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镜湖倒影
镜面湖的水汽带着刺骨的寒意，虞清砚站在湖岸边缘，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倒影比他本人苍白几分，左眼的虹膜泛着与黑色纹路相同的暗紫色，正咧着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它在模仿你。”齐砚秋的玄铁长枪在掌心转了半圈，枪尖指向湖心，“整个湖的倒影都不对劲，像是被影主的力量污染了。”
虞清砚的指尖掠过水面，冰凉的触感让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微微收缩。他能感觉到，湖底深处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波动，既吸引着黑色纹路，又被银色印记排斥，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水晶少年说的解除方法，应该就在湖底。”
他弯腰掬起一捧湖水，倒影中的自己突然抬手，与他做出同样的动作，只是掬起的不是水，而是一团黑色雾气。“你真以为能摆脱我？”倒影的嘴唇动了动，声音直接钻进虞清砚的脑海，“我们已经共生了，你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你的恐惧……也是我的养料。”
“闭嘴。”虞清砚猛地攥紧拳头，掌心的水化作冰刃，狠狠刺向水面。倒影却灵活地侧身躲开，冰刃刺入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涟漪扩散处，无数倒影同时抬头，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眼神里满是贪婪。
齐砚秋突然拽了他一把：“小心！”
湖水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手，抓住了虞清砚的脚踝，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那些手的主人，正是湖面上的倒影，它们正试图将他拖进水里。
“这些倒影能干涉现实！”齐砚秋的长枪横扫，斩断了几只手臂，断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雾气，“清砚，用你的印记冻住湖面！”
虞清砚没有犹豫，双生印记的银白光芒在掌心亮起，顺着脚踝蔓延至湖面。冰层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将那些伸出的手冻在冰下，倒影们的挣扎在冰面下形成扭曲的纹路，像一幅诡异的画。
“暂时困住了。”虞清砚喘着气，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却在发烫，显然对冰层的压制很不满，“但撑不了多久，这湖水的能量能消融异能。”
话音未落，冰面突然发出“咔嚓”的脆响，一道裂缝从湖心蔓延至岸边，裂缝中涌出的黑色雾气迅速凝聚成影主分身的轮廓——比在图书馆时凝实了许多，已经能看清它披着与虞清砚相似的外套，只是领口处缠绕着无数细小的触须。
“看来你还是不肯认命。”影主分身的声音带着嘲弄，“这湖底确实有解除共生的方法，但代价是……剥离你体内所有与我同源的能量，包括你用印记吸收的暗星力量。你愿意变回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吗？”
虞清砚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进入“重生”系统开始，异能与印记就是他活下去的依仗，若是失去这些……
“清砚，别听它胡说！”齐砚秋的长枪直指影主分身，“力量从来不是衡量强弱的标准，你能走到现在，靠的不是异能，是你自己。”
影主分身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湖面回荡，激起更多的黑色雾气：“靠自己？他连保护身边的人都做不到。水晶少年消散时他只能看着，陆沉牺牲时他只能站着，现在……他连自己的手臂都快保不住了。”
黑色纹路突然暴涨，缠绕上虞清砚的脖颈，勒得他喘不过气。无数负面情绪在脑海里翻涌：实验室里的无力、医院地下室的绝望、港口边的悔恨……这些被他刻意压下的记忆，此刻都被影主翻了出来，像针一样扎进心脏。
“你看，你明明在害怕。”影主分身步步逼近，触须在它身后舒展，“害怕再次失去，害怕自己不够强，害怕……被所有人抛弃。”
“我没有！”虞清砚嘶吼着，冰刃在掌心凝聚，却不受控制地刺向齐砚秋的方向。
齐砚秋没有躲，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清砚，看着我。”
虞清砚的目光对上齐砚秋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警惕的眼睛此刻盛满了信任，像一汪平静的湖。黑色纹路的勒紧感突然减轻了些，脑海里的负面情绪也退去了几分。
“它在干扰你的心智。”齐砚秋的声音很稳，“别被它骗了。”
影主分身的脸色沉了下来：“不识抬举。”它突然挥手，湖面上的冰层瞬间碎裂，无数倒影从水中冲出，化作黑色的潮水，朝着两人扑来。
“你去湖底！”齐砚秋将玄铁长枪塞到虞清砚手里，“我来挡住它们！”
“可是你的手臂……”
“别废话！”齐砚秋推了他一把，转身冲向潮水，断骨的左臂被他用布条死死绑在身后，仅靠右臂挥舞短刀，刀光在黑雾中划出一道道残影，“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回来！”
虞清砚握紧长枪，看着齐砚秋的背影被黑色潮水淹没，眼眶突然发热。他不再犹豫，转身跃入湖心的裂缝，冰冷的湖水瞬间包裹了他。
湖底比想象中明亮，无数发光的水草在水中摇曳，水草的间隙里，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的晶石，晶石中封印着一缕银色的光——那是水晶少年的能量核心。
“终于来了。”水晶少年的声音在水中响起，晶石中的银光开始闪烁，“解除共生的方法，就是用我的核心能量中和影主的力量，但过程会很痛苦，你可能会失去所有异能。”
虞清砚看着晶石，又想起齐砚秋在湖面的背影，还有陆沉消散前的眼神。“我愿意。”
他伸出手，触碰到晶石的瞬间，银色的光突然爆发，顺着他的手臂蔓延，与黑色纹路激烈碰撞。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一半属于自己，一半属于影主。
“坚持住！”水晶少年的声音带着鼓励，“想想你为什么要走到这里……”
实验室的培养皿、医院地下室的相遇、矿道里的并肩、星核囚笼的信任……无数画面在脑海里闪回，最终定格在齐砚秋在湖面上的背影。
“我不能输……”虞清砚咬着牙，将玄铁长枪插进湖底的泥土里，借助枪身传导的能量，强行压制住黑色纹路的反扑。
银色光芒越来越亮，黑色纹路在光芒中痛苦地蜷缩，一点点从皮肤表面褪去，露出底下完好的皮肤。当最后一丝黑色雾气被净化时，晶石突然碎裂，水晶少年的虚影再次浮现，这一次，他的表情带着释然的笑。
“恭喜你……”
虚影消散的瞬间，虞清砚感觉体内的异能正在快速流失，双生印记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到虚弱，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转身想上浮，却发现湖底的泥土正在蠕动，无数触须从泥土中钻出，缠住了他的脚踝——这些触须比影主分身的更粗壮，带着属于影主本体的威压。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湖底回荡，不是影主分身的语调，更古老，更冰冷，“解除共生，不过是让我能更方便地……直接吞噬你的意识。”
触须突然收紧，虞清砚感觉意识正在被强行抽离。他想反抗，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失去异能的他，此刻与普通人无异。
就在意识即将被吞噬的瞬间，他胸前的徽章突然裂开，一道熟悉的金光从中射出，将触须逼退了半分。
是陆沉的能量！
“清砚！”齐砚秋的声音从湖面传来，带着焦急，“抓紧！”
一根玄铁锁链从上方落下，链尾系着齐砚秋的短刀。虞清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锁链，下一秒，一股强大的拉力传来，将他朝着湖面拖去。
触须在身后疯狂追赶，带着影主本体愤怒的咆哮。
当虞清砚的头探出水面时，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齐砚秋站在冰面的废墟上，右臂已经被黑色雾气吞噬，却依旧死死攥着锁链的另一端，身后的黑色潮水正在退去，退向湖心的裂缝，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抓住了……”齐砚秋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解脱，身体却突然开始变得透明。
“齐砚秋！”虞清砚撕心裂肺地大喊。
“别难过……”齐砚秋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只是……回到该去的地方了。”他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一半融入虞清砚胸前的徽章，一半沉入湖心的裂缝，“记得……好好活下去。”
光点消散的瞬间，湖心的裂缝突然闭合，黑色潮水和触须都消失了，湖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虞清砚瘫坐在湖岸，看着自己失去异能的双手，又摸了摸胸前不再发烫的徽章，眼眶终于湿了。
他赢了吗？
或许吧。
可代价是……再次失去。
就在这时，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字，是用齐砚秋的笔迹写的：
“去【时间废墟】，那里有逆转一切的方法。”
虞清砚猛地抬头，看向湖心。那里的水面正在微微波动，一个新的裂缝正在缓缓打开，裂缝的另一端，隐约能看到破碎的时钟和流淌的沙砾。
【时间废墟】……
他握紧胸前的徽章，那里还残留着齐砚秋和陆沉的温度。
无论这是不是影主的陷阱，他都必须去。
因为他答应过齐砚秋，要好好活下去。
更因为，他想知道，所谓“逆转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湖面上的倒影再次浮现，这一次，它们不再狞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等待一个答案。
