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时间的灰烬
湖面的裂缝泛着淡金色的光,像融化的蜂蜜在缓缓流动。虞清砚站在岸边,指尖抚过胸前的徽章——齐砚秋的能量残留让徽章微微发烫,与湖底渗出的时间气息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失去异能的身体有些沉重,手臂上的黑色纹路早已褪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像从未存在过。可他心里清楚,影主的威胁并未消失,齐砚秋最后的字迹更像一根引线,牵着他走向未知的深渊。
“【时间废墟】……”他低声念着这几个字,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扔进裂缝。碎石穿过光膜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落地时已成粉末。
时间流速异常。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深吸一口气,虞清砚抬脚迈入裂缝。没有预想中的刺痛,只有一种被温水包裹的柔软感,周围的景象在旋转中模糊——湖面、废墟、天空……最终定格成一片荒芜的戈壁,脚下的沙砾泛着金属的光泽,踩上去咯吱作响。
远处矗立着无数残破的时钟,有的指针倒转,有的停在午夜十二点,最大的一座钟楼上,表盘裂成了蛛网,露出里面纠缠的齿轮,像某种生物的内脏。
“这里就是时间废墟?”虞清砚攥紧徽章,喉咙有些发干。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尘埃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是细碎的时间碎片。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戈壁上的时钟开始变得密集,有些钟摆上还挂着残破的衣物,甚至骸骨。他在一具骸骨的指骨间发现了半块熟悉的碎片——与矿坑领主巢穴里找到的钥匙碎片一模一样,只是边缘更陈旧,像是经历了千百年的风化。
“原来碎片不止存在于一个时间线。”虞清砚将碎片揣进怀里,心脏猛地一跳。如果不同时间线都有碎片,那水晶少年、陆沉、齐砚秋……他们的牺牲是否也存在其他可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后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他猛地回头,只见一座倒在地上的时钟正在自行组装,断裂的指针“咔哒”一声扣合,表盘上的时间开始疯狂倒退,从正午十二点倒回凌晨三点,又骤然跳到十年后。
随着时间的跳动,时钟周围的沙砾开始涌动,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学者公会的白大褂,戴着金边眼镜,正是那个在天文台被影主吞噬的老者。
“你来了。”老者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身体在透明与凝实间切换,“比我预计的早了三个时间单位。”
虞清砚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老者笑了,笑声让他的轮廓更加模糊,“我早就死了,在这里的不过是时间残留的幻影。就像你怀里的徽章,不过是齐砚秋能量的回声。”他抬手指向最大的钟楼,“影主的本体就藏在那里,它在吞噬时间线,试图创造只属于自己的闭环。”
虞清砚的心沉了下去:“齐砚秋的字迹……是你伪造的?”
“是,也不是。”老者的身影突然剧烈波动,像是信号不良,“是他的执念引你而来,但也是影主在推波助澜。它需要你身上的徽章——那里面有三个时间线的能量,足以让它彻底突破时间壁垒。”
话音未落,钟楼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最大的那块破碎表盘突然炸裂,无数齿轮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里是旋转的星云,与【门扉】后的景象如出一辙。
“它发现你了。”老者的身影开始消散,“记住,时间废墟里没有绝对的真实,你看到的过去可能是未来,你以为的救赎……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中时,戈壁上的时钟突然集体响起,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旋律交织在一起,形成刺耳的噪音。虞清砚感觉脑袋像被重锤击中,无数混乱的画面涌入脑海:
——水晶少年在培养皿里睁开眼,朝他伸出手,却被影主的触须缠住;
——陆沉在冰湖里抓住了队友的手,两人一起浮出水面,笑容灿烂;
——齐砚秋站在完好的钟楼下,朝他挥手,左臂完好无损……
这些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几乎落泪。可胸前的徽章突然发烫,烫得他猛地清醒——这些都是假的,是时间废墟利用他的执念制造的幻象。
“想让我动摇?”虞清砚抹了把脸,指尖冰凉,“没那么容易。”
他朝着钟楼走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周围的幻象越来越清晰,有时是水晶少年在前方引路,有时是陆沉递来水壶,有时是齐砚秋笑着拍他的肩膀。他强迫自己目不斜视,目光死死盯着钟楼顶端那只巨大的眼睛。
越靠近钟楼,时间的流速越混乱。刚才还是白昼,转眼就成了黑夜,脚下的沙砾时而变成滚烫的岩浆,时而化作刺骨的寒冰。他的皮肤开始出现皱纹,又迅速恢复年轻,仿佛在瞬间经历了生老病死。
“撑住……”虞清砚咬着牙,徽章的温度成了唯一的锚点。齐砚秋的能量在对抗时间的侵蚀,像一盏微弱的灯,照亮着脚下的路。
终于抵达钟楼底部时,他发现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其中三个名字被用朱砂圈了起来——水晶少年的代号、陆沉的真名、齐砚秋的姓氏。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数字,像是时间坐标。
而在这些名字的最上方,刻着一行扭曲的字:
“所有牺牲,皆是注定。”
虞清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注定?难道他们的相遇、分离、牺牲,从一开始就被写好了剧本?
“没错。”影主的声音从钟楼顶端传来,不再是分身的嘲弄,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神性的漠然,“时间线早已注定,你所做的一切挣扎,不过是在重复命运的轨迹。”
巨大的眼睛缓缓转向他,瞳孔里的星云开始旋转,露出中央的景象——那是一个完整的时间闭环,无数个“虞清砚”在不同的时间线里奔跑、战斗、牺牲,最终都走向同一个终点。
“看到了吗?”影主的声音带着蛊惑,“无论你怎么选,结果都一样。不如交出徽章,让我打破这闭环,创造一个没有牺牲的世界。”
虞清砚看着闭环中那些不同的“自己”,有的失去了手臂,有的瞎了眼睛,有的变成了影主的傀儡。他突然笑了,笑得喉咙发痛:“没有牺牲的世界?那还是我们拼过的世界吗?”
他举起胸前的徽章,齐砚秋的能量与陆沉的残留在此刻爆发,金色的光芒穿透了钟楼的阴影,照亮了墙壁上那些未被圈起的名字——那是无数个在不同时间线里反抗过影主的人,有的名字已经模糊,有的还很清晰。
“他们的牺牲不是注定的,是选择。”虞清砚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钟楼里回荡,“就像我现在的选择。”
他将徽章狠狠砸向墙壁上的名字。金色光芒与朱砂印记碰撞的瞬间,整个钟楼开始剧烈震颤,墙壁上的名字纷纷亮起,组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那只巨大的眼睛。
影主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瞳孔中的星云开始溃散:“你疯了!这会毁掉整个时间废墟!你也会被时间洪流吞噬!”
“或许吧。”虞清砚的身体在时间的反噬下开始变得透明,但他的眼神异常明亮,“但至少,我打破了你的闭环。”
光柱穿透眼睛的刹那,所有的时钟同时停摆,指针齐刷刷地指向午夜十二点。戈壁开始塌陷,露出底下流淌的时间长河,无数碎片在河水中沉浮,其中一块碎片上,映出了齐砚秋微笑的脸。
“再见了……”虞清砚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了时间长河。
在彻底消散前,他仿佛听到了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像跨越了无数时间线的约定。
而在时间长河的另一端,一块完整的钥匙碎片正在缓缓凝聚,碎片上的纹路,与他胸前的徽章一模一样。
新的时间线,似乎正在悄然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