酱汁更鲜!你那老派做法早过时了!”紧接着是齐砚秋低笑的声音:“等会儿让陆沉评评,是古法糟卤够味,还是你那加了柠檬汁的花架子像样。”
虞清砚笑着走进来,将网兜递给陆沉:“刚上岸的梭子蟹,活的。”
“够意思!”陆沉眼睛一亮,转身朝厨房喊,“看谁还说我没硬菜!清砚带了梭子蟹!”
厨房的争执声戛然而止,苏晶端着个白瓷碗跑出来,发梢沾着点面粉,脸颊红扑扑的:“虞清砚?你真来啦!我还以为陆沉骗我呢。”他举着碗里的酱汁,“快帮我尝尝,加了陈皮碎的,是不是比齐砚秋那碗香?”
齐砚秋随后走出来,手里拿着只刚卤好的鸡爪,慢悠悠地擦着手:“别听他的,陈皮抢了海鲜的鲜,画蛇添足。”
虞清砚接过苏晶递来的小勺,蘸了点酱汁尝了尝——酸甜里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药香,确实特别。他刚想说“很特别”,胸前的徽章突然凉了一下,像被针尖轻轻刺了下。
“怎么了?”苏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停顿,“不好吃吗?”
“不是,”虞清砚摇摇头,指尖捏了捏徽章,“很特别,像……能把夏天的闷热都腌进酱里。”
苏晶立刻得意地朝齐砚秋扬下巴:“听到没!有眼光!”
齐砚秋没接话,只是看向虞清砚,眼神里多了点探究:“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虞清砚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葡萄藤架,“这里很舒服。”
陆沉已经把梭子蟹扔进水池,正弯腰调试烤炉:“等会儿烤蟹腿吃,苏晶说要刷蜂蜜芥末,齐砚秋非说撒黑胡椒,你站哪边?”
争执再次打响,虞清砚坐在藤椅上看着他们拌嘴,心里那点异样却没散去。徽章的凉意越来越明显,像在提醒他什么。他抬头望向院子深处,陆沉家的老房子是独栋带院的格局,后院种着些蔬菜,再往后就是茂密的树林,夜色里黑沉沉的,像藏着什么。
“你看什么?”齐砚秋不知何时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后院,“以前那片林子有狐狸,陆沉小时候被追过,后来他爸就围了道栅栏。”
虞清砚顺着他的话点头,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徽章。刚才那瞬间,他好像听到林子里有树叶摩擦的声响,不是风动,更像是什么东西在穿行。
“齐师傅!苏晶把你的糟卤汁倒了!”陆沉的喊声从厨房炸出来,紧接着是苏晶的尖叫:“是它自己洒的!我只是路过!”
齐砚秋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往厨房走:“这俩活宝。”
院子里只剩下虞清砚一人,徽章的凉意突然变重,他猛地站起身——刚才那声响动又出现了,就在栅栏那边!他快步走过去,借着葡萄藤架的灯光看向栅栏外的树林,暮色浓稠,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了?”苏晶端着盘切好的西瓜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张望,“看到狐狸了?陆沉说的狐狸早被他吓跑了,现在只有野猫。”
虞清砚没说话,只是觉得那片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隔着栅栏看过来,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他低头看向徽章,上面的纹路似乎比平时更清晰,像在勾勒某种图案。
“尝尝这个,冰镇过的。”苏晶把西瓜递给他,自己也拿起一块,“说起来,今天下午我去图书馆还书,看到个奇怪的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问管理员有没有关于‘门扉’的古籍。”
“门扉?”虞清砚的心猛地一跳。
“是啊,”苏晶咬了口西瓜,含糊不清地说,“管理员说没有,他就盯着那面墙看了好久,那面墙……好像就是你上次说看到人影的那面。”
虞清砚捏紧了西瓜盘,指尖泛白。黑色斗篷、门扉、古籍……这些词像珠子一样串起来,落在他心里发出重响。
“后来呢?”他追问。
“后来他就走了,”苏晶耸耸肩,“不过走之前说了句奇怪的话,什么‘钥匙快找到了,容器也该醒了’。”
“容器?”虞清砚的声音有些发紧。
“谁知道呢,怪人一个。”苏晶没当回事,转身朝厨房喊,“陆沉!烤蟹腿好了没!”
虞清砚站在栅栏边,看着黑暗中的树林,又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徽章。那上面的凉意,和苏晶描述的怪人,还有林子里的动静,像三张拼图,正慢慢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这时,齐砚秋从厨房探出头:“清砚,过来帮忙端菜!”
他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走,脚步却有些沉。经过葡萄藤架时,一片叶子落在他的徽章上,他伸手拂开,却发现叶子接触过的地方,纹路变得滚烫——不是平时的温热,是近乎灼人的烫。
他猛地抬头,看向后院的树林,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睁开了。
而厨房方向,陆沉正举着只烤得通红的蟹腿朝他喊:“发什么呆!再不来就被我们抢光了!”
虞清砚笑了笑,朝厨房走去,只是握着徽章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他知道,这场看似热闹的聚餐,或许从一开始,就藏着别的目的。那片树林里的东西,那个穿斗篷的怪人,还有发烫的徽章,正在悄悄织一张网,而他们,或许都成了网里的鱼。
当他走进厨房,接过齐砚秋递来的餐盘时,无意间瞥见对方手腕上的红痕——那道痕迹很淡,却和他徽章上某段纹路,惊人地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